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樂：“走哪兒去？”
明翯言輕輕搖頭：“說不準，不過第一站不是北都。”
趙元樂：“不回去那邊？你不想家嗎？”
明翯言眉眼微微上揚。
“國便是家，無論在哪里，都算在家。”
聽到這話，趙元樂忽然想拍拍他的肩膀，夸他一句有覺悟的好同志。
眼前這人的思想還真是這樣一如既往呢。
想到明翯言來的這些時間里百靈縣的變化，趙元樂心中略微有點不舍。
“你就這樣走了啊。”
明翯言將這些打到的獵物熟練的收拾好，聽到趙元樂的話后轉頭看向她。
“放心吧，這個縣長很不錯，他會將這里治理的很好的，現在的百靈縣，縣內的公路都修好了，縣外的鐵路也修好了。”
他起身，望向這一片青山。
“而且，你們還很幸運的擁有了一片數年之內用不盡的產業。
以后的日子，只會更好。
就算日后會有戰火，這邊處于腹地，也是見不到敵人的。”
趙元樂嘆了口氣。
“話是這么說，可這個縣長再厲害，能有你厲害？他就算再兢兢業業，也沒有那么多錢啊。
縣里的新式學校，還有醫院，還有這樣那樣的花銷，哪樣不要錢啊？
還有縣里的某個家族，等你走了之后，不得翻天啊？”
明翯言挑眉：“哦？有你在，他們翻的了天？”
趙元樂：“我又不是那種光天化日下打人的人。”
明翯言：“那你可以偷偷打人啊。就像當初你打王縣長的時候，月黑風高夜，誰知道是誰干的呢，他們又拿不出來證據。”
聽到這話，趙元樂嘿嘿笑了。
“其實我本來就是這樣想的，就等你說這個話呢。”
明翯言將戰利品拿給赤腹提起來，自己也提了一些，他朝一邊的青石小路走了過去。
“趁著還有時間，來試試新鮮的野味吧。”
趙元樂跟在了兩人后面。
她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
“那午林怎么辦？他愿意跟著你一起走？”
據她的了解，午林是個很討厭奔波和吵鬧的人，要是讓他跟著明翯言到處跑，那他是多半不愿意的。
明翯言：“這個問題，我本來想吃完東西之后再和你說，既然你現在問起來了，那咱們現在就來說說吧。”
想去午林說的話，明翯言面上是思考的表情。
他正在組織語言。
趙元樂追問：“所以他到底愿不愿意跟著你走？”
明翯言輕輕嗯了聲。
“這個嘛，不是肯定的，是有選擇的，他跟我提了條件。”
趙元樂：“條件？是必須有實驗室，還是去看大美人啊？”
明翯言意味深長的看趙元樂一眼，緩緩開口。
“他的條件是，娶你。”
趙元樂眉頭皺成一團。
“啊？”
明翯言：“他的意思是，如果我能幫助他娶到你，他就答應繼續按照我的要求辦事。”
趙元樂：“…”
她就知道…
這貨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明翯言瞧見趙元樂的臉色，有點想笑，但還是忍住了。
但沒等多久，他的眼中流露出鮮少見到的好奇八卦之色。
“那你，是什么想法？”
趙元樂沉著一張臉。
“我想給他兩耳巴子。”
明翯言：“他的邏輯不同常人，但我看得出，他確實挺在意你的。”
趙元樂冷哼一聲。
“那是因為我好看，就像他之前愿意來幫你做事，也是因為你媳婦好看。”
明翯言：“可他不想娶吳念啊。”
趙元樂一個大白眼。
“廢話！吳大美人跟你是夫妻，他怎么娶？”
明翯言輕笑出聲：“所以呢，你是不愿意了？
怎么說呢，其實，我也很糾結，陳兄與我交情更深，但午林的用處更大。
但要說真心話，我覺得午林對你而言是個不錯的選擇。
