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清鄴堂,趙元樂洗了把臉,觀察了一下自己睫毛損耗的程度,感傷一番后,去了客廳喝起茶來。
午林坐在一旁,時不時看看趙元樂。
趙元樂:“別看了,你沒戲了。”
午林:“嗯?”
趙元樂瞟他一眼。
“如果說之前我還考慮過,現在就是安全不會考慮了,金子我不要了,你要干嘛是你的自由,不關我事。”
午林微微沉思片刻,肯定道:“是因為我沒有把面罩給你,沒有在危險的時候保護你嗎?
可那是因為你憋氣的時間足夠多,你也不害怕那些,如果我替你擋,反而有事。
把面罩給你,不理智,并且很不劃算。”
頓了頓,午林看了一眼趙元樂的表情,又道:“當然,如果你有這個要求,提出來,我以后會滿足。
我會記得把東西帶雙份,給你也準備一份。”
趙元樂:“…”
她口中含著茶水,緩慢的咽了下去。
長嘆了一口氣,趙元樂看向午林:“不是因為這個。”
午林:“那是為什么?”
趙元樂:“你想想啊,要是有人對你虎視眈眈,想要弄死你,我要是再和你成親,豈不是很危險,那么我的家人也都會很危險了,所以,從現在開始,我要離你遠一點。”
午林沉默了。
沉默片刻,他開口道:“既然如此,我豈不是可以利用這個反向威脅你了?
你不跟我成親,我就住你家。”
趙元樂手中的杯子被捏的咔咔響,聲音壓低帶著威脅味道。
“那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打死你。”
午林沒再吭聲。
他沉思,他得想辦法,總不能讓自己這優越的基因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吧。
這時候,明翯言處理好事情,從一旁走了出來。
趙元樂抬眼看過去。
明翯言坐到了椅子上,坦然:“想問什么,就問吧。”
趙元樂:“真的有人暗殺他?那些人是怎么知道的,你保密工作做的不好啊,這里的安全工作做的也不是很好啊。
還有,他要是繼續跟著你,不是繼續在危險之中,你還能保證他的安全嗎?
當初我可是想著你這里還是很安全的,才讓他來的。”
話音剛落,午林眼中一亮,唰的一下看過來。
“哦?”
這是很在乎他的意思嗎?
趙元樂一個白眼過去。
“把頭給我扭回去。”
午林將頭扭了回去。
明翯言這邊坐著,開始回答趙元樂的幾個問題。
“暗殺有,但是都沒有成功過,其中兩次,人甚至沒有到院內就已經被解決了,他會知道是他自己推斷出來的。
至于為什么那些人會知道,我只能說,之前他就已經暴露過了,他的過往從未有過掩藏,想查的人很簡單就查的到。”
趙元樂:“啊?你們居然沒有將一個人所有消息都隱藏的手段,你好歹也是個大貴人啊。”
明翯言臉上一陣無語。
“你說的那種別人都不知道的情況,只有從這個人一開始就被藏著,才有可能,才不會被有心之人查出來。
至于普通人,要想忽然隱藏身份,很簡單,將有關這個人的戶籍信息全部銷毀,或者造假,造假的天衣無縫,還要將知道這人的其他人都解決掉。
你覺得,將知道他的所有普通人都解決掉,可能嗎?”
趙元樂清咳一聲。
“嗯,不可能,所以接下來的問題要怎么辦?他要是繼續跟著你,他的安全還能得到保證嗎。”
明翯言:“這個我自然會保證,今天也是你們走的地方太過偏遠。”
趙元樂:“他們為什么提前準備好這么多東西,還知道我要去哪兒?你這里是不是有內奸啊?”
明翯言頓了頓,無奈道:“在大街開三輪車的,別人想不知道也很難吧,大概是你出城開始,他們就有人跟著了。”
提起三輪車,趙元樂的臉上滿是憂傷。
“我的三輪車啊,就這樣毀了!”
