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電燈下看書的趙元喜，回過頭來，看向了躺床上嘆氣的趙元樂。
“嘆什么氣啊。”
趙元樂感慨。
“一個人，人品好，那這個人，對所有人都好。”
趙元喜聽了這話，點點頭。
“是啊，品性好的人，對誰都好。”
趙元樂：“嗯，我也覺得。”
所以說，莫青山讓他的姐姐過來說這件事。
因為他也清楚，告訴她這件事，等于什么。
那個紅紅…
躺在床上的趙元樂，努力回憶了一下這個人。
如果她沒記錯，這個紅紅應該是和莫青山青梅竹馬吧，兩個人應該從小就認識，很熟了。
而且這個紅紅肯定很喜歡莫青山，不然怎么會主動要求去呢，不然怎么會看到那樣的情況，沖著過去想要幫忙，雖然幫了倒忙。
趙元樂想，莫青山應該也不是傻子吧。
他就算之前不清楚，那現在肯定也清楚了。
他是個品性很好的人，這不單單是對她。
他對其他人，也是一樣的。
那個紅紅跑過去，是好心，他肯定沒辦法怪她不清楚狀況。
而兩個人一起沖水里，還是他把人撈上來，又是一堆人看到了。
現在這個時代，就算是事出有因，這個紅紅的名聲，也算是沒了。
而且，應該所有人都默認是莫青山負責。
若是這紅紅沒事還好，偏巧還被水流下來帶著的枝丫劃傷了臉，這算是破了相，以后想嫁人，就更難了。
這樣的情況下…
趙元樂覺得，莫青山這樣一個好人，肯定很難不管。
他確實道德底線高，也確實很負責任，有擔當。
所以，面臨這樣的情況，他會負責。
而他應該也是做了決定了，所以都不過來自己說，直接面都不見了。
想罷，趙元樂眨眨眼，忍不住點點頭。
也挺好的。
會這樣做，才說明莫青山確實是個好人，是個講良心的人。
當然了…
趙元樂心中也隱隱覺得這樣對莫青山有些不公平。
但在這個時候，整個環境就這樣。
如若是在現代，事情就可以不是這個走向。
原本想明白的趙元樂，忽然又嘆了口氣。
“萬惡的舊社會哦。”
女孩子家遇到這種事，即使是意外，是特殊事件，也都被默認失了名節，是件天大的事兒。
而臉上受傷了，算破相，又要影響以后終身大事。
關鍵這時候的技術還落后，也沒辦法用什么美容手段。
剛適應這里的趙元樂，忽然一下又感慨起來。
她想，村里的學堂，得堅持弄。
不到萬不得已，就不能解散。
就算她這些教育可能沒多大作用，但至少讓這些孩子知道了很多原本不知道的事情，讓他們可以了解到一些新的思想。
以后總會有那么一點用的。
只要有一點用，她這些錢，就花的很值了。
想完這些，趙元樂弄了弄枕頭，心無雜念，開始閉眼睡覺。
趙元喜在旁邊，看似看書，實際上看著趙元樂的表情一變又變，見她終于肯睡了，這才關了燈，點燃蠟燭，就著燭光繼續看書。
第二日，趙元樂睡了個懶覺，太陽照臉了才起來。
到了院子中，她就看到做好早飯的唐思文。
唐思文：“睡得好吧。”
趙元樂點點頭：“還挺安靜，而且涼快。”
唐思文：“這是個好院子，地段好，還挺安靜，南北通透，光也好，當初你還真是有眼光呢。”
趙元樂撓撓頭：“呵呵，是嗎。”
她都不好意思告訴唐思文，這其實是占了別人的便宜。
唐思文將早飯放到桌子上，叮囑趙元樂吃飯。
“下午再回去，昨天的菜太多了，今天你再多吃點，我出門了。”
趙元樂吃著早飯，點點頭。
就在這時候，她看到一旁收拾好了的趙元喜，也背著一個書包一樣的東西出門。
趙元喜跟她匆忙打了聲招呼。
“樂樂，你慢慢吃啊，我先出門了。”
趙元樂：“姐姐你干啥去啊？”
趙元喜：“我昨天沒跟你說嗎？哦，我現在都在醫院幫忙呢，那邊的病人更多些，人手不夠，我會些東西，胡醫生找的我。”
趙元樂：“哦，那你快去吧。”