陳兄人雖然好，但他的家庭是不簡單的，他再如何，都無法改變血緣親情，你們若是成親，你肯定要接觸陳家，還要與席家打交道，這對你而言應該不會很舒服。”
明翯言還在那兒認真分析了起來。
“午林，他的爹娘與你的關系很好，他這個人社會人脈關系再簡單不過。
腦子很聰明，人也長的很不錯，并且大概是個忠心不二的人，應該不會再對其他人有任何興趣。
畢竟，我看你也不是能容忍自己丈夫有其他女子的人。
正好，午林對其他女子沒興趣，或者說，他對其他人都沒有任何興趣。
而且只有你治的住他，他打不過你，在你手下，他會很老實。”
聽著明翯言的分析，趙元樂呵呵笑了兩聲。
明翯言：“真的不考慮？”
趙元樂幽幽看明翯言一眼，臉上是假的不能再假的微笑。
“哦？那你知道，他之前已經說過要娶我了嗎？”
明翯言點頭：“這個不難猜。”
趙元樂繼續：“那，你知道他說要娶我的理由是什么嗎？”
明翯言微微瞇眼：“這個，他未曾與我細說過，但我想，應該是傾慕你吧。”
趙元樂忍不住，狠狠呸了一句。
“他是因為想要把自己的美貌留下去，所以要生個后代，但是他又嫌棄其他人長的丑，所以要和我生。
還說，目前為止我是最好的選擇，因為長的更好看的吳美人身體不好，不能生，所以他不要。
他還說，要是見到更好看的，他肯定跟更好看的生孩子，但是現在他懶得去那些地方了，所以就選我了。
他還讓我放心，他懶得往外跑了，所以他以后看上其他人的概率不大，不會和我離婚的。”
此言一出，前面兩個人的動作都是一頓。
明翯言沉默了一會兒，問：“他，親口這樣和你說的？”
趙元樂：“嗯！”
明翯言：“嗯…”
他現在不是很能想去替午林辯了。
他覺得，腦子再不正常的人，也不至于說這么沒腦子的話吧。
趙元樂氣哼哼。
“還想娶我？說的好像我求著要嫁給他一樣，誰稀罕他啊！”
其實明翯言現在也理解趙元樂說這話的心情，可…要是趙元樂就不嫁給午林，那他不是就無法繼續讓午林安心做事了。
明翯言想，自己是不是要再想些話術勸說勸說啊。
想了一下，一句話沒想出來，他放棄了。
趙元樂一腳踹飛路邊的石子。
“我才不要嫁給他呢，我才看不上他呢，我就算要找男人，也要找長的好看又聽得懂人話的，誰要找他這樣的啊。”
明翯言輕咳一聲。
這是他能聽的嗎…
赤腹抓住了重點。
“所以，你嫁人的要求就是，長的好看，聽得懂人話？”
趙元樂：“那是最基本的。”
赤腹：“那更高的呢？”
趙元樂：“更高的，那就要…父母雙亡，沒有親戚，入贅到我家。哦，還要哄我，會討我開心，聽我話，脾氣好。”
赤腹：“你這是找丈夫？還是找孫子？”
趙元樂想想，哎喲一聲。
“沒辦法啊，我要錢有錢，要能力有能力，男人跟我成親，得占多大便宜啊，所以啊，就得找個這樣聽話的。
我不圖他養家糊口，肯定就圖他討我開心啊，兩樣總得占一樣吧。”
赤腹沉默了，他可能永遠都不會理解趙元樂的想法。
這是什么驚世駭俗的話啊。
明翯言倒沒多大反應，他只是輕聲笑了笑。
這話雖然聽起來驚世駭俗，但內里邏輯還挺對的。
選擇自己需要的，而不是普遍認為應該擁有的。
嗯，很公平。
三人走到了一口泉眼旁，趙元樂結束了自己對于婚姻各種看法的輸出，擼起袖子，過去一起收拾這些野物。
明翯言在一旁熟練的將這些兔子狐貍剝皮清理，抽空，問了趙元樂一句話。
“那你有什么辦法，能在不滿足午林要求的情況下，讓他繼續幫我做事嗎。”
趙元樂想想，道：“我一般直接打他。”
明翯言：“這樣…不太好吧。”
趙元樂：“那我也沒辦法了。”
明翯言：“我的意思是，要不然，你先答應他，再拖個兩年，讓他把事情辦的差不多了，你再反悔？”
