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好奇：“那你要做什么？”
幺兒一本正經：“我要讓我姐姐，看到陳先生的好。”
小福：“啊？”
幺兒笑著，露出一口乳牙。
“我要去請教陳先生問題了。”
而接下來的日子里，陳墨潁就明顯感覺到了幺兒的好問。
陳墨潁本身是個有耐心的，對于幺兒的求知若渴，自然是非常支持，基本上有問必答。
但他發現，幺兒每次都是說問題寫在本子上，本子在家里，然后帶著他過去趙家。
撒謊撒的終于像個三歲孩子了。
趙元樂也發現了這件事。
她對于自家弟弟轉眼就和陳墨潁打的火熱這件事，些許感慨。
也不知道是誰當初舍不得午林走，嘴里念叨個不停。
現在才幾天啊，就變心了。
感慨歸感慨，她還得專心忙自己的事情。
選出來的那幾頭跑得快的豬，得用起來了。
她叫上自家三叔，開始在坡上給這幾頭豬修跑道。
跑道修好，她便每日盡心盡力的鍛煉這幾頭豬，順便溜一下毛驢，看看賬本。
幺兒對于這種情況，十分無奈。
所以他很快轉變策略，每日一到了和自家姐姐相處的時候，就瘋狂說起陳墨潁。
幺兒：“陳先生真聰明，我問他什么他都會…”
“陳先生真好看，那個字…”
“陳先生脾氣真好…”
“陳先生真耐心，那么笨的鐵蛋還一直教，都不生氣…”
“陳先生也會養豬呢，還會自己種東西…”
最先受不了的是趙元蘭。
她恨不得將幺兒的嘴堵上。
“天天都是陳先生陳先生，陳先生是你爹啊？”
幺兒頓時急了。
“陳先生又不老，我該叫他哥哥。”
何菊聽到這話，趕忙糾正：“他大你二十多呢，不能叫哥哥，怎么也要叫叔叔。”
趙三成也點頭：“就是啊。”
幺兒忍不住癟嘴，哼了聲，終于安靜下來吃飯。
趙元樂忍不住笑出聲。
她哪里看不出來幺兒那點小心思。
她也不知道幺兒這么小，操心個啥。
幺兒埋著頭吃飯，忽然又抬頭，看向了趙元樂。
“姐姐，陳先生第一次喂豬，你不去幫幫他啊？”
趙元樂笑了。
“姐姐我養豬的小本本都是他給的，他還需要我幫嗎？”
幺兒驚訝了，趙家其他人也驚訝了。
趙三成吃完最后一口飯，剛想問問這陳先生喂豬的事情，便聽到外面狗兒的叫聲。
“三叔，你家牛要生小牛了！”
一聽到這聲音，趙三成馬上跑進屋子里，將早早準備好的東西給帶著奔向牛圈。
趙元樂與趙元蘭也放下手里的碗筷，跟著跑了過去。
幺兒也想過去看，但是卻被何菊叫住了。
何菊：“飯還沒吃完呢，吃完了再說。”
幺兒趕忙扒拉著碗里的飯，早知道他就不只顧著說話了。
幾個人都到了牛圈里。
王狗兒見狀，扭頭就跑。
“我去喊我爺爺。”
他爺爺盼了這么久，終于是把這頭小牛給盼出來了。
趙三成則帶著東西，走近牛圈里，細心摸了摸水牛的腦袋。
“不著急不著急。”
他還以為有兩天呢，沒想到今天就生了。
趙元樂與趙元蘭兩個人站在那邊，好奇的瞧著母牛。
此時，母牛蹄下已經有羊水流出，它有些焦躁不安。
趙三成站在一旁，細心觀察著情況，心中還是有些擔心。
趙元蘭捂著臉，從手指夾縫中看。
趙元樂：“你怎么這么看？”
趙元蘭：“我害怕。”
趙元樂：“怕什么，之前白豬下崽子的時候，你不是也看到過嗎？”
趙元蘭：“這不一樣，母豬一胎十二個，下崽跟拉屎一樣，一點都不用擔心。
但是我看這個牛，好像生的很痛一樣。”
趙元樂點頭。
“其實只要是吃奶的，生崽子都痛。”
趙元蘭：“你說，牛會難產嗎？”
趙三成回答了。
“會啊，要是生不出來，還得人幫它呢，要不然你爹我為啥準備這些東西。”
說話間，王狗兒氣喘吁吁的帶著自己爺爺來了。
王老漢激動的跑了過來，看到這牛的生產情況，比趙三成都有些急。
他瞅了一眼，肯定道：“馬上腦袋要出來了。”
