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人間事可知
天上人間事可知
四月十六日,炎奴將凡俗事物交給妙寒與池清。
自己則身穿烈甲,騎乘吉量龍馬,飛奔在青州鄉野山林之中。
他帶領修羊公、張辟疆等仙人,縱橫各大妖窟,如入無人之境。
微山湖畔,妖氣沖天,這里匯聚了數百名妖怪。
大多都是小妖,不修道行,肆意吃人,吸食精魄修行,法力澎湃。
唯有一名身穿鹿皮黃袍的老者,一臉仙風道骨,手持拂塵,好似有道真修。
他立于湖上,周圍珠玉懸浮,仙草無數,構成陣法,綻放澎湃元氣。
“大仙,您是來除妖救命的大仙嗎?”
炎奴剛到這里,就有一群衣衫襤褸的鄉民,鼓起勇氣靠近。
他騎著吉量龍馬,一看就不是凡人,這群百姓也是被妖怪整得太苦,敢來靠近炎奴,都是莫大勇氣。
也好在炎奴是一身戎裝,氣勢華烈,看起來不像妖怪,倒像仙家或是神將。
“自從這微山湖來了一伙妖怪,為首的號鹿角怪客,方圓百里的鄉村,都被他們禍害了。”
“俺家以前就在湖邊,捕魚為生,如今村子都被淹掉,父母都被大蛇吞噬,我僥幸逃走,但也失了生計。”
一名精瘦的漢子,肚子咕咕叫,眺望微山湖,眼中流露憎恨。
炎奴聽得惱火,霸氣震蕩湖泊:“不要叫我大仙,我叫姜炎奴,是高密太守池清,派我來除妖的。”
他的話,讓百姓們驚訝。
大家都知道高密是常家的地盤,這池清又是誰?沒聽說過啊。
頓時百姓們面色狐疑,感覺炎奴這幫人怕不是妖怪變得?
已經有人偷偷摸摸打算逃離,他們有點紅塵火,但不多,而且若遇到專門吃人修煉的妖怪,哪管他們有沒有紅塵火,都照吃不誤。
“常家草菅人命,拿百姓供奉妖孽,已被新任太守除去。”
“大家放心,青州的妖怪,我都會消滅,從此以后你們都不用怕啦。”
“也不用擔心生計,池清很快就會派人來救濟。”
炎奴自信滿滿地說著,百姓卻反而更沒有安全感。
在他們看來,這真是滿口大話,仿佛肆虐青州的一群大妖魔,都是插標賣首之輩似的。
這怎么可能?連常家那么厲害,消滅禿發氏的軍隊,都不敢招惹妖魔。
如今這新任太守派來的小將,而且就兩三人,憑什么對抗大妖?
而且炎奴一看那就不靠譜,既然是新任太守派來的,那怎么直呼太守名諱?
一時間,百姓就要做鳥獸散。
生怕炎奴收拾不了妖怪,反而惹得妖群出動,到時候炎奴自己死了,還要害死他們。
“誒?你們別走啊。”炎奴撓頭。
而聽到他阻攔,百姓們跑得更快了,直接四散而逃,生怕被抓。
這年頭,世道亂,他們能鼓起勇氣靠近炎奴,都算炎奴面善了。
“你們吃點東西再走啊,那個誰,伱咋一肚子草啊!”炎奴喊著,立刻拿出各色吃食。
他精神力一掃,百姓們什么情況,都了如指掌。
炎奴毫不猶豫,當場救濟。
“吃!隨便吃!”
嘩啦啦,各種魚肉米面,堆積成山。
還都是熟的,香味撲鼻,百姓們頓時走不動道了……
“真香!”
“將軍仁義啊!”
百姓態度一百八十度轉彎,又毫不猶豫地聚了回來,大快朵頤。
炎奴見他們吃得開心,也是滿臉笑顏。
黃半云在身后說道:“他們都餓壞了,家鄉被妖怪占據,其生計都圍繞這片湖泊,哪怕不被妖怪吃掉,也要活不下去了。”
炎奴點頭,只能說,妖怪肆虐青州,各大城市看起來還好,但真正倒霉受難的,是這種偏遠鄉下地區。
所有大妖麾下,都會有一批隨便吃人的靈妙期妖怪。他們肆虐鄉野,百姓簡直是盤中餐。
常家看似掌控青州,實際上控制力根本不下鄉。
他們對妖怪的妥協,不僅要上供一批人,還等于間接放棄了小山村中的百姓。
如今炎奴拿出糧食,餓瘋了的人哪管許多?什么安危都拋諸腦后,先填飽肚子再說,哪怕是死也是個飽死鬼。
“我一定為你們除妖!半云!”炎奴喊道。
黃半云勒馬橫槍道:“我在,這就走!”
炎奴擺手道:“你不用去,保護好大家,我去去就來。”
說罷,他騎乘吉量龍馬,如一道閃電般沖了出去。
速度極快,馬踏湖水,竟馳騁如飛,凌空不落。
看得百姓們眼睛都直了,炎奴定是仙家神將無疑啊。
那名精瘦漢子,眼睛發紅,嘴巴叼著雞腿,一臉希翼:他真的要去除妖啊,真的能除妖嗎?
