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頭一看，是赤腹。
赤腹：“過來一下。”
趙元樂留戀的看了一眼準備審人的吳念，轉身跟著赤腹出去了。
正在感慨的午林，也跟著走了過去。
當趙元樂與午林兩人站到門口時，淅瀝的雨滴漸漸密集起來。
門口的明翯言，牽著一匹賊漂亮的黑馬。
他的視線落在午林身上。
“你就待在這里。”
午林站在屋檐下，看著雨珠，沒有吭聲。
趙元樂替他回答。
“他不反駁就是可以。”
明翯言則看向趙元樂。
“可以麻煩你在前面帶路嗎。”
趙元樂：“可以啊。”
明翯言點點頭，又問：“會騎馬嗎。”
趙元樂搖頭：“完全不會。”
騎馬這個，在現代也是有錢人的事情。
明翯言沉思片刻，此時，易黎帶著人趕了過來。
易黎抹了一把連臉上的雨水，忙道：“放了兩個活口回去，傷了胳膊。”
明翯言：“把黑風帶出來。”
早在一旁候著的黑風，一雙泛著綠光的狼眸出現在黑暗之中。
一匹矯健好似狼的黑毛犬。
趙元樂看到這狗，不由看向那邊已經被包扎傷口的黑崽子。
如果她沒記錯，黑崽子的嗅覺應該比犬類厲害，而她的嗅覺也是不差的。
而原本看起來頗為威風的黑風，卻在看到趙元樂時有些害怕。
它畏懼的看向趙元樂，不敢靠近趙元樂周圍。
明翯言見狀，不由多瞧了兩眼。
但現在沒有多少時間留意這些了，他直接告訴趙元樂：“你得和人共乘一騎。”
得選個人。
趙元樂卻擺擺手：“不用，我跑的很快的。”
說著，她提起棍子沖進雨幕之中，將眾人丟下，朝著城門口跑去。
她在路上跑的飛快，心中油然一股裝逼成功的感覺。
然而，沒一會兒，她的身后便傳來馬蹄聲。
明翯言立于馬上，帶起一陣風越過他，只留下隨風揚起的披風在后。
后面一群人，慢一點，卻都很快超過了她。
趙元樂：“…”
行吧，她得承認，豬跑起來雖然也快，但她終究兩條腿，跑不過四條腿的馬。
趙元樂的心中，在此刻冒出一個想法。
她要是以后培養出來跑到賊快的豬，是不是自己也可以跑的更快。
如此的話，她這次回去之后，便要開始訓練自家的豬跑步了。
前方某人勒住馬繩，停在了城門口，待趙元樂跑到之時，拋出了問題。
明翯言：“跟誰。”
跟誰騎一匹馬？
一旁的易黎，不由扭頭看了過來。
趙元樂應該跟他更熟些，所以…
趙元樂卻一瞬間鎖定住了赤腹。
“我跟赤腹一起。”
明翯言點頭：“上馬吧。”
話音落下，他便又揮了鞭子出發。
易黎牽著馬繩跟在后面，瞟了赤腹一眼。
“喲…”
赤腹：“…”
為什么不問問他的意見呢。
他不想和趙元樂一起啊。
趙元樂并熟練的往上爬，赤腹無奈著幫著將她提了上來，而后頂著一張無表情的臉跟上前方眾人。
馬上，雨中，黑風在前方聞著味道辨別方向，馬蹄之下泥水四濺。
趙元樂坐在馬上，摸了摸馬脖子上的毛。
這毛不錯，可以用來做另外的刷子。
但因為這馬馱了兩人，赤腹便眼睜睜看著自己落在了后面。
遠離了自家主人，還帶著趙元樂，他的心情很不好。
趙元樂是一點不著急，面上淡然。
她聞著空氣中各種味道，覺得血腥味兒有點濃。
趙元樂：“誒，赤腹，你們的人夠嗎？”
赤腹：“不是有你嗎。”
趙元樂一愣，而后忍不住點頭。
“也是啊。”
一會兒的寂靜，趙元樂憋得慌，又開口說話。
“到底是誰要殺你主子啊，這些人感覺還很厲害的樣子。”
赤腹冷哼一聲。
“奇淫技巧罷了。”
趙元樂嘖嘖感慨：“可要是沒有我，你們這次肯定慘了，光是那些炸彈，就夠你家主子喝了一壺，他們還有瞄準鏡。”
赤腹這倒是沒反駁了，趙元樂說的是實話。
趙元樂又是一臉憂愁。
