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娜知道自己不幸,也知道自己很幸。
經歷過家破人亡,她自認為再也沒有什么可以擊倒她。
實際上,她還是天真了。
她仰頭看了看夜。
拉她起來、帶她步入人生正規的那個人,不在她身邊。
她現在所處的地方空空如也。
只有微微發光的海藻遍布整個淺灘,遠處的長長海岸線流光璀璨。
她光著腳踩在海潮上。
想要像以往一般高展歌喉時,卻怎么也發不出優美的音色。
母親的去世。
弟弟的昏迷。
并沒有打垮過她。
曲澗兒留下的眼鏡被人搶走、她被杜梓橙設計毒啞,也沒有讓她絕望。
僅僅是看不見那個人,她就好像失去了所有希望之光。
但,這還不是絕望的主要原因。
她知道她喜歡上了一個不該喜歡的人,一個再也不可能在一起的人。
傷害了她全家的罪魁禍首已死。
父親恢復了生機。
弟弟也醒了。
而她,失去了賴以生存的聲音,失去了追逐思念之人的自信。
她好像,再也沒有了站起來的勇氣。
苦澀的淚落了下來。
她站了很久很久。
久到潮退、潮不再起。
她漸漸邁入海水之中,當海水漫過腳踝、漫過膝蓋、漫過腰際……
“娜娜!!!”
舞娜猛得扭頭。
一個她朝思暮想的人兒,跌跌撞撞朝她跑來,那人被夜色籠罩的海水絆住腳,跌倒在冰冷的水里,卻立馬爬起來。
唯恐慢一步。
就會釀成悲劇。
舞娜不敢置信:“小楠?”
她沒有想到,隔了很多星球的人,會出現在她面前。
那么的真實。
那么的恍惚。
自母親離開后。
她很少哭,因為她知道,再也沒有人會心疼得為她拂去眼淚。
舞娜隱去濕潤的淚眼,她緊緊地盯著朝她跑來的藍小楠。
藍小楠連氣都喘不勻了。
卻仍然死命一般朝她跑來。
在藍小楠趕到舞娜的面前后。
藍小楠哭著、打著:“那些人的話都不重要,簽約公司沒了就沒了。你還有我,你還有我們啊。為什么要死,死了才是一了百了,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
她怕極了,掌心拍打著舞娜,想要用這種痛感,來喚醒舞娜。
舞娜輕搖頭:“我沒想尋死。”
她任由藍小楠的拳頭砸在她身上,眼中只有對面前人的擔憂。
她怕聲線暴露出異樣。
盡量把話描述得十分簡練。
但藍小楠還是聽出了聲音的異常。
藍小楠不敢再觸碰眼前的好友:“你,你的嗓子怎么了!?”
舞娜再次搖頭:“怎么突然過來了,你的節目不是正在準備恢復播放嗎?”
她的聲音暗啞、難聽,像是喉嚨里卡了礫石的烏鴉。
盡管舞娜表現的若無其事。
可藍小楠仍然能感知到,潛藏在那份隱忍敘述中的痛苦。
那份痛苦。
深沉、濃烈。
像是經年累月的哀慟,邁過歲月的輾轉,變得更加苦不堪言。
只需淺淺一觸。
就能溢出里面的苦汁。
藍小楠搖頭,帶著哭腔道:“如果你不在了,你覺得我會怎么樣?”
舞娜身形一頓,她當即明白藍小楠確實誤會她了。她是沒有自信、沒有勇氣,但她知道人只有活著,才會有希望。
她從來沒有輕生的念頭。
只是想來對方喜歡的海邊散散步,因為數不清的情緒,到達了極點。
她有些崩潰。
才想邁入水中,冷靜冷靜。
這是她以往習慣了的靜心方式。
但藍小楠的目光帶著決然,舞娜不敢再刺激人,說她以前也經常這樣做。
她怕再“挨打”。
舞娜小聲道:“你還不了解我嘛,我永遠不會用死來自欺欺人。”
一番沉默后。
藍小楠已經冷靜,但她還是想再確認一遍:“那你來海邊做什么,還走進來!”
舞娜想了想,用了一個比較委婉的方式解釋道:“你喜歡大海,卻又害怕,我想站在這里,替你看一看。”
聽到這。
藍小楠委屈得一撇嘴。
滿是淚痕的巴掌小臉上,頓時就紅彤彤了一大片。
見人恢復冷靜。
舞娜調侃:“你現在厲害了啊,都不怕海了,還站在這里和我聊了那么久。”
不想眼前人再傷心。
舞娜轉移話題,同時,抽空理了理對方額前的碎發。
藍小楠這才發現她站在海里,一看四面八方的烏黑一片的海水。
她的腿肚子就不住哆嗦,一種眩暈和恐懼籠罩在她腦海。
在舞娜低笑時。
藍小楠撲到舞娜身上,雙腿固在對方腰上,胳膊摟緊了對方的脖頸。
舞娜沒料到藍小楠的舉措,她被撲得身體微微后仰。
她笑著脫掉外套,披在藍小楠的肩上,然后把人牢牢抱在懷。
一個為了緩解恐懼。
一個為了擁著懷里人。
雙方都不管不顧地摟緊了。
許久后。
曲澗兒都打起了瞌睡,舞娜才就著抱人的姿勢,走上了岸邊。
舞娜抱著還在瑟瑟發抖的人,驚喜得看向岸邊:“曲大師?”
曲澗兒從懸浮車上直起身:“一路闖紅燈加飆車,你看著管吧。”
看見曲澗兒后
舞娜知道藍小楠怎么找到她的了。
在她印象里,藍小楠從來不會破壞規矩,可現在為了她……
舞娜低頭看向埋在她頸窩的人,眼中掠上了欣喜還有不贊同。
然后。
舞娜朝曲澗兒道:“謝謝。”
曲澗兒說出真正來意:“口頭感謝最沒誠意,不如加入我的工作室?”
她在幫助舞娜除去本命像之前,就下定決心要把人挖到自己身邊。
只是她最近忙得不可開交。
一直沒空和舞娜溝通,險些錯過了注定會封神的未來天后。
曲澗兒起先還不知道舞娜也是吳家旁系的人,自從看見吳文龍,她才想起舞娜就是原文里的歌壇天后:吳婻。
原文里,舞娜的光芒擋住了同一家公司:杜梓橙的路。
被毒啞、被毀容至退圈。
但舞娜是吳家的旁系。
在她父親的拼死一搏下,舞娜又用了某種手段,得到吳家認可。
吳牧一個無德無能的旁系。
都能憑借吳家的勢力爬上榜,何況舞娜有才有能力。
可整容后、再度回歸的“吳婻”,在封神歌壇時,身邊沒有一個親人。
曲澗兒想要舞娜站在她的隊列里,也有另一個原因。
在曲澗兒從左宸那里得知,吳家有可能是奪取他氣運和命數的人后。
她就決定扶持舞娜。
既然九大家族的吳家不是很聽話,那就不妨換一個家主。
舞娜一聽到曲澗兒的邀約。
她不明白了,她現在沒有了嗓音,曲澗兒為什么還愿意簽她呢?
她這樣想也這樣問了。
曲澗兒聳肩,只道:“嗓子又不是不能好,我送你封神頂流,來不來?”
舞娜身形一震,她看了看懷里的人,繼而看向曲澗兒的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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