吃過早飯，趙元樂走到前面，就看到忙著給人看病的趙大成。
天天則在一旁跑腿幫忙，看起來熟練大方了不少，做起事來也穩重許多。
趙元樂看了一圈，過去和趙大成打了一聲招呼。
“我過去找哥哥啊。”
趙大成抬頭敷衍的看了一眼：“去吧去吧，早點回來吃飯啊。”
趙元樂走過熟悉的路，來到之前的院子中，這里還是如同往常一般，只是門口冷清了。
推開門，趙元樂走進去叫了趙元康一聲。
趙元康從里面屋子鉆出來，看到是趙元樂，直接將自己買到的東西都弄了出來。
“諾，這些都是按照你的那個單子上買的，我跑了好多地方，選的質量最好，最便宜的。”
趙元樂對于趙元康辦這種事還是很放心的，點點頭后，將另外的刷子遞給他。
趙元樂：“我已經準備在鄉里到處宣揚了，其他遠的地方我不好跑，到時候我把牙膏弄好了，帶著其他刷子給你，你就到處宣揚宣揚。”
趙安康看了看這次的刷子，拿在手上試了試，滿意點頭：“還不錯呢，這要是跟普通刷子價格一樣，肯定好賣。”
趙元樂：“咱們可以賣便宜點。”
趙元康：“太便宜了，咱們能掙錢嗎。”
趙元樂：“反正豬毛都是自家的，我們本來成本就比他們的低，咱們就算把價格定低一些，也能掙差不多的錢。”
趙元康想了想，也贊同。
“這樣也好，等咱們把其他人擠死了，賺的就更多了。”
趙元樂笑笑：“哪兒有那么多豬毛啊。”
趙元康手一揮：“不要著急啊，咱們每年都擴大些，再過個十多年，不就成了大頭了，其他大戶人家，還有大地主，也是這樣慢慢攢的啊。
誰也不能一年兩年就混成老大啊。”
趙元樂笑笑，沒說話，只是動手搬東西。
趙元康幫忙將一個手推車弄了出來，和趙元樂一起將東西放上去，隨后關上門，跟趙元樂一起去那邊。
兩人快要到的時候，趙元康在一個街口和趙元樂分別。
趙元康：“我要去那邊找個人問點事情，你跟我娘說，今天中午就不煮我的飯了，晚上我要是還沒回來，也不煮了。”
趙元樂：“我曉得了。”
她將這些東西搬進了屋子里，看到唐思文已經回來，正在旁邊擇菜。
趙元樂過去幫忙一起擇菜，唐思文便問起那些東西。
等到擇完了菜，趙元樂洗洗手，走過去拿著東西跟唐思文介紹。
“這個是石粉，這個是特制的蓖麻油，這個是膠，其實這個膠有沒有都成。”
其實還應該加些防腐劑進去，但是這時候不好買到這些東西，還不便宜，她就沒讓買了，到時候保質期可能會短些。
唐思文這邊擦了擦自己的手，好奇道：“就這些？弄些石粉，還有油啊，膠啥的，就行了？”
趙元樂：“可以加香料，我覺得一般的，可以不加，大不了在里面加點止血的藥材的，賣給那些買得起的就行了。”
唐思文：“這個能有鹽好使？”
趙元樂：“差不多。”
唐思文：“那這么些，能弄多少出來，貴嗎？”
趙元樂：“不貴，也就是蓖麻油貴一點，這個可以少加點，還有那個膠，加一點就成，做出來的沒那么好看，但是用起來差不多。”
這里面用的最多的就是石粉，很便宜。
唐思文：“哦…這樣啊。”
趙元樂：“保證一般人家都用的起，而且可以做很多種的，便宜的，還行的，貴的。
價格就看著加進去的東西定就是了，多簡單啊。”
唐思文：“真那么簡單？那你會做嗎？”
趙元樂想了想，在身上摸了摸，沒摸出來紙條，無奈攤手：“我寫好配方的紙不見了。”
唐思文疑惑：“你不是記性好，見過就記得嗎？你背出來啊。”
趙元樂一梗。
不是吧，她大娘還對這個人設深信不疑？
一時沉默，趙元樂哎喲一聲道：“現在不是快吃飯了嗎，弄這個還挺麻煩的，咱們吃完飯再說吧。
哥哥說他今天中午不回來吃飯了。”
唐思文：“唉，不管他的，你去把你姐姐喊回來。”
趙元樂剛要出門，忽然想起什么，回頭對著唐思文一笑：“大娘啊，現在你不嫌棄醫院了？”