“其實這些東西也沒有特別難，但人家就是有人想的出來，還做出來用了，咱們這邊，有幾個人琢磨這些東西啊。”
赤腹沉默。
這不是他應該操心的事情。
說完這些，趙元樂便沒有再說什么。
一行人快速前進著，趙元樂在其中，隨著距離逐漸縮減，聞到的血腥味兒越來越濃。
她不由皺眉。
最后，黑風停在了王縣長一家人連帶仆從死亡的地方。
雖然有雨，但雨不大，這群人的血跡并沒有被沖刷掉多少。
小路上，石頭縫隙處，暗溝里，暗紅色伴隨著雨水流逝，在流了一段距離過后逐漸稀釋。
因為集中精神聞味道，趙元樂只覺得自己現在好像是站在血泊中，抬頭低頭扭頭，都覺得周圍飄著血。
黑風站在此處，左右張望后，沒有再動。
血腥味太濃，掩蓋了其他的味道，雨水混合了特殊的東西，將那些人的味道沖淡，它不知道應該追著什么方向了。
一人先下馬，過去查看后，沖著這邊點頭。
而后，一群人下去了。
赤腹翻身下馬，趙元樂則自己跳了下來。
赤腹：“你在這里待著吧。”
趙元樂跟馬站在一塊兒，望了一眼那邊，只看到一堆躺在地上的人。
她很快收回目光，點點頭。
“不過去挺好的。”
她并不是很想湊過去，然后看到那些認識之人的尸體。
雖然她不喜歡王縣長，也不喜歡王玉湘，還送了王玉成斷子絕孫腳，但卻沒想過要對方死，更不想現在過去看到她們的死狀。
雨幕之中，趙元樂瞟了那邊一下，再次很快收回目光。
忽然，她心中涌起一股悲涼之意。
死人…
她叫嚷了一晚上打人，也打了一晚上的人。
不久前，她還很激動，覺得自己挺厲害，還當了一把英雄主角的感覺。
但現在…忽然冷靜下來，她看到了那邊躺著的人，心中卻控制不住的涌出涼意。
心情復雜，她低著頭，想要挪動，卻還是沒有動。
他們在那里查看，好像還在翻找什么東西。
她不敢扭頭看過去。
她有點害怕，害怕自己會看到一張熟悉的臉，上面卻沒有任何血色。
這不是玩鬧游戲，不是假的。
有人真的死了，被殺了。
這是個會死人，可能還會死很多人的真實世界。
額頭邊雨水落下，啪嗒一聲低落在自己的手背上，趙元樂扭過頭去。
她好像聞到了一股不一樣的味道。
在那邊…
雨水還在落，趙元樂咬咬牙，邁開步子，走了過去。
明翯言站在一處，易黎正帶著人搜查這些人，一個個還要翻過身來，身上的傷口看不清楚，但還是會因為這些人的動作往外面冒血。
趙元樂走過來時候，看著這些畫面，將傷口破開的肉與肌理看了清楚，瞬間反胃，忍不住閉緊了嘴巴。
明翯言暼見她的反應，低聲：“這里不用你，捂住口鼻離遠一點。”
趙元樂沒有回答，她忍著反胃的感覺，聞著味道，看到了王縣長的尸體。
她的視線鎖定在王縣長的嘴巴上，而后走了過去。
此刻，這一張臉慘白無比，已經沒有了死前的猙獰。
趙元樂站在王縣長的尸體面前，緩緩伸出了手。
另外一只修長之手，先她一步，到了王縣長的臉上，掐住了下巴處。
明翯言沒有多說，伸出另外一只手，掰開了王縣長的嘴巴。
封閉口腔內的氣息瞬時撲了出來，趙元樂聞到這味道，一瞬間看向某個方向。
“那邊。”
她手指微微發抖，指向那一處。
明翯言沒有懷疑，留下一些人，帶上另外一部分人，翻身上馬，朝著趙元樂指的方向過去。
趙元樂反應過來，忽然跑向一邊，對著旁邊空地干嘔一聲。
易黎被留下來收拾局面，聽到某人干嘔的聲音，嗤笑一聲。
這算什么…
到底還是個沒見過真正場面的姑娘而已。
真正的戰場，可比這場面慘烈不知道多少。
起碼這些人，尸體是完整的，還認得出來是個人。
赤腹看向明翯言離開的方向，皺眉猶豫一瞬，過來遞給趙元樂一袋子水，然后上馬。
赤腹：“我要過去了。”
趙元樂接過水，沒有喝，又爬上了赤腹的馬背。
“我也去。”
沒有多說話，赤腹帶著人離開這里，緊跟過去。
