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樂讓新郎官進去了,而剩下的最后一道門,就很簡單了。
站在門口,趙元樂回想起這新郎官說的話,一時有些納悶。
“怎么好些我都不知道呢。”
這兩人,什么時候有這么多相處時間,了解這么多了?
疑惑歸疑惑,但趙元樂看得出來,這個新郎官確實算真心。
不管以后會不會變心,起碼現在是真心的。
以后的事情,誰也說不準,她能考驗的,也只有現在了。
待新郎官過了最后一道門,大家都圍在門口看起來熱鬧。
趙元樂則默默的走到一邊看熱鬧。
趙元康作為大哥,是要背著妹妹出門的人。
而當場落淚,一下子哭的難受的,確實趙四成。
趙四成名義上是小叔,卻是和趙元喜一起長大的。
現在,他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即使趙元喜嫁的近,以后可以經常回來,平時大家都能串門子,但他這個心,就是難受。
等到趙元康要將妹妹背出去的時候,趙大成也忍不住抹淚了。
唐思文嘲笑了趙大成,嘴角保持著不往下撇,只是握緊的手暴露了自己的內心。
何菊抱著孩子,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女兒,結果看到自家女兒咧著張大嘴在那里哈哈笑。
她原本憂愁的面容瞬間凝固,眼中寫滿了嫌棄。
這孩子……
趙元樂站在一旁,靜靜看著。
身旁走來一個人,陳墨潁的聲音輕輕傳來。
“你看起來很淡然啊。”
趙元樂聳聳肩。
“只是住的地方不一樣了,沒什么好傷心的,反正這個新郎官那么喜歡我姐姐,我也不生氣了。”
陳墨潁:“但從此以后,她便有自己的家了。”
趙元樂:“這里也永遠是她的家啊。”
陳墨潁:“這算是娘家了,但這個家,以后再不會是她的第一位了。”
趙元樂不覺得有什么。
“本就如此啊,人都是這樣的,血緣是割不斷的,但為了延續生命,都會選擇沒有血緣的人建立新的家庭。
這是獨立,也是成長,人生的一部分,沒什么好傷感的,當然了,總會有些不習慣,舍不得也很正常,等習慣之后,就沒什么了。”
陳墨潁微微側過頭看向她:“那你會選擇這樣的經歷嗎?”
趙元樂搖頭。
“那還是算了吧,成親就要生孩子,生孩子多疼啊,我死也不生。”
現代能打麻藥她才會嘗試,這個時候硬生,她是想都不敢想。
而且…
趙元樂哼了聲。
“我說句實話,這里沒一個和我般配的。”
陳墨潁一頓,沉默著想想,倒是贊同點頭。
“這倒是句實話。”
跟趙元樂能力匹配的,目前來說,他還真找不到。
明翯言聽著兩人的對話,也走了過來。
他向趙元樂投以期待的眼光。
“既然這樣說,再聯系你之前說的,無非就是想養豬,想掙錢,這些都有限度。
但人生還長。
所以,等你掙錢養豬的目標達成后,可以適當有一些更為遠大的理想。
例如,報效國家,為民奉獻。”
趙元樂長長的嗯了一聲,而后點點頭。
“這個嘛,等我錢掙夠了,豬養的差不多了,并且還活著,到了那個時候,我是一定會考慮的。”
到了那個時候,她應該就要回去了,活著這個前提,也就不存在了。
嗯,這樣看來,她這話也不算撒謊了。
明翯言聽著這話,了然的點點頭:“希望如此吧。”
幾人說著話,眼看著趙元喜就要被馬車接走了,趙元樂趕忙追上去。
她開上了自己的三輪車,上面也掛著紅。
唐思文走來問:“吃完飯了?”
趙元樂:“不吃,我就在這兒等著。”
唐思文:“你這孩子,怎么不吃飯呢,我去給你端點來,等會兒再送人。”
吃過這邊飯,到時候就要去男方那邊了。
趙元樂從未去過那邊,現在她一定會開著這個三輪車去,一定給夠自家人的面子。
這邊,村里人也吃上飯了。
席夫人之流,是坐在里面的屋子吃的。
飯桌上,席夫人就沒給明翯言幾個好眼色。
她真是煩死了這個明翯言,自家兒子和趙元樂說話,他往前湊什么。
她家是被請了才來吃飯,他來做什么?