“何方宵小?”鹿角怪客的聲音,震驚百里,嚇得百姓們戰戰兢兢。
他妖力恐怖,境界極高,已達離塵期,放到洞天中也是有數的高手。
凡間妖孽在這大亂世,也不乏驚才絕艷之輩,有些開發了奇功,借助人間戰爭造就的血煞氣息修行,成長極快。
當初沈樂陵,就曾在濟水戰場修煉,若非有正經煉炁士傳承,她幾乎也要走這條路子了。
“吃人的受死,沒吃人的趴下,不要命的來擋我!”
炎奴的吼聲,震撼湖中心。
百姓們能看到遠方有巨浪激起,陣陣波紋傳到湖畔來。
他們感受不到炎奴的氣息,但是妖怪們卻驚駭了,一時間各種躁動之音傳來。
“找死,我乃金角大王座下妖將,鹿……啊別!”
鹿角怪客的話說了一半,就當場求饒起來。
但一切戛然而止,黃半云能眺望到那妖將被當場斬殺,炎奴那仙武槍法,勢若雷霆,妙不可言。
他都認不出,那是自家六妙金槍改進的。
仙道武道,在炎奴手中融合,而且是武道為主,仙道為輔。
槍法之中,蘊含各種法術效果,信手拈來。
無須符箓玉器,無須施法元神,但憑武夫之力,就可攪動萬物萬象,陰陽五行。
“呃啊……”
喊殺聲只持續了剎那,就陡然間消失。
百姓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見遠方湖中心有人騎馬歸來。
馬踏湖水,長槍在湖面上拖劃,蕩起無數漣漪。
一具具可怕的妖怪尸骸,被烈火鑄成的鎖鏈串聯,拖在湖上蕩漾。
有巨大的蟒蛇,亦有青面獠牙的惡狼,頭角崢嶸的巨猿,渾身膿血的蛤蟆……一個個都散發可怕的氣息。
但是全都死掉了,沒有生機跡象,或妖目圓瞪,或筋骨盡碎,或腦漿迸裂,或渾身窟窿……
更有甚者,只剩一團爛泥。
勉強從鹿茸上,分辨出曾是一頭巨鹿,乃是那大妖將鹿角怪客。
他境界最高,所以死得最慘,就好像他那強大的境界與其他小妖的區別,僅僅在于炎奴要用更徹底的手段將其打死。
“這這這……”
“妖怪們都死了!”
“真的除掉了!”
“天哪!俺雞腿都沒吃完啊!”
百姓們驚喜至極,完全沒想到,他們吃兩口飯的功夫,炎奴就宰殺近千妖孽歸來。
而且還把尸體都拖回來了,散發可怕氣息,這都做不得假。
“老天爺啊,嗚嗚,你睜眼了啊。”
他們哭喊著,跪下向炎奴感激。
不過嘴上卻是喊著老天爺,黃半云一愣,心說天道管個屁啊,所有妖怪,都是天道點化的。
他張嘴解釋了一下,可天道之事,說來話長,他三言兩語,百姓也聽不懂。
百姓們自古信奉天理,老天爺之說,故老相傳。
但這老天、天帝,是誰?就誰也說不清了。
炎奴一笑,擺手阻止了黃半云:“好了,不用多言,阿翁也總是喊著老天爺,這都沒錯。”
“半云,我們的任務,就是要讓老天爺,變成人們希望的樣子。”
黃半云感慨,哪怕炎奴與天對抗,也從來不在意人們的信仰。因為在他心里,這是兩碼事!
可以說奇物天道竊取了人們對于天的信仰,不斷替代大自然的權柄。
也可以說,是天道接受了人們的信念,卻沒有履行好自己的責任。
就好像他對于西方的圣主教,也沒有干涉一樣,人們向善的信仰本身沒有錯,出了問題的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如果圣主上帝沒有做好,那炎奴就把他宰了便是,去地府學一學怎么做上帝。
“明白……”黃半云看著一臉老實的炎奴,不禁也充滿信心。
“走,去下一座妖窟!”
炎奴拍了拍吉量龍馬,又給百姓們留下一些吃食,便馳騁而去。
百姓們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感恩戴德,眼前留下的食物,足夠他們重新開始生活。
他們不敢直呼其名,只以烈甲天將為名,記在心中。
兩日,僅僅兩日。
炎奴就以摧枯拉朽地速度,清理了青州群妖。
事實上可以更快,飛遁各地,一套仙力下去,捉拿妖邪就如同撈魚一樣簡單。
只不過為了妙寒、池清那邊的發展,最終選擇以人間身份,馳騁于各地斬妖。
人間名望極為重要,之后若拿到人皇名額,就更需要了。
若要罷黜天道,他們不僅不能做好事不留名,相反還得大大的留名,匯聚人心。
此刻,身披烈甲的少年將軍,羽扇綸巾三尺青峰的俊逸公子,蓑衣斗笠魚簍降妖的老邁漁夫,都已漸漸從百姓的口中傳開。
而在妙寒的運作下,各方都知道,是高密城替代常家的新勢力所派出。
一時間,至少在鄉野百姓的心中,常家滅亡所帶來的恐慌與騷動漸漸平息。
“我真沒騙你們,那金角大妖,就在北海郡的刺史府。”
一座巨城之外,豬妖朱金剛,躬身在修羊公身旁,一臉卑微。
炎奴、黃半云、張辟疆、魚秧子也都匯聚于此,聽聞此話,面色古怪。
“刺史府?這是青州治所,那金角竟然在這里開辟了洞府?”魚秧子懵逼,人間怎么了?這妖怪未免也太囂張,這是一點也不怕修行界的高人來降服他嗎?