易黎望了赤腹帶著人離去的背影，又走到王縣長面前，不由發出疑問。
“有什么不一樣嗎。”
王縣長的嘴巴里，什么都沒有啊。
只是看似沒有。
實際上他的嘴巴一打開，里面的氣息不要太濃郁。
是血腥味，但又不是人的血腥味，是馬身上的。
在這濃郁的血腥味里面，趙元樂確定了這不一樣味道的方向。
明翯言領著人追趕。
天漸漸明，他也瞧見了這山野之間的各處痕跡。
趙元樂指的方向沒錯。
被馬蹄踩進泥地里的草有多少，變相說明了馬蹄的密集。
根據這些馬蹄的密集程度，結合經驗，明翯言心中對于這群人的數量有了大概。
人數上他這邊占優勢，手下人的質量，也可能占優勢。
可他的眉頭卻無法舒展開。
不知道這群人身上還會有些什么不好對付的東西。
雨漸漸停，明翯言一行人追的速度越來越快，當他發覺地上馬蹄印開始變化之時，抬手示意眾人停下。
他翻身下馬，蹲下身體仔細看了看周圍的情況，先看路上的印子，再看雜草折損的情況。
最后，細細觀察路邊雜木枝葉的走向，葉面上水珠殘留的印記。
他確定了這群人大概是多久前經過這里，又是走的哪個方向。
略微思考中，他等到了在后面的赤腹與趙元樂。
明翯言指了其中幾個人：“你們幾個跟我一起。”
他又看向趙元樂。
“還好嗎。”
趙元樂點頭：“沒事兒，我身體好得很。”
明翯言：“那只能麻煩你再跟著一起了。”
趙元樂：“好。”
幾個人稍做規整，朝著指定的方向過去。
天剛亮，山路滑，這群人忽然拐進了崎嶇小路，不知道是要做什么，但從殘留的腳印上面可以看出，他們走的并不容易。
趙元樂跟在明翯言身后，有些好奇。
“你怎么知道是這個方向。”
明翯言：“因為他們到這里之時，雨已經下了些時候，所以他們留下的痕跡足夠我判斷方向與情況。”
趙元樂哦了聲。
明翯言：“還是你更厲害一些，在毫無痕跡的情況下，指對了方向。”
趙元樂剛想嘚瑟著笑一下，眼前卻忽然閃過王縣長那張臉，下一秒便笑不出來了。
明翯言也沒多說，只是小心前進，留意情況。
當他們一行人進入一個山中夾縫后，趙元樂伸手扯了下明翯言的衣角，低聲：“前面有人。”
明翯言即刻示意幾人停下。
趙元樂拿著棍子，越過明翯言走到了他前面。
“我先去看看，等我看清楚狀況了，再回來告訴你們。”
明翯言直接跟了上來。
他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將披風扯掉了，將刀背在身后，手中拿了弓箭，箭簍子裝的滿滿當當。
明翯言：“我跟你一起。”
趙元樂眼中是懷疑。
“萬一你拖我后腿，我…”
我字之后沒說完，趙元樂見著他在峭壁兩側輕松橫跳，便到了前方。
她閉上了嘴，而后跟了上去。
不過她還是讓明翯言跟在她身后，她聽著聲音確定要往那邊走。
一路寂靜，兩人的動作都沒有發出任何異樣聲響。
最后，兩人從一處隱蔽山溝而上，扒拉著峭壁上的樹枝，看到了正在空地上休息的那群人。
這群人當中，有馬受傷了，還有幾個人的情況不是好。
除開休息的人，在其他幾個方向，都各埋伏幾個望風的人。
趙元樂仔細的聞著味道數人，遇到林中起風之時，她便能夠更清楚的辨別何處具體有幾個人。
確定之后，她再低聲告訴旁邊之人。
明翯言聽著趙元樂說的話，自己也在留意此處地形與實時狀況，心中開始設想謀劃。
他想，堵住這群人前進的路，再干掉不遠處一個合適位置的人，便能有很大把握將這群人都留在這里。
不過，要留活口卻是很難，除非…
明翯言的視線緩緩落在了一旁的趙元樂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