唐思文咳嗽一聲：“快去叫人，說這些干嘛。”
主要她家從醫院那邊買的一些便宜藥，拿人家的手短，自然不好意思再嫌棄。
趙元樂笑著出門，直奔醫院，跑的飛快。
與之前相比，現在的醫院看起來好了不少，起碼桌子椅子什么的好多了。
還簽了電線，有了燈，里面的屋子看起來也沒有那么陰暗了。
醫院中的人不少，其中大部分還是穿著襤褸的窮苦人家，但也看得到其他面孔了。
趙元樂走進去，找到一個白衣服人問了：“你好，我能問下趙元喜在那兒呢？”
這人指了一個房間。
“趙姑娘在左邊最里面的病房里。”
趙元樂：“謝謝了啊。”
她走到左邊最里面，悄悄從門縫里看，看到趙元喜正在那里收拾些剪刀針頭。
她輕喊了一聲姐姐，趙元喜回過頭來，見是趙元樂，端著東西出來。
趙元喜：“我這里還有點事兒，你在外面等我會兒。”
趙元樂：“那我到處看看吧。”
趙元喜：“好。”
說完她又匆匆去了另外的房間。
趙元樂走在這個醫院之中，從左邊到右邊，再進了里面的門，到了后面類似花園的地方。
這里面種著些草藥，還有一些樹木。
趙元樂看了一會兒，準備轉身回去，誰聊卻在這邊一個屋子的門口，撞上了一個熟人。
莫青山大概是沒預料到會在這里看到趙元樂，見到人的第一眼，臉上的表情十分慌亂，第一反應就是要躲。
他沒想到，趙元樂卻和他打了聲招呼。
趙元樂：“到醫院干嘛啊？”
莫青山愣了愣，半晌，道：“買點藥。”
趙元樂：“哦，以后可得小心點啊，我先走了。”
莫青山看著趙元樂要走，忍不住開口：“我姐姐都跟你說了吧。”
趙元樂點點頭：“嗯。”
莫青山：“我…”
趙元樂見他這樣子挺為難，便主動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這也沒什么啊。”
莫青山一瞬沉默。
趙元樂笑了笑。
“你叫你姐姐過來跟我說，是因為你不愿意說，你不愿意說的是什么，這我肯定明白啊。”
莫青山眼中是幽怨，他現在比誰都郁悶。
就好像老天爺故意的一樣，這樣作弄他。
他忍不住道：“我對不起你。”
趙元樂搖頭：“你不是對不起我，你是對不起你自己，但是也不能這么說，因為，你肯定不愿意對不起紅紅，所以，就只能對不起你自己了。”
莫青山啞然，趙元樂確實說得對。
他可以不管那個紅紅，因為這真的不是他的錯。
可是他也沒辦法不管，因為紅紅沒有逼過他，也沒有鬧過，到現在，紅紅都沒怨恨過誰，她只怪她自己當時腦子昏了。
他清楚，他就算堅持不娶，他的家里人，紅紅的家里人也沒辦法。
他更清楚，如果他就不娶，承受一切的只有紅紅，紅紅的一輩子，就是毀了。
為了他自己的良心，他的選擇，是必然的。
趙元樂也很清楚這個事情，所以她現在心中也忍不住感慨。
“越是心底善良的人，越是有責任擔當的人，遇到這種事情，就越是沒辦法。
沒事兒，感情是可以培養的，你們還是親梅竹馬呢，放心吧。”
莫青山嘴角一抹苦笑。
“興許吧。”
趙元樂正色：“你既然都做了決定了，那就別興許了，自己選的路，就要好好走完。”
莫青山整張臉都很幽怨。
“我知道。”
趙元樂：“嗯，那我先走了。”
離開這里，趙元樂走到醫院門口，略感慨。
“悖論。”
她之前就是欣賞莫青山的善良正直坦蕩有擔當。
但這樣的莫青山，遇到這樣的事，也就注定會做現在這樣的決定了。
他若是不做這個決定，她欣賞他的那些品質就動搖了。
正當趙元樂嘆了口氣，準備去找趙元喜時，一個問句傳來。
“談何悖論？”
－－－－－－題外話－－－－－－
遺憾宣布，莫青山退出決賽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