她親愛的三輪車,才騎了多久啊,就葬身火海,多慘啊。
明翯言:“我賠。”
趙元樂的哀嚎聲戛然而止。
她起身,走過午林身邊,對著明翯言,鄭重道:“我正式的告訴你,我不是那種為了錢財違背自己原則的人,你就算給我三萬兩黃金,我也不會跟他再多說話了。
你還是想想辦法,自己勸他吧。”
午林輕哼一聲。
“不用勸了,我會跟著他一起。”
他本來就是要跟著他一起,繼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只是…他覺得用這種提條件的方式,即可以敲詐明翯言一筆,又可以讓趙元樂妥協。
可趙元樂現在不要他為她找的這一大筆錢了,他也犯不著繼續提條件了。
趙元樂忍不住回頭瞪他一眼。
“真有你的啊。”
午林沒吭聲。
他現在,暫時的,不會再理會趙元樂。
明翯言坐在一旁,挑眉看著兩人,心情略好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所以,現在是,自己不費一兵一卒擒獲剩下埋伏在百靈縣的人,還不用給三千兩獎金就獲得了這個更好合作的對象。
統共,只付出了一輛三輪車的價值。
賺了,賺大發了。
趙元樂收回眼神。
她問了明翯言賠三輪車的時間后,便離開了清鄴堂。
徒步走在街上,趙元樂的心情不是很好。
走了一段路,她迎面看到了趙元喜與那個男人。
這兩人走在一起,眼神中滿是柔情,身旁籠罩著一個圈,圈內的他們讓其他人不由得想要離遠點。
這,就是戀愛的酸臭味兒啊!
趙元喜一眼看到趙元樂,高興的招手:“樂樂,你在這兒啊,我剛還想找你呢。”
趙元樂:“有什么事兒嗎?”
趙元喜:“我娘問你晚上吃什么,胡醫生問你能不能去幫忙搬那個很胖的病人。
誒…樂樂,你的三輪車呢。”
趙元樂嘆了口氣。
“被炸了。”
趙元喜:“啊?”
趙元樂:“反正就是沒了,要過幾天才能有新的。”
趙元喜愣了愣,然后點頭,臉上很快又綻放出笑容,介紹起旁邊自己的丈夫。
“樂樂,這是你姐夫,我們要去那個蛋糕奶茶店看看呢,你要不要一起。”
趙元樂果斷搖頭:“不去。”
去了當電燈泡,還要吃狗糧。
趙元喜:“那你想吃什么,我們給你買回來。”
趙元樂還是搖頭。
“你們吃你們的吧,我現在什么都不想吃。”
本以為自己的話說的足夠傷感了,趙元喜肯定要追問,然后安慰她的。
誰料,趙元喜笑著與旁邊自己的丈夫對視一眼,轉身就走。
“那我們先去了,回來的時候再給你買點,你想吃的時候就吃吧。”
說完,兩個人樂呵呵,冒著粉紅泡沫從趙元樂身旁走了過去。
趙元樂呆在原地,機械的回頭,看了一眼兩人的背影。
就這樣?
真的不再問問她?
好啊……有了男人,眼里就沒有妹妹了。
趙元樂哼哼著,轉身回家去了。
談什么戀愛,談什么,談了之后,一眼看過去就笨了很多的樣子,死都不談!
趙元樂的怨念不淺,一直到回到村里后,家里人都還是看出來了。
第二日,內院里,何菊看著趙元樂咔咔劈柴,忍不住開口恰說:“別劈了,家里的木頭都快劈完了。”
趙元樂放下斧頭,又拿起彎刀。
一旁繡花的趙元蘭,拿著針的手停在半空,忍不住追問:“二姐姐,你到底怎么了啊?你該不會又要出門砍樹吧?這附近的樹都快給你砍完了,你給人家留點吧。”
趙元樂:“我砍竹子。”
幺兒將腦袋從小桌子上抬了起來,小聲道:“姐姐,村子里的竹子被你昨天砍了個精光,現在全村都在編竹席賣錢呢,你要砍竹子,只能去隔壁村了。”
說話時候,趙二成從外面走進來。
他皺眉:“樂樂,你這是怎么了?”
趙元樂無奈放下彎刀:“沒什么,就是想砍點什么。”
趙二成蹲在了趙元樂面前,他:“你要是真有力氣沒地方使,那就跟著爹一起去驛站那邊搬貨,正好,你哥哥那邊現在要人手。”
趙元樂擼起袖子:“走吧。”
讓他們見識見識什么叫做真正的力量。
何菊:“那不行啊,一堆男人,樂樂一個姑娘家去什么?”