真是不要臉!
陳墨潁沒在乎自己娘的態度,他還是自顧自的和明翯言說話。
當明翯言說起什么時候離開,席夫人一下支起耳朵仔細聽著。
明翯言也沒準備隱瞞什么。
本來他就是想等身體好了走,計劃的是兩年左右。
而他現在身體早好了,但又因為在這里發現奇人,又發現資產,又想收拾王縣長,整治這個縣,所以現在都沒走。
如今,鐵路修好了,路修好了,煤礦已經穩定,縣長也換了合適的,眼下這新縣長已經很熟悉,能夠好好治理了。
他,也就沒什么繼續待下去的理由了。
只等午林把這個關鍵東西弄出來,他就要離開這里,回去那個暗潮洶涌的地方了。
明翯言想想,道:“中秋之前會回去。”
聽到準確的回答,席夫人頓時樂開了花。
好啊好啊,這個人終于是要走了,到時候就剩她兒子一人在此,真是好啊。
陳墨潁聽了這話,語氣很是感慨。
“自從長大后,我們很少這樣一起生活在一個地方了,現在分別的時候又定下來了。”
明翯言:“你應該也不會一直待在這里。”
陳墨潁想想,道:“起碼要把關于豬的研究做完再走,主要是看這個報社如何。
我還是更想把報社開的更大些,把那些思想宣揚的更廣些。
或許明年,或者后年,我應該也會離開這里,下一站去哪里,就要看當時的情況了。”
原本笑開花的席夫人,一下子僵住。
什么…前后腳走?
她看著自己的兒子,一點笑不出來了。
還走還走…這么大把年紀了還不安定,她這輩子還能抱上孫子嗎?
而外邊,趙元樂坐在三輪車上,拉了一車自家的親人,就奔著新郎官那邊去了。
這一次,趙元樂將車開的很穩,速度不緊不慢。
微風輕撫,路邊開著不知名的小野花,田埂上招展的樹木上點綴著艷麗色彩。
趙元蘭將頭探出去,張開了雙手。
“這個三輪車,還真是好啊。”
趙元樂:“下雨天就不好了。”
趙元蘭:“那修個棚?”
趙元樂:“刮風呢。”
趙元蘭:“那怎么辦?”
趙元樂哼哼兩聲。
“還得是汽車好啊,就是席夫人那種的,到時候再弄個頂上的棚可以控制的,想吹風吹風,不想吹風就不吹。”
趙二成坐在后邊,看著趙元樂握著的把手,直眼饞。
他開口了。
“樂樂,今天過后,也教教爹唄。”
趙元樂:“得排隊啊,你排在哥哥和三叔后面了。”
趙二成不由看向趙三成。
趙三成憨厚一笑:“哥,我也想學。”
幺兒舉起手來。
“我也想。”
趙元樂:“那你要好好吃飯,好好長個子,等到你有小姐姐那么高了,你就能學了。”
幺兒便看向趙元蘭。
“小姐姐,你可別長了,等等我。”
眾人不由一笑。
趙元樂也笑了笑,然后認真握住方向盤,轉彎,繞進另外一條路。
她跟著新郎官,到了趙元喜的婆家。
這邊早有人等待著,屋子院落都裝扮的很不錯,路旁也是專門弄了東西的。
趙元樂將三輪車停在一旁,和自己一家人走了過去。
這之后,便是新郎新娘走儀式了。
雖說電視上看過不知道多少遍了,但現實里,趙元樂可是一次沒看過。
所以她看的挺認真的,一直到趙元喜給送入洞房。
接下來,便是趙元喜的等待時間,這邊新郎官家的女眷們,就好奇的過去了。
新郎官則被拉了出來,輕易不會再放進去了。
熱鬧的喜宴,這里的人們都喜洋洋,尤其是新郎官的爹娘。
新郎官一家確實都是講道理懂禮數的人家,待人很是熱情,對趙家也是照顧的無微不至。
趙元樂看到了這許多,徹底放下心來了。
等到眾人坐著她的三輪車回去時,唐思文控制不住的哭了起來。
唐思文一哭,其他人也都忍不住了。
眾人都籠罩在了一種憂郁之中,男的就泛淚花,女的直接落淚。
唐思文:“這下是真嫁出去了。”
從此以后,就不一樣了。
趙元樂看向一旁落淚的幺兒,一頭黑線。
