“什么，為什么？”
聽著方澤林這話，一旁的眾皇子在此刻都是愣了一下，就是一直沒有怎么開口說話的幾個公主，都是呼吸一滯。
本來聽著對方說自己是老祖的好友，如今又在大乾要覆滅的時候，親自趕到了這里。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對方在怎么樣也應該出手相助的才是。
怎么在這個時候，卻是說自己不會出手干涉。
還說什么，若是后代是窮兇極惡之輩之類的，也不會救人。
就這樣的話說出來，怎么是一點也沒有感覺到，雙方之間的感情有多深的樣子？
想到這里，一旁的平陽公主有些忍不住了，上前一步款款一禮后，便是有些不解的問道。
“我看到過宮中的一些秘典，說是當年太祖也是得了仙人的幫助，方才得以平了亂世，隨后建立了大乾王朝。”
“若是沒有猜錯的話，那位仙人定然是您了，既然您當年出手幫助太祖拿了天下，如今這天下也有您的一部分在其中。”
“而眼下有亂臣賊子意圖取了這天下，您怎么能夠坐視不理？更何況，您還和太祖是好友？”
公主倒是沒有在方澤林面前，自稱本宮之類的話語。
在對方跟前，她也知道自己身份算不得什么，更何況對方還活了那么久。
在大乾立朝之前就已經在世了。
如今千年王朝即將覆滅，對方依舊是容顏依舊。
此等仙人，她自然是不敢去冒犯的。
不過即便是這樣，她也依舊是心頭不解，不明白為什么對方不愿意出手拯救如今的大乾王朝。
按理來說，大乾王朝的建立，也確實是有對方的一份的。
又有好友這樣的一層關系在，在怎么說，也應該關照一二，不應該這么簡單就讓大乾王朝覆滅了才是。
一旁的其他人聽完都是連連點頭不已。
不錯，事情也確實像是自己這個妹妹說的這樣。
還是自己妹妹會說話，這一番話下來，想來面前的這位仙人在怎么樣也應該會出手的吧？
想到這里，他們當即是一一朝著方澤林看去，想看看對方接下來會如何回答。
方澤林此刻看著面前的這個公主也不由暗自搖了搖頭，不愧是皇室中人。
倒是很會說話。
只可惜，在怎么會說話對于他來說都沒什么作用的。
“當年你們大乾王朝能夠建立，確實是有我的一份原因在內，蓋因王朝新舊交替太過于頻繁，導致妖孽層出不窮。”
“而后祈福以求天下安定，所以便出了大乾王朝，國祚得以延續千年之久。”
“只是如今，大乾王朝國祚已盡，我便是能夠出手也不會出手的，因為大乾的滅亡乃是民意，求仙求人不如求己。”
“倘若是你在位之時，便是能夠注意到一點，許是大乾王朝還有的救，在能夠延續個百二十年的也說不定。”
“如今，便是不要在抱有半點幻想了。”
“至于和你們老祖有舊，當年伱們老祖也都知道，大乾王朝勢必是不會一直延續下去的，你們老祖都能夠拿得起放的起，你們為何不能？”
也就是這些人，到底是自己老友的后代。
所以此刻的方澤林倒也多說了幾句。
另外就是，看著這些家伙也算是良人的緣故了。
如若不是的話，方澤林可不會這般好說話的。
怕是早已經拂袖離去了。
眾人本來還有幾分信心，覺得方澤林應當是會伸手一二。
只是對方隨后的幾句話，也讓他們愣了愣神。
從這話語之中他們自然是聽的出來，對方確確實實是沒有打算要出手了。
如此一來，他們真的只能接受大乾王朝的覆滅了不成？
眾人想到這里，不由神色一緊。
方澤林將這些人神色看在眼里，卻也沒有說些什么。
大乾王朝氣數看似是定了千年，但若是對方真的能夠去改變的話，未必是不能給自己多爭取些數十年時間，亦或者是在多一些。
天道到底是給留了一線生機的。
然而到了此刻，卻是說什么都晚了。
“唉，如此的話，倒是麻煩仙長跑這么一趟了。”
沉默片刻，沐桓倒是率先收拾好了心情，沖著方澤林躬身說道。
對方可是自己老祖的好友，不說仙人這一層身份，就單單只是老祖好友這個身份在，他就要以小輩的姿態自處的。
