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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鍵聽書
李泰最終還是無驚無險的離開賀拔勝官邸,賀拔氏兄弟兩對他雖然態度仍談不上客氣,但也不敢再作用強。
這其實也不算意料之外,從這兩兄弟軟禁賀拔勝于邸、不準他見外人,就能瞧出他們是個什么底色。所謂頗有乃父遺風,也只是客氣話罷了。
賀拔岳雖因失謹慎而喪命,但卻絕不是一個庸才。且不說那些實實在在的功勛,河陰之變中他能表明態度阻止爾朱榮篡國,足見此人風骨強硬、是非分明,這種品質就連賀拔勝都大為不及。
但賀拔緯兄弟們這種做法,就連李泰這個外人都頗感不齒,那些鄉情尚義的北鎮武人們對他們兄弟會是怎樣感觀也可想而知。
凡事過猶不及,包括謹慎自防。這兩人精明有余但卻分寸全失,也難免讓人感慨賀拔家真是后繼無人。
賀拔羖等幾人留守邸中陪伴賀拔勝,朱子勇則跟隨李泰離開。
“近畿幾處園業既然已經被人收取,再作糾纏只會讓伯父更加的情面難堪。我在城外龍首原上新受田莊,朱翁你先就鄉游走,將被驅逐逼遷的士伍召回,先入我園中作業休養。”
賀拔勝現在顯然是沒有精力操持家計,回家之后李泰便對朱子勇說道。
田園產業他是沒有資格同賀拔家兄弟們爭搶,但那些士伍人口他卻得幫賀拔勝妥善安置。
去年印刷公文的貨資還有一部分存放在京兆郡府庫中,正好可以支取出來,安置這些士伍,順便把龍首原上的田莊經營起來。
朱子勇聞言后又是老眼泛淚:“那兩人只將主公老殘部伍視作負累,若無郎君仗義庇護,恐怕就要士伍離散、自生自滅了……”
“去年我新入關西,伯父仁厚待我,如今小趁余力,當然不能坐視他家事殘破。更何況,伯父還有許多資貨置于我處,恰好可以用來供養這些士伍人口。”
去年賀拔勝出借物資供他炒貨,李泰雖然在年前歸還一批,但還剩下一些尾數沒有還清。
他暫時也并不打算交付給賀拔緯兄弟們,正好用來安置那些被驅逐的士伍們生活生產。
賀拔勝士伍中還有相當一批老弱病殘,供養起來成本不小,這應該也是賀拔緯兄弟們不肯接納的原因之一。
李泰倒不覺得這些人是負累,他終歸是要組建自己的人馬力量,那些傷殘老兵們本身的行伍閱歷就是一筆寶貴的財富。無論賀拔勝在不在,他也愿意將這些人供養到老。
見到賀拔勝近況如何,李泰也算了卻一樁心事。
華州鄉里還有一攤事務,他也不能在長安停留太久,當天便又去拜訪了一下崔訦,講了講他要接收賀拔勝老殘士伍的事情,希望郡府能夠借使一部分勞役先將莊園框架搭建起來,凡所耗用都從前一筆貨資支取。
崔訦對此自然不會拒絕,他雖然也有政治上的忌諱,不敢同賀拔勝往來過于密切,但有李泰介入出面,他也想幫一幫賀拔勝那些老殘士伍。畢竟當年流落江東時,他同這些人也都有著不淺的情義。
長安的事情安排妥當后,李泰便率領部伍離開,一路快馬疾行,終于趕在元宵節前回到了商原。
“歡迎郎君榮歸!”
一行人剛剛抵達商陽戍,便有一群早已翹首等待的鄉人們熱鬧迎來,那鄉團都督吳敬義一把推開還在遲疑猶豫的史恭,上前便抓起馬轡,為李泰牽馬走入歡迎的人群中。
“這兵城建造的倒是挺快!”
李泰下馬擺手同眾人打著招呼,看到商陽戍已經擴建成一座頗具規模的小城,便對周長明笑語說道。
“櫟陽受賞、夸武人前,軍士們也都群情振奮,盼望能夠鎮鄉靖土!”
周長明聞言后便也笑語說道:“鄉兵親屬大半已經移居城中,郡府又給使兩部入遷氐奴,入夏之后鄉團便要參戍河防了!因是當郡兵團,郡府給了一個兵曹職,我整訓軍伍則可,實在沒有富余才能,便讓去疾擔當其事。”
原本鄉團的職責只是守鄉防盜,能夠參戍河防便意味著成為朝廷正式承認的常規武裝,武鄉郡鄉團組建未久便獲得了這一機會,意味著上升渠道已經打開,絕對是一大進步。
李泰雖然不在鄉團直接擔任官職,但影響力卻是不小。
許多仍在集訓的鄉團軍士們得知他回鄉經過此處,趁著休息時間,紛紛跑到校場邊上打著招呼,炫耀他們鄉團在櫟陽大閱中軍容嚴整而受到嘉獎,沒有辜負李郎贈餅助軍的情義。
看著軍士們一個個熱情洋溢的笑臉,李泰也大感之前的付出總算有了回報,繞著校場疾馳一程并大喊道:“眾位用心練武,今夏參戍仍給糧餅隨軍、不使餓卒!”