“幺兒,干什么哭的那么傷心。”
如果她沒記錯,幺兒明明是一點不傷心的啊。
幺兒哽咽了一下。
“大家都在哭,我不哭不太好,我也要陪著哭一下。”
趙元樂:“…”
反正她是沒哭,一直到家的時候,她也沒哭。
晚上她也沒哭。
到了早上,她起床后,也沒有難受過。
直到她下意識看向那邊,叫了一聲姐姐后,恍然愣住。
“差點忘了…”
姐姐昨天就嫁出去了…
這一下,趙元樂忽然也傷感了,鼻頭一酸,眼睛也酸了。
早起的幺兒看見這一幕,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腦袋瓜。
這…大概就是午林跟他說的,腦里那根筋長的很長吧。
居然過了一晚上才反應過來。
趙元樂傷感過后,很快又恢復了過來。
因為她現在要忙的事情不少。
須豬要練,羊毛豬要好好養,時不時溜毛驢,最主要的,是要弄紡織作坊的事情,改良紡織機的事情。
午林既然在忙,她就得自食其力。
一天后,趙元喜回門了。
新媳婦的打扮顯得成熟端莊了不少,但不顯得老氣,頭發什么的,弄的還是比較年輕的樣式。
這個男人身后跟著人,下人帶著好些東西。
村里人一路圍觀,都在感嘆趙元喜果然是找了門好親事。
現在,沒人再提起王保長家了。
或者說,是王地主家了。
趙家嫁女兒的消息,王保長是知道的。
他現在沒當保長好久了,那個蠢貨兒子也一直不回來繼承家業,自家女兒還一直說不到好人家,沒人愿意娶。
他真是,愁死了,又愁又后悔。
早知道當初,他就不和趙家較真了,不耍脾氣了。
而趙家現在根本不在意王保長,一個個都有要忙的事情。
趙元樂在忙碌之中,定時還會去縣里,不是練槍法,就是學學發電報,有時候也去醫院看看。
趙二成與趙三成,忙著農活,忙著放牛,喂豬。
幺兒當老師當的還是很開心的,趙元蘭繡花則繡的不開心,但不開心也要繡,想想以后的美好生活,她也終于舍得吃點苦了。
何菊安心帶娃,小城城也在一天天長大。
全家人每天要做的事情,便是去看看小城城的牙長的如何。
至于趙元康的驛站,因為人漸漸多了起來,也考慮到王狗兒確實會算數記賬后,就將認真學本事的王狗兒給叫了過去幫忙。
來財便又需要一個幫手了。
找個什么樣的幫手呢?
趙元樂問來財,來財想了想,有了答案。
來財:“我想找個機靈點的,小點的,但是又不能太小,起碼能看貨,而且還會數數,能認路。”
趙家三叔這樣的,他可不敢要。
趙元樂:“這個啊,你有人選嗎?”
來財搖頭:“村里那幾個孩子,聰明的,不肯來干這個,想來干這個的,我試過,真的不算很機靈。”
趙元樂疑惑:“真就找不到一個,這不還有隔壁村子的嗎?”
來財:“隔壁村子的,住的遠了啊。
其實村子里的真有機靈的,但是年紀小的,幫不了忙,年紀大的……心思又多了。”
趙元樂:“那縣里呢?你縣里有認識的人嗎?”
來財一頓,猶豫道:“他們…都是些小混混啊,手腳不干凈。”
趙元樂:“那行吧,正好我明天要去縣里,正好給你找找合適的。”
第二日,她便將三輪車要了去,開著三輪車去了縣里。
開進縣里,她緩緩減慢速度,小心躲避著一些橫沖直撞的人。
當她經過一條路的時候,一個站在柱子邊的小孩,鬼使神差的就橫著沖過去。
一切發生在視野盲區,又是忽然的,趙元樂雖很快反應了過來,剎車還是捏的不太及時。
長長吱呀一聲,再三輪車差點碰到那小孩時,另一個身影抱住了三輪車頭前的小孩,往旁邊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