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
顧臻看著出現在面前的顧錚然，皺了下眉說，“你怎么來了？”
兩人在機場分別時，顧錚然明明接到一通電話，海城公司那邊出了些狀況，需要他回去緊急處理。
這連24小時都還沒過去吧？
顧錚然笑容不變：“你不請我進去嗎？”
顧臻退后一步讓開了，來都來了，他總不能趕對方走。
顧錚然進門換鞋之后，隨意四下打量了一番。
顧臻知道他在看什么，“我媽不在這里，如果你是想看看有沒有她生活的痕跡，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顧錚然收回視線，在沙發上坐下，接過顧臻倒的水，表情毫不意外：“我知道她不在這里。”
見顧臻一臉不信，他忍不住苦笑了一聲，“我答應過明薇，不會主動出現在她面前，除非征得她的同意。”
明知道對方住在這里，他還堵上門，就顯得非常地失禮和冒犯了。
妻子的個性非常固執，患病之后這一特性被放大化，不容許別人逾越。
如果是年輕的時候，他還會玩巧取豪奪那一套，反正他就是妻子口中的西裝暴徒、斯文敗類，表面上再溫和，骨子里掠奪的本性仍舊暴露無遺。
喜歡就要得到，哪怕敲碎她的保護殼、拔掉她的尖刺，也要將人禁錮在自己懷中。
可現在的他不敢了，大概是相思太苦，分離的時光又太過漫長，讓他居然也變得膽小怯懦，舉步不前。
顧錚然：“你倒是厲害得很，兩年前就回國了，卻一直瞞著我到現在，如果不是在黎城偶遇，你是不是還打算繼續瞞下去？”
顧臻太低調了，回國后他只聯系了母親年輕時的閨中密友，跟郁晗成了朋友。
兩人還是合作關系，大多事情都是郁晗出面，顧臻在背后操控。
他拼命工作，沒有娛樂，剩余的時間全部投入找蓁蓁這件事里，因此還幫助不少丟失孩子的家庭找到了自己的孩子。
連住處都很簡單，房子里有生活過的痕跡，卻不多，家具大多冰冷堅硬。
顧錚然在帝都不是沒有人脈關系，但是任他的人怎么也沒能想到，堂堂顧氏集團大少爺，居然住在這種簡陋的地方。
顧臻：“你到底是來做什么的？如果你想打聽我媽的下落，無可奉告。”
顧錚然沉默了片刻，“……臭小子！脾氣還跟小時候一樣硬！”
顧臻終于忍不住臉上帶了點笑意，只不過那笑容太過清淺，轉瞬即逝。
父子倆同時沉默了下來。
顧錚然：“我請了一位很厲害的中醫，可能對治療明薇的病有幫助。”
“這些年你沒少暗中安排醫生過去給我媽治病吧，你覺得有效果嗎？只要找到蓁蓁，我媽就能不藥而愈。”顧臻眼睛里閃著光。
顧錚然：“……那讓醫生幫忙調理明薇的身體也好啊。”
顧臻輕嗤了一聲：“你明明心里不認同我的觀點，在這里裝什么大尾巴狼，不相信就直說。”
顧錚然揉了揉眉心：“我沒有不同意，就是覺得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樂觀，那畢竟是病，要靠著藥物加心理干預才能治好的。”
還有句話他沒說，萬一DNA對比結果出來，賀新顏不是蓁蓁呢？
雖然他覺得不存在這種可能，但畢竟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和預案，不至于事與愿違時完全束手無策。
顧臻沉默了一下，“再說吧。”
他沒有完全拒絕，但也絕對不透露半點駱明薇的消息，到了晚上十點，就開始趕人。
顧錚然走出單元樓，剛坐上車張特助就遞過來一疊的文件等他過目。
順帶遞過來的，是一杯不加糖的咖啡。
顧錚然接過咖啡一飲而盡，這才開始在車上處理工作。
顧氏集團業務蒸蒸日上，是他常年操持把控、不肯松懈分毫的結果。
顧禮誠在公司沒少搞小動作，聯絡董事會那些早就對他不滿的老東西，想要給他造成一定的壓力，分走他手中的權利。
一直以來他都任由對方上躥下跳，不過是因為他牢牢把握著對顧氏集團的絕對控制權，不介意看點小樂子。
他前腳撤了顧禮誠的職位，后腳公司就有人在搞事，項目推進不順利，他直接回去接管了市場部。
這兩天實在忙得很，可并不妨礙他抽出時間盯著兒子，看能不能找點蛛絲馬跡。
顧臻站在窗邊，看著那輛車子離開，表情很平靜。
顧錚然想什么他當然清楚，不過很可惜，連他現在都不知道駱明薇在哪里。
在去黎城之前，駱明薇就被他托付給了可靠的人。
舅舅從國外千里迢迢趕回來，想要帶她去找中醫看看。
畢竟她的病情看上去有很大的好轉，說不定換個方式治療能有一個很好的結果。
駱明薇同意了，她當時滿心以為黑珍珠能找到，蓁蓁也能找到，想要以最好的狀態去見自己的孩子。
顧臻也不清楚自己這樣做對不對，萬一最終證明賀新顏不是蓁蓁，不僅駱明薇會再一次遭受巨大的打擊，連他也一樣。
他就像個賭徒，把所有的砝碼和底牌都壓上，如果輸掉的話，大概駱明薇會瘋，他也會瘋吧。
這樣一想，或許顧錚然說的是對的，他和母親都太過感情用事，不夠理智，遲早要把自己逼瘋。
“阿臻，你怎么了？”燈光啪地亮起，驅走了一室寒冷，郁晗站在玄關，一臉錯愕地看著他。
他顧不得換鞋，把手上拿著的東西隨手一丟，急切地走了過來。
“阿臻你別傷心啊，不是一切都好起來了嗎？你找到妹妹了啊！”
郁晗急得不行，阿臻雖然一直很冷，但他從未看到過對方這樣紅著眼睛、滿臉破碎感的模樣。
顧臻閉了閉眼睛，“嗯，你說得對。”
幸好母親被舅舅接走，暫時還不知道賀新顏的事。
他想要等一切都確定了之后，再告訴舅舅這個好消息。
駱明薇坐在車上，看著城市的夜景倒退，忍不住微笑起來，“看來我和這個地方很有緣呢，居然又來到了這里。”
駱明晟側頭看著自己的長姐，有些意外，“您來過東林市？”
駱明薇語氣里滿是懷念：“對啊，上次阿臻生日，我們還在這座城市一家甜品店吃到很棒的生日蛋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