修羊公攤手道:“事關人間城市,我不好直接殺進去,而且我沒感應到那妖怪,你們定奪吧。”
他雖然是妖仙,迄今為止已知最強的妖,還是古之幽都之主,開辟最大妖國。
但實際上非常講規矩,受春秋時期禮樂影響極重,從不會輕易傷害世俗之人。
他們這兩天,可謂兵分四路,把整個青州都給肅清了一遍。
勢如雷霆,手段強勢,金角妖國直接被摧毀掀翻。
十二妖將,死了九個,還有三個被俘虜。
麾下無數小妖,幾乎被剿滅殆盡,只剩不足百余。
這些留下的妖怪,都是較為純良的。妖怪有天性,有些十分親近人類,譬如黃半云的猴子,又譬如妙寒的母親。
溫順純良的妖怪不多,但也不少,哪怕是以吃人修煉為主流的金角妖國里,也有近百個。
妖怪的天性極為專一,基本不會近墨者黑。投身于金角妖國,也是因為這是少有的妖族勢力,想有個安身立命之地罷了。
那豬妖朱金剛便是一個,哪怕位居妖將之職,也都是靠自己的本事修上來的。
如今輕而易舉就背叛了金角妖王,實在是也看不慣這吃人妖國的邪惡氛圍。
“你沒有搞錯吧?我也沒有感應到任何妖氣,反而此地元氣充盈,有大福氣之象。”魚秧子驚道。
張辟疆瞇眼道:“其實沒有妖氣才奇怪,青州各大城池,或多或少都有點妖氣。”
眾人點頭,他們肅清青州妖邪,經常能發現有妖怪藏在城鎮里,而眼前的大城,竟然一丁點妖氣都沒有,這反而違和。
朱金剛急忙道:“真的,那金角在刺史府內,開辟了一座洞府,可以完美隱藏氣息。”
“好像是有一件寶貝,可以把他的一切妖氣、煞氣、邪氣等氣息,都轉化為福氣。”
“什么!還有這種東西?”張辟疆驚愕。
炎奴問道:“福氣是啥?”
張辟疆解釋道:“是一種普通氣運,很多人都可能有,你可以理解為類似天命者的氣運。”
“但天命者是印證王朝更替,天下大勢的,擁有的是皇氣。”
“而普通人,天道若要欽定其崛起,就會降下福氣。百病不生,運氣絕佳,平步青云。”
“福氣者,就相當于一個弱化的天命者。天道不僅有‘大勢劇本’,對個人命途,也經常干涉,有‘小勢劇本’。”
“一個人若有巨大的福氣,那就是天道決定他一定可以達到某個成就。”
聽到這,炎奴一怔,又想起這北海郡的刺史府內,住的不就是那茍稀嗎?
“那茍稀我素有所知,當年茶山村,就是他帶兵滅的,說我們是叛賊。”
“從此之后,阿翁失去了土地,成為世家的家奴,之后又被征入軍隊送死……啊,那濟水之戰,就是茍稀領的兵。”
“這家伙的名號,我小時候總是聽聞,阿翁受的苦難,大半都是他造成的。結果他每次害了我們,最后都能升官……”
炎奴敘說著幼年見聞,大家一聽,結合眼前的沖天福氣,不僅恍然。
在炎奴的描述中,這人庸碌貪婪,就沒干過人事,結果平步青云,直升青州刺史。
八王之亂時,不管誰崛起,他都能跟著升官,可謂是青州的土皇帝。
若不是禿發氏滅了他的大軍,讓他實力大損,而常家又在炎奴的幫助下,滅了禿發氏。
那如今掌控青州的割據勢力,根本不會是常家。
而即便如此,他名義上依舊是青州之主,常家頂在前面,而他茍稀依舊在這北海郡治所內享福。
青州各種動亂,都沒有真正的沖垮他,可謂真是個福氣深厚之人!
張辟疆說道:“此人是天道欽定的青州刺史……貪婪殘暴沒有才干,出身門第也不高,卻有如此大的福氣,定然是在大勢中有重要作用。比如給天命者送兵送領地的……”
“但現在看來,這福氣難道不是天道給的?是一件奇物轉化的?”
炎奴撇嘴道:“管他是天定,還是奇物,這家伙就不配為青州之主。”
“池清不是說要從他這里得到正統名份嗎?本想先平了妖怪再找他,沒想到妖怪就在他這,那正好,一塊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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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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