“到底是受了九川的叮囑，倒也不必說麻煩二字。”
方澤林聞言擺了擺手，正要繼續說些什么，忽的微微一怔，卻是有些聽出了對方這話背后的意思。
“你這是打算”
方澤林看著對方，神色略顯幾分遲疑。
沐桓見著方澤林已然看穿了自己心頭的想法，當即微微一笑，卻也沒有覺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當下便是灑脫道，“國已如此，不可再辱，我乃是大乾最后一位皇帝，也該有點骨氣，便以身殉國吧。”
沐桓語氣輕松，臉上沒有半點的驚恐慌張。
他本來在叫著自己的孩子嬪妃過來，便是打算這樣了。
若是方澤林到來后，能夠挽救大乾于將傾的話，那倒是好事。
既然不是的話，他的決定也不會因此而更改。
誠然有仙人在此，若是他想要活著是極為簡單的，只需一句話的事。
但他不想，也不愿意。
還不如隨這江山去了。
話語落下，一旁的皇子還有公主都是愣住了，有些呆呆的看著自己的父皇。
他們沒有想到，皇上居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來。
明明只需要一句話，仙長便是會帶著他們逃離此地的！
而他們在逃走的時候，隨隨便便在宮中帶上一點東西，回頭找個地方也能夠過個富家生活。
既然是這樣，為何要死？
見著自己的子女朝著自己看過來，眼神帶著一絲絲的錯愕的模樣，沐桓哪里還不知道他們在想些什么。
當即便是開口道，“你們做了這么久的大乾皇子皇女，既然享受到了這些皇室的待遇，那也就要扛起皇室該有的承擔。”
“既是大乾皇室，那便是要與大乾共存亡，大乾都沒了，你們還有什么顏面活著？”
“茍活著到了年老，我看你們到時候下了地府怎么去見老祖宗他們！”
話語落下，倒是將幾個皇子皇女給嚇的不輕。
換做是以前的話，他們當然會覺得，什么怎么見老祖宗他們。
人死了便是什么都沒有了。
既然是這樣的話，還擔心個屁啊！
但如今見了方澤林，這么一個仙人在自己面前，這樣的心思卻是完全沒有了。
仙人都有了，怕是地府也應該是會有的。
要是這樣的話，他們回頭確實是有可能會看到老祖宗他們的。
“父皇，我等愿意以身殉國。”
不過稍稍沉默，眾人便是很快齊聲應道。
此刻他們的神色也變得嚴肅了許多。
大約是受到了沐桓此刻的言語影響。
心頭想了想，確實是該如此。
國已如此，不愿茍活受辱，便隨著一起去了吧！
“嗯，很好。”
見著自己的子女很快決定下來，沐桓也是極為滿意。
他知道，若是自己的子女貪生怕死的話，那是不會因為一句話就愿意赴死的。
雖說貪生怕死也沒有什么，但面前的這些人是自己的子女，又是皇室中人，這自然就是不一樣的。
方澤林靜靜的看著這一幕，一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說才好。
好半響后，方才心頭嘆了一口氣，“老友，你的子女倒是很有骨氣”
“要是這些人生在往前幾代，或許大乾會有些不一樣也說不定。”
方澤林心頭呢喃了一聲，隨即就見著沐桓看了過來。
“這位仙長，若是可以的話，還請護著等尸首一二，莫要叫人辱了我等尸體就好。”
沐桓多少有些擔心，自己死了之后敵軍會不會做出點什么事來。
倘若只是分尸什么的，那他倒是不怕，就怕對方會做點其他的事。
方澤林聞言當即點頭應聲道，“此事我會照看一二的。”
沐桓見狀當即一笑，隨后取出早已經準備好的毒藥分發了下去。
“放心吧，這毒見效快，并不痛苦。”
沐桓一邊說著，一邊將這藥一一散發到了每個人的手中。
方澤林在此刻神色微微一動，卻是朝著門口看去。
只見著那天祿閣門口旁，已然是來了一堆陰吏。
撐傘，扶轎，舉牌等等一干陰吏，盡數來到了跟前。
看這個模樣，卻是知道了大乾皇室即將駕崩，特地前來迎接了。