趙元樂皺眉：“憑什么我來當這個壞人？再說了，他又不傻，我要是答應他，他明天就要真成親。”
明翯言：“如果我給你很多錢呢？”
趙元樂的動作停止了，她從清亮的山泉水面上抬起頭，一臉嚴肅：“我不是那種人。”
明翯言：“三千兩。”
趙元樂：“我覺得吧，這樣不太好，畢竟是騙人的，雖然出發點也是好的…”
明翯言：“黃金？”
趙元樂的表情一瞬間凝固。
她深吸一口氣。
明翯言：“其實，也不用騙他，他只是說話不好聽，但實際條件擺在那里，你就算真跟他成親了，也不吃虧啊。
本身他就是你的一個很合適的選擇。
不過你放心，只要你能讓他安心再幫我做兩年的事情，這三千兩黃金，我一定會給你。”
趙元樂手里拿著一只剛殺的野兔子，眼神已經飄遠。
三千兩黃金啊……
那就是三萬銀元……
就算她現在養豬啊，刷子作坊什么的都起來了。
三萬銀元，也要賺好久了。
這個誘惑真的很大。
當明翯言與赤腹兩人把東西收拾的差不多了，趙元樂手里那只野兔子還沒弄完。
明翯言看著還在發呆思考的趙元樂，默默將趙元樂手里的那只野兔子拿走。
趙元樂反應了過來，她看向明翯言。
“你不是一直說自己沒錢嗎？”
明翯言：“該用的錢，還是有的。”
畢竟這類必須的錢，可以用一些非常的手段弄到。
趙元樂干脆坐到了山泉旁木芙蓉樹下的青石頭上思考。
“這可真是個艱難的選擇啊。”
擱現代，就相當于是給你一個億，讓你假結婚，這個結婚對象還賊好看那種。
這種選擇題……她居然還猶豫了？
明翯言將野兔子也收拾好了，旁邊赤腹都生好火了。
漸漸的，肉香飄來，趙元樂看過去，明翯言沖著她招招手。
“吃了再想吧。”
趙元樂走過去，坐到了草墊子上，繼續思考。
赤腹看一眼自己給自家主子坐的草墊子就這樣被趙元樂占了，忍不住瞪趙元樂一眼，而后繼續到一旁拔草做墊子。
趙元樂想了一會兒，忽然笑了。
明翯言：“想到辦法了？”
趙元樂：“反正你要說話算話。”
明翯言：“那是自然，但是，這個錢你要想拿到，得是兩年后。”
趙元樂：“沒有訂金？”
明翯言：“訂金就百分之一吧，三十兩黃金，如何？”
趙元樂：“那好，明天我就去找他。”
明翯言笑笑，將一塊烤好的肉遞給趙元樂。
趙元樂接過，嘗了一口，點點頭：“味道不錯，赤腹真是好手藝啊。”
明翯言盯她一眼：“這是我烤的。”
趙元樂：“你可真是好手藝啊。”
明翯言眼角上揚：“希望你也是個好說客。”
吃了一堆烤肉，趙元樂心情很好。
下山的路上，她的準頭都好起來了，隨手一槍還打中了一只鳥。
撿起這只鳥，趙元樂將鳥的毛都扒光。
“拿回家做毽子。”
明翯言：“這些獸皮你要的話，都可以拿回去。”
趙元樂哈哈笑出聲：“這多不好意思啊。”
說著話，她爽快的將這些東西接過去，赤腹有點不想給，但是完全搶不過她，松手的時候掌心都勒紅了。
回去的路上，明翯言主動要求開三輪車。
他學這些東西確實快，開的很穩。
趙元樂便在后面開心的整理皮毛。
“這個給我爹做手套，這個做帽子，嗯，這個白兔子毛給幺兒做帽子，這個花狐貍皮給三娘做圍脖…”
明翯言開著三輪車，目視前方，看到了落日下的橙紅晚霞。
晚霞之下，一段距離之后便是三三兩兩的小院子，有些已經飄起了炊煙。
他眼神好，還可以順帶看到扛著鋤頭走過田埂回家的人，一層綠色的水田上，是他們小小曲折的影子。
就住在路邊的人家，小孩子也在路邊玩。
他們向開著三輪車的明翯言投以好奇的目光，有幾個還笑嘻嘻的跟著跑了一陣。
明翯言眉眼舒展，臉上的笑意便沒有散去過。
他想，他似乎更能理解某個人當初的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