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幺幺對她道:“昨天你弟弟喊你生辰出去玩——那是一片好意,你何必要對弟弟那樣說呢?”
三格格眨巴著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了昨天的情景。
她叫了起來:“額娘,我說的也是實話呀!”
說完了這句話,三格格驕傲的昂起了下巴:“我身份高,外面那些地方——哪里配得上我的身份?”
和女兒對視了幾秒,顧幺幺道:“你身份高,
那么宮里的那些公主呢?”
要是四福晉生個嫡女呢?
后面這半句話,顧幺幺沒忍心說。
因為她看見“公主”這兩個字一出口,三格格一下就不說話了。
小姑娘就傻在那邊了。
顧幺幺道:“公主身份高,是因為她是天子之女;你身份高,是因為你是貝勒之女。”
頓了頓,顧幺幺道:“別人畏你、尊你、捧著你、奉承你——那是因為你的阿瑪,不是因為你自己。”
看著孩子慢慢低下了頭,顧幺幺有點不忍心。
其實她剛才那些話,仔細想一想,
放在現在的這個時代背景下是有漏洞的。
第一,這個時代的女性,除了依附父親和丈夫,的確是很難自立的。
這一點和現代不同。
第二,誰說先天優勢就不是優勢了呢?投胎也是一門技術活呀!
但是想到三格格如今實在是太盛氣凌人,并且小性子太厲害,已經連自己的親姐姐親弟弟都避之不及。
自己作為額娘,若是再不好好的把道理給孩子講清楚,將來孩子嫁了人,肯定舍不得吃虧。
其實顧幺幺從三格格平日里的許多小事都能看出:這是個心氣特別高的孩子。
心氣高不是壞事,但是心氣“特別”高就不一定了。
尤其是實力夠不上心氣的時候,就更要命了。
很可惜的是,三格格顯然沒有這個實力。
至少目前沒有。
“弘昀弟弟告訴你生辰要出去玩的事情,
是一片好心,你若是不想去,便不去好了,
何必要嘲笑弟弟出的是餿主意?”
顧幺幺握住了三格格的手,
對她循循善誘。
三格格皺了皺眉:“那我該怎么說?”
顧幺幺摸了摸女兒的小腦袋:“你哪怕只說‘不想去’這三個字,
也比懟人好。要么,干脆就閉嘴。”
三格格道:“什么是懟人?”
顧幺幺噎了一下,解釋給她:“就是嘲諷別人,反駁別人。”
三格格特別喜歡懟人,基本上無時無刻不在懟人。
這一點,顧幺幺已經發現了。
“弘昀是你的親弟弟,不管你怎么說他,他也只是一時的不痛快,過后便也忘了。說到底,這里是你的家,我們都是你的親人,額娘、姐姐、弟弟都是讓著你的。但是等你到了外面,若還是這樣說話,便會得罪人而不自知,甚至被小人記恨——只是因為一張嘴,給自己埋下這么多麻煩,這豈不是很不劃算?”
三格格一抬下巴,有點賭氣地道:“大不了我不出府就是!我一直在花步小筑還不行?”
顧幺幺低下頭來看著她:“你也一輩子不嫁人嗎?”
三格格一下就說不出話來了,
隔了幾秒鐘,她突然想到了解決方案,
一臉洋洋得意:“若是我和將來的夫婿吵鬧了,阿瑪自然會來給我撐腰的!額娘,你也來!”
女兒童音稚嫩,顧幺幺忽然心頭就酸了一下,心思飄了開去。
阿瑪、額娘給她撐腰——前提是女兒得嫁在眼前。
就嫁在京城里的人家。
若是嫁的遠了——千里迢迢,想要父母撐腰也不可能。
到時候只能全靠自己的手腕來經營了。
前些年,倒是有兩個公主給嫁去蒙古了,也是哭哭啼啼去的,簡直跟生離死別沒什么區別。
四阿哥作為皇子,和其他皇子一起去送行,回來的時候也是唏噓了好一陣子。
如今宮里的公主也不大夠用了,只怕后面……但愿老天保佑康師傅千萬不要把心思打到宗室的小格格身上來!
想到這兒,顧幺幺一點心情也沒了。
她向前一伸手,三格格撲過來在她的懷里,顧幺幺摟緊了女兒的小身子,伸手慢慢的一遍一遍,拍著女兒的后背心。
九月底,三格格和三阿哥的生辰宴開了。
本來是打算在花步小筑里舉行的,但是四阿哥心情高興,正好又快到了頒金節,再加上弘暉最近一次考試,破天荒地居然在上書房里拿了個很靠前的名次。
這可把烏拉那拉氏差點給幸福的暈過去了。
什么事兒都沒有這事兒高興!
于是四阿哥就說全府在一起聚一聚,弄個簡單的小家宴,不需要對著外面太張揚,畢竟十四阿哥的事情也還沒有過太久。
生辰宴上,兩個小壽星是主角,顧幺幺給弘昀和三格格打扮的跟金童玉女一樣,分外可愛。
三格格如今也把額娘的話給聽進去了,并且記在了心里。
整場生辰宴,弘暉和弘昀你一言我一語,兄弟兩個搭話搭的不亦樂乎。
三格格在旁邊聽著他們的話題,有好幾次不屑地笑了笑,習慣性的想要插話懟他們。
話剛沖到了嘴邊,又硬生生的給忍住了。
她垂著眸子,安安靜靜地坐在二格格身邊喝奶茶,倒是弘暉過來招惹她了:“三妹妹今日怎么這般文靜?可是身子不爽利?”
三格格憋了半天,這時候一放下手中的奶茶,習慣性地脫口而出:“誰又像你啰里啰嗦?七十歲老嬤嬤也沒你這么煩!”
屋子里嘈雜,大人們也都不在這邊,弘暉被懟了一句,無所謂地一轉身,和弘昀勾肩搭背地去玩了。
正熱鬧著呢,忽然外面的小太監就一路連滾帶爬的沖進來了,連著蘇培盛都不似平日里的穩重,進來了對著四阿哥就是一跪:“四爺,宮里的人來了!”
烏拉那拉氏聽了這話,手中的杯子就是微微一頓。
顧幺幺正在和武格格說話,聽了這話,臉色也變了。
之前宮里來人帶走鈕祜祿氏的事情還歷歷在目——一聽小太監這么說,眾人都覺得只怕沒什么好事。
四阿哥匆匆地站起身,帶著人出去。
剛到了門口,就聽見了“圣旨到”的聲音。
臺階下,連主子帶著奴才,一片黑壓壓——全部都跪下來了。
相關
__其他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