看的出來，城隍那邊對于大乾的最后一任皇帝還是頗為敬重的，派來的陰吏如此之多，陣仗一點也不落皇家顏面。
“我等見過仙長！”
一干陰吏才剛到，正要等著接人。
忽的瞥見一旁的方澤林頓時愣了一下，隨后便是連忙齊齊開口道。
對于面前的方澤林，一干陰吏雖說并沒有認出方澤林的身份來，但卻也是表現的極為敬重。
只需要知道對方是仙人，那便是要尊重就對了。
方澤林聞聲沖著這些陰吏緩緩點了點頭，神色倒是和善的。
“仙長，你這是.？”
沐桓分好毒藥，回頭見著對方正沖著一旁空角的地方頷首示意，不由納悶道。
“沒事，你繼續就好。”
方澤林見著對方眼神看過來，不好和對方說來接你的人來了，只能打了岔。
聽著方澤林這般說，沐桓也沒有多說什么。
拿起手中的毒藥便是一口吞了下去。
見著沐桓這般，其余人等也一一照做。
沐桓見狀神色一松，又叫來幾個內衛道，“你且去只會宮中的其他人等，叫他們都散了吧。”
“至于還在抵抗的士兵們，也叫他們放下兵刃，無需在抵抗了。”
自己都已經決心要死了，無需在叫士兵們在做無謂的抵抗了。
幾名內衛都是心腹，聞言不由身體一顫，正要繼續說些什么，卻是見著沐桓擺了擺手。
眾內衛見狀默然，隨后起身應了一聲后轉身出去了。
待片刻后，外頭的喊殺聲已然停下。
沐桓正與自己的妻女們說著話，說著一些家長里短。
在外面喊殺聲停下來后，他的聲音也逐漸低了下去，隨后消失不見。
再度看去時，在場眾人已然沒有了氣息。
為首的陰吏在此刻上前一步，晃動了一下鎖魂鏈后，卻是覺得有些不大合適，又收了起來。
“我等乃是建安城隍廟中的陰吏，特來接幾位前往城隍廟中，還請跟著我們走吧。”
陰吏也是頗為客氣，見著面前已然是離開了身體的眾人，輕聲道了一句。
眾人都是第一次變成鬼，此刻還有幾分好奇。
當見著面前突然出現的一干陰吏時，都是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
原來剛剛的仙長看的是這些陰吏。
想到這里，他們也不由朝著方澤林多看了一眼，卻是見到方澤林也正巧看著他們。
不過倒也沒有什么好奇怪的。
對方好歹是仙人，能夠看到他們實在是太正常了。
“走吧！”
沐桓很快調整過來，輕輕點頭后便是大步朝著外面走去。
陰吏雖說放下了轎子，但沐桓并沒有坐上去，而是說到，“這應該也是我最后一次看看建安城，看看大乾王朝了。”
“就讓我走著過去吧。”
這一路走過去，自然是會耗時不少。
但對于這樣的要求，陰吏也沒有拒絕，而是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好后，又朝著方澤林拱了拱手，方才告辭護著這些大乾皇室離去。
方澤林目送著對方離開，心中有些許感慨。
一旁的云子在這個時候，方才開口說道，“這一代皇室，倒是有骨氣有血性，可惜了。”
若是這些人，能夠生在大乾盛世的時候，想來是會如魚得水吧。
偏偏這幾代皇室都是集中在了最后的一刻，這個王朝卻也是守不住了。
方澤林聞言也帶著幾分感慨點了點頭，隨即就這么站在了一旁，并沒有離開。
他要守著這里片刻，確保不會有人辱了這些尸體。
至于直接將這些尸體帶走，那是不行的。
對方既然選擇了了卻自身在這里，那也應該要讓天下的人知道，大乾王朝的最后一代皇帝是如何做的。
方澤林要是將尸體帶走了，回頭就該有人說，這沐桓是茍且偷生，逃難去了。
這樣一來，可是有些侮辱對方了。
所以尸體還是要留在這里，確保一下不會有人亂動就可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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