趙三成也看了一眼，而后點頭。
“是要出來了。”
不一會兒，小牛的腦袋果然出來了，只是裹著一層胎膜，看不太清楚。
隨著小牛的腦袋出來，母牛明顯更難受了。
它更痛，也更著急的想要把小牛生出來。
隨著時間過去，小牛的前蹄也出來了。
但是小牛的胎膜卻沒有破裂，趙三成等不及，直接上手幫忙。
小牛的腦袋露了出來，口鼻處被清理干凈，呼吸到了這個世上的第一口新鮮空氣。
“哞哞～”
趙元樂屏住呼吸看著，趙元蘭哇了聲。
這邊的幺兒急得不行，他終于吃完了最后一口飯，期盼的看向何菊。
何菊面不改色。
“過來一下，三娘看看你牙齒。”
幺兒：“可不可以等會兒看。”
何菊：“不可以。”
她就是不想讓幺兒過去看母牛下崽，她覺得小孩子不能看這些。
幺兒被迫留下。
這邊，在幾人的注視下，伴隨著母牛一次又一次的痛苦，小牛緩緩移動著。
近兩個時辰的分娩，幺兒已經睡過午覺起來了，都沒被允許出去看。
牛圈里，小毛驢遠遠站在一旁，支著耳朵看著這些人。
這幾人都在聚精會神的看著。
看著小牛終于完全生了出來，掉落在地上。
它哞哞叫著。
幾人看著它，便見著它試圖自己站起來。
母牛低下頭，用舌頭舔舐著小牛身上殘留的東西。
趙元樂：“舐犢情深。”
趙元蘭一陣疑惑：“啥死犢子親屎？”
趙元樂：“…”
王老漢的目光落在小牛的腳掌上，他樂開了花。
“誒喲，這個牛的蹄子，好大啊。”
看起來跟那生了半個月大的蹄子有一比呢。
王狗兒樂呵呵的看著這頭小牛。
他終于又可以放牛了。
等到母牛沒有再繼續舔舐小牛，趙三成便拿著準備好的一罐子水晃了晃，喂到母牛嘴邊。
趙元樂：“這是喂的鹽水？”
趙三成點頭：“還加了點其他的，給它補力氣。”
王老漢的眼神則落在母牛的肚子上。
他很滿意的點頭。
“這個奶水肯定足，夠吃。”
趙元樂見著，感慨：“不曉得有沒有多的。”
她想嘗嘗新鮮水牛奶的味道。
她記得，這東西拿來做雙皮奶，最好了。
趙元蘭在一旁給小牛加油打氣。
“站起來，站起來。”
小牛身上的毛發已經干了，很快蓬松了起來。
在眾人的注視下，小牛掙扎著，想自己站起來。
這時候，幺兒終于給放了過來。
他見到這場面，從縫隙直接鉆進去。
“我來幫你。”
他伸出小胖手就想把小牛扶起來。
趙三成一把拉住了他的后領子。
“這可不成啊，得靠它自己站起來。”
幺兒：“啊？我幫它一下啊。”
趙三成笑著搖頭：“不行啊，小牛都要靠自己站起來的，你看，它自己肯定站的起來。”
一旁的母牛忙著補充能量，偶爾也轉動眼珠子，看一下旁邊的小牛。
稻草上，小牛的腿看起來還很瘦弱無力，蹄子有點大，腿看起來就更像桿。
它的兩條前腿跪著，兩條后腿試了好幾次，剛立起來，便摔了下去。
幺兒看到著急，握緊拳頭，蹲在地上，直視著小牛喊加油。
小牛失敗了好多次，兩條后腿摔在稻草上好多次，給母牛磕頭好多次。
漸漸的，它后腿站起來的越來越高，而站著的時間，也越來越久。
它的后腿沒有再晃了。
再最后一次站立后，它終于穩住了自己的兩條后腿，雖然還有些顫顫巍巍，但已經足夠支撐起自己的身體。
幺兒高興的拍掌。
“耶！真厲害，繼續加油。”
后腿站起來了，前腿站起來就簡單很多了。
晃晃悠悠的，小牛第一次站立，它的后腿八字一樣支撐著自己。
幺兒高興極了。
“真厲害真厲害！”
趙元蘭高興的看向狗兒。
“狗兒，你有牛放了。”
王狗兒也笑著點頭。
“嘿嘿，等它斷奶，我就可以放它了。”
王老漢也樂呵的笑了起來，剛笑著，他啪一下拍了腦門。
“哎呦，還在燒煤啊。”
到了要換煤的時間了，他光顧著看小牛，都忘了。
王老漢滿意離去。
趙元樂看著小牛，心中感慨。
終于是生了啊…
