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叔答應賣畫的事情，程淺兮卻沒有預想中的開心。
她甚至一直在想，自己這么做到底是正確的么，章叔到底是不是真的想這么做。
但是，這似乎確實是能幫助到章叔的最好的辦法。
與許景肆并肩走在回學校的路上，她的情緒始終有些低沉，看起來悶悶不樂。
許景肆知道她在想什么，輕聲安慰她，“別想太多，章叔也是自己慎重考慮清楚的。”
“我知道。”程淺兮輕聲回應。
回想起方才交談的畫面，程淺兮不免又小聲提一句，“但是你那樣說真的沒問題嗎？”
她指的是，在章叔面前那么直白的提出他欠下債務的處理方式的事情。
聞言，許景肆也有片刻沒有聲音。
緩緩的才回答：“是有點著急，但沒辦法，在這件事情上，章叔確實欠考慮。”
“啊？”程淺兮不解。
許景肆繼續解釋，“我們之前也跟他提過這種問題，但他一直沒有作出回應。”
“為什么？”
“因為在逃避。”許景肆的聲音很輕卻很有力量，雖略有指責意味，但還是以不忍的嘆氣聲居多。
程淺兮自然不能理解這種情緒。
直到又聽見許景肆的解釋：“逃避一直都是最簡單的解決方式，章叔身體不便不能外出工作償還債務，但欠下的債是事實，越是想著這些對他的病情實際上越是沒有益處。”
“但是這是最現實的問題，不能不提。”
“章叔前幾年一直想放棄治療，也是一種逃避，但是更現實的原因是，就算是他走了一了百了，但是債務也會落在他的其他親屬上。”
“但這幾年他跟他兒子的關系越來越好，他不忍心讓他們背負這些，但確實并沒有能力償還債務，便繼續逃避，越是逃避，越是償還不了。”
偏偏形成閉環，這本來就是件矛盾的事情。
程淺兮抿唇，“那他為什么還不接受捐款？”
“因為捐款的錢只能用于治療，不能用于還債。”許景肆繼續出聲，“他還是不想配合治療。”
程淺兮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什么好。
這些瑣事合起來就是章叔的生活，她仿佛能看到他處境的煎熬與矛盾。
所以明知道逃避是不對的，但是轉念一想，對于章叔來說，逃避是他唯一的選擇。
“但這種事，說不準。”許景肆看向程淺兮，“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程淺兮點頭，“章叔真的很了不起。”
“他承受的事情比普通人要多很多。”
程淺兮嘆了口氣。
現在的她只希望他們這個項目能快點取得一定成果，最好讓章叔治愈變成是有可能的事情。
程淺兮回到學校之后立刻將章叔的事情發到自己的賬號上，因為事情的特殊性，她只設置了粉絲可見，幫忙宣傳章叔的畫。
畫廊的事情也在同步進行，雖然僅憑畫作本身并不能售賣到很高的價格，但也有不少收藏家愿意為章叔伸出援手。
幾日下來，程淺兮感受到了人心的很多善意。
在幫助章叔的同時，心情也暖暖的。
再一次去章叔家的時候，是帶著很多人的慰問與祝福，這次的心情總算輕松很多，并且明顯也能感受到章叔的狀態也好了不少。
程淺兮與許景肆也因為這段時間的相處，關系越來越好。
甚至在章叔家的時候，被他詢問：“你們兩個是男女朋友不？”
程淺兮趕緊解釋，“不是的，我們彼此都有男女朋友。”
章叔點頭，又看向許景肆。
清楚的捕捉到他神情上的低落。
覺得奇怪，但沒好問太多，不過多時程淺兮與許景肆也離開這邊。
程淺兮忽然詢問許景肆：“你是不是有點介意呀？”
許景肆反應慢了半拍，“介意什么？”
“剛才我跟章叔說你有女朋友的時候，你好像不太開心。”
程淺兮也感受到了許景肆的情緒。
甚至好像每次在提起他女朋友的時候，他的反應都怪怪的。
“你們兩個不會出了什么矛盾吧？”程淺兮緊接著問道。
許景肆動作總略顯慌亂。
但他搖頭否認，“沒有，我們關系挺好的。”
“這樣啊。”事已至此，程淺兮也沒好繼續問下去。
只又問道：“你平時那么忙，你女朋友不會介意嗎？”
許景肆又片刻沒有回應，到最后也沒有回答，只反問她：“那你們呢？”
“我們什么？”
“你們兩個的工作都很忙吧？怎么協調的？”許景肆的聲音總帶有些莫名的試探性。
程淺兮如實回答：“因為都很忙，所以也沒什么感覺。”
說起來，她跟司碩今天好像還沒聯系來著。
這戀愛談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單身呢。
想著，程淺兮已經掏出手機準備給司碩發一條信息。
點開手機的時候才發現，原來早上司碩給她發過信息的，但是她忙起來就忘了回。
——這么看來，單身的好像是司碩？
驟然察覺不太好意思，程淺兮訕訕一笑，又給司碩發信息：忘記回你信息了！！那你現在在干什么呀。
現在的時間恰好是中午十二點，是司碩休息的時間。
但他并沒有回復，明顯又出警去了。
程淺兮倒也沒介意，耐心等待，重新將手機揣回兜中。
許景肆將她的動作神態盡收眼底，一言不發。
而后只道：“中午了，先一起去吃頓飯吧？”
“好。”
兩人想了一圈最后還是決定去學校食堂隨便湊合，吃飯的過程中倒也沒什么交談，氣氛莫名總顯得有些尷尬且怪異。
整個過程，程淺兮時不時便拿起手機看一眼信息，不過都沒等來司碩的回復。
希望他這次不是什么危險的任務。
許景肆的聲音突然傳來：“在等司學長的信息？”
“對。”程淺兮又想起許景肆一個早上都沒有拿過手機，又問，“你不需要跟你女朋友交代一聲嗎？”
許景肆一愣，“她還沒起床。”
但是分明一個早上都沒看過信息，怎么知道她起沒起床？
程淺兮覺著奇怪，本來還想問什么。
又聽見食堂內傳來有人路過的交談聲——
“啊，我們學校現在有人想跳樓，事情好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