趙二成:“我在那兒呢,怕什么,走,樂樂,跟著爹一起去搬大貨。”
趙元樂跟在了趙二成身后:“走吧爹。”
何菊:“…”
在驛站搬了幾天的東西,趙元樂的社交能力得到了飛速發展。
她覺得這里還真挺開心的,來來往往好多人,天南海北的都有。
跟這些人打交道,不僅能聽到許多奇聞異事,還能學習各地的口音,了解不同地方的風俗,知道各行各業的門道。
在驛站待了幾天,趙元樂便結交了一大幫人。
這個沒有網絡的時代,能這樣與天南海北的人聊天吹牛,也是很不容易的啊。
到明翯言賠的三輪車到了后,趙元樂每天去的更勤了,順便還送刷子過去賣,還有便是拉趙二成趙元康和狗兒回村。
這樣愉快又充足的日子,那是嗖嗖嗖,一下子跑的飛快。
不知不覺,就到了下個月明翯言要離開的時候了。
這些天,趙元樂都沒去縣里一次了。
因為買東西的事情,在驛站都可以了,這邊因為人流量多,已經有了菜市場,雜貨市場了。
是陳墨潁找到她,告訴她第二天便是明翯言等人離開這里的日子時,她才恍然記起。
陳墨潁手中拿著一把自己種的菜,站在柚子樹旁跟她說的。
“他不會在縣里大張旗鼓的辦什么踐行宴,要走的消息,也沒幾個人知道,走的時候,應該也是天沒亮,沒什么人的時候。
我想,其他人不知道就算了,我們既然知道了,還是送送他吧。”
畢竟,這一別,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再見了。
他和他,應該再不會有這樣在一個地方待這么久的時候了。
趙元樂點點頭:“那是應該的,不過我還要帶著午林的爹娘過去,他們應該不會介意吧?”
陳墨潁:“自然不會。”
剛說完,陳墨潁反應過來,開口:“等等,午林也還跟著去?你答應他了?”
趙元樂挑眉:“你也知道這事兒?不過呢,我沒答應什么,午林他自己本就愿意繼續做事兒。”
陳墨潁:“那明日,我便與你還有午林的爹娘一起去做客吧,一起做你的三輪車,我懶得走路了。”
趙元樂:“你可以騎自行車啊。”
陳墨潁:“太遠了,騎著太累。”
他成天種地挑大糞,偶爾也想給自己放放假,不要這么勞累了。
趙元樂:“行,明天我來找你。”
這天晚上,趙元樂在房間里面,看著面前攤開來的小金庫,眉頭不展。
“送點什么好呢?”
要說,明翯言這樣的人,什么好東西沒見過,應該也不稀罕她的什么好東西。
可畢竟去送別,做客,她不帶點禮,總是不太好。
趙元樂的眼神落在一堆金子中的玉佩上。
這是他之前缺錢的時候抵押在她這里的,現在還沒贖回去。
想來,他現在是不缺錢了。
趙元樂點點頭:“明天我得記得把這個帶過去,讓他出高價贖回來。”
至于禮物…
趙元樂將自己的小金庫收起來。
她覺得明翯言肯定不在意錢財,所以,送點自家的瓜果蔬菜就成了。
嗯…
趙元樂猶豫著想了想,還是覺得瓜果蔬菜到底是有點不好意思。
她的眼神落在旁邊那米白色的毛茸茸帽子上。
這是羊毛豬長大后收集出來的毛。
她之前將這些毛收集起來,弄干凈處理好后,拿著兩根木簽子織了個慵懶休閑風的毛絨帽子。
如她所期待的,羊毛豬的毛質量很好,搓出來的毛線不起球,手感好,保暖效果也是一流。
趙元樂干脆將毛絨帽子包裝好。
要不就送這個吧,拿的出手,有用處,還不要錢。
弄好這些,趙元樂躺在床上安穩睡去。
深夜,月懸夜空,清鄴堂里的人,忙碌,且井井有序。
他們要離開這里了,正在收拾東西。
明翯言走到院落之中,望著天空皎潔的銀月,目光隨著黯色隨風漂流的云移動。
赤腹跟在他的后邊,發出了輕輕一聲嘆氣,在寂靜夜中,顯得分外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