這時候，剛剛站穩的小牛便聞著味道，憑著本能伸著腦袋過去。
它要喝奶了。
趙三成已經將喂鹽水的罐子收了。
他揮手：“好了，看完了，回去吧。”
幺兒搖頭：“我要看它喝奶。”
趙元蘭起身走了，她要去跟秀兒炫耀了。
趙元樂則返回屋子，拿出來那做好的擠豬奶的東西，對比著小牛喝奶，開始設想自己用這個東西的情況。
趙三成看著小牛的蹄子，臉上忍不住自豪。
“這個牛蹄子是大。”
作為一個正經的農戶，種地好，厲害，養的牛好，也厲害，養的牛生出的小牛這么好，那就更厲害了。
這對他而言，是相當有成就感的事情，很值得拿出去吹噓。
趙元樂問：“是小母牛吧？”
趙三成點頭。
“是啊，這個牛要給王家，是母牛好些，以后下崽子還賣錢。”
幺兒很高興，他巴巴望著正在喝奶的小牛。
“以后，我就不是最小的了。”
趙元樂噗嗤笑出聲來。
“這是牛，又不是你弟弟。”
幺兒：“都是我們家的。”
趙元樂：“那之前白豬下崽子呢，你怎么不這么說。”
幺兒：“那個是豬啊，跟牛不一樣。”
趙元樂歪了歪頭：“好像也是。”
一般都不會把豬當家人，但卻默認牛是家庭的一份子。
也看的差不多了，趙元樂拿著東西，回去屋子里。
何菊見著了，問：“那小牛咋樣？”
趙元樂：“很好啊，現在都吃奶了。”
何菊聞言，露出笑容，下意識低著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真好啊。”
她也懷了大半年了，現在，不知道到時候，生的是個兒子還是女兒。
后續幾日，因為王老漢的宣揚，村子里好些男人都慕名而來，想看看這大蹄子的小牛犢。
趙三成樂此不疲的接待這些人，一次次給這些人講述當時的情況，然后再說起其他牛犢是怎樣，而后夸自己家這牛犢的厲害。
趙元樂看到過幾次，這些人有中年的，也有老的，聽的還都挺認真。
趙牛兒看了那牛犢，肉眼可見的羨慕，直喊著要跟趙三成取經。
趙元樂覺得，這大概就是這些莊稼男人的樂趣了。
她依稀記得，哪個人家里種出了特別大的糧食，也都是要在村里好一番炫耀的。
也就是她，豬養的這么好，還不在村子里炫耀了。
想到這里，趙元樂回去拿了些自家弄的苕皮，去找陳墨潁。
陳墨潁所在的小院，離這里不遠。
她過去的時候，他正挑著豬糞澆菜。
乍一下看到這場面，她愣了愣。
陳墨潁對于挑豬糞這種事情，并不熟練，扁擔在他肩上晃蕩，帶著桶里的豬糞混合物也在晃蕩。
見趙元樂來了，他堪堪將桶停在了菜地前，而后笑著和趙元樂打招呼。
“下午好啊。”
趙元樂摸摸將手里的籃子蓋的嚴實了些。
她走過去，給陳墨潁提了個建議。
“你沒練過，可以用一個大桶雙手提著，免得晃出來了。”
陳墨潁從一旁拿過了長竿子的糞瓢，笑了笑。
“我看這里的農戶都是這樣干活的。”
說著，他準備澆糞了，讓趙元樂站開些。
趙元樂站開了些，看著陳墨潁那學的很像，但確實不熟練的架勢，輕笑：“我以為你只是來做研究，沒想到真的親力親為。
那兩個人呢，他們平時都讓你一個人干這些活？”
陳墨潁忙活著，專心看著菜，解釋道：“他們也干活，只是現在輪到我了。”
趙元樂將籃子放到屋檐下的小桌子上。
“送你些苕皮，可以烤著吃，里面放酸蘿卜蔥花，撒些佐料，很香的。”
陳墨潁笑道：“謝謝了，那等會兒，摘些我親手種的小蔥過去？”
趙元樂：“好啊。”
她跑到那一壟青嫩的小蔥前，伸出了手。
剛伸手，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抬頭看向陳墨潁，問：“誒，你表姑有什么親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