軍士們聽到這話更加激動,揮舞著器杖呼喊叫嚷道:“李郎高義!”
在商陽戍收買了一波人心后,趁著天色未晚,李泰便又在眾鄉豪們陪同下往商原莊去。
當他來到自家莊園時,遠遠便見到莊園前搭建著土塬竹臺,有布幡迎風招展,并有鄉人在臺上表演戲法,周圍看客幾乎連他家田地都給站滿,叫好聲不絕于耳,
“這是怎么回事?”
李泰見到這場面,便忍不住發問道。
“郎君封爵開國,已經讓鄉里倍感榮光。更難得彰顯鄉義,為鄉人們請免征苦。鄉情大悅,感激不已,所以操持鄉戲,共賀兩事!”
趙黨長滿面紅光,指著那鄉戲戲臺大笑說道。
李泰雖然看不起自己這個男爵,但在鄉里這卻是一件值得羨慕慶賀的大事。所謂的開國,可不是指的為皇朝開國建勛,而是裂土封建、開國承家,是真正的一方諸侯!
若僅僅只是李泰一人享此榮光,鄉里反應倒也不會如此熱烈。
關鍵是他為鄉人們爭取到免征一年雜課的實惠,這是實實在在大益鄉里的善事。之前鄉里大半群眾未必知道李泰是誰,可現在凡所受惠者對這個名字都是深記心里。
“大行臺仁恤鄉親,所以給賜惠政,我豈敢貪功。但既然鄉情熱切,阻之不美,那就且樂今朝。”
李泰也受此熱鬧氛圍感染,指著那些觀戲叫好的鄉人們說道。
幾名鄉豪沖入人群中,指著李泰大聲呼喊道:“這一位便是讓咱們鄉里榮光受惠的李郎,李郎榮歸,鄉里歡迎!”
群眾們聽到這呼喊聲,很快就把注意力從戲臺轉移到李泰身上,紛紛拍掌喝彩起來,更有許多熱情鄉人繞著他們踏行歌唱。
李泰也下了馬,不斷的揮著手回應鄉人們的熱情,思緒卻忍不住飄回去年自己初到商原時的情景。同樣是這一片天地,鄉人們對他的態度可是截然不同。
看現在鄉人們對他的熱情親近,李泰也不由得幻想,若再有新客入鄉,自己能不能號召鄉人去霸水堵溝?
鄉戲仍在繼續,李泰站在人群外,陪著鄉人們欣賞一會兒,便示意幾名有涉渠事的鄉豪隨他入莊議事。
莊園內,李渚生也率領一眾家人等候多時,見到李泰行入便紛紛迎上,喜色溢于言表。
過往雖然也在商原作業多時,但總欠缺了一份歸屬感,如今李泰獲得了西魏朝廷冊封的開國爵位,他們也總算是在關西扎下了根。
一通敘話之后,李泰總算回到了莊園廳堂,幾位鄉豪也都各自坐定,作為渠事主要召集人的吳敬義便捧著一份籍冊遞上來。
“春前工事,需從洛水中曲至商原北部,計六十七里渠線,穿行河渠五道,故渠并河道三十九里,新渠二十八里……”
聽到吳敬義的匯報,李泰不免一愣:“年前計議還要再鑿新渠四十多里,怎么縮減這么多?”
“是這樣的,棘柳溝左近幾戶因不患水,所以年前無預事中,但在年后知李郎請惠鄉里,便也都先后入盟。有了這幾家的加入,水渠便可循溝而下,省了穿鑿新渠的工程。”
吳敬義笑著解釋道。
李泰聞言后也大感滿意,古代這種施工技術,每修一里的新渠都成本巨大,能夠因循已有的渠道、縮減整體的工程量,無疑是一件好事。
鑿渠雖然惠眾,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利益均享。有的人家莊園田地本就有著不錯的灌既環境,自然就沒有必要參與事中。
可現在有了大行臺的背書,再加上免征一年雜課的實惠,加入者自然就更多。
李泰之前聯絡召集的是戶有十頃耕地以上的鄉豪人家,只有這些人家能有儲蓄閑力參與事中。李泰年前離鄉時,與事者已經有了將近二十家,初步認籌的谷料也有三千多石。
可等到他在長安繞了一圈返回來,這數據便翻了一倍有余。參事鄉戶四十三家,籌聚谷料已經超過萬石!李泰作為此事的召集人,起碼在重修龍首渠這件事情上,這些人事和物資盡歸他掌管調度。
原本之前李泰還覺得面見宇文泰的時機不算對,可在見到事情籌措達到如此規模,頓時便覺得時機恰到好處。
老子就是欺上瞞下、兩頭吃的中間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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