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明白的——畢竟明面上看著,四阿哥也往她福晉正院這里來過,但是事實上,也就是過來看看而已。
仿佛自從福晉懷上了嫡子,他也就終于完成了任務。
福晉烏拉那拉氏站了起來,在屋子里來回踱了幾步,忍不住又想起了去永和宮的時候,
德妃說過的話。
說是老四府上人有些少,以后等到了秀女大選,得再挑些好的塞進來。
福晉想著就嘆氣——唉,這一世還長著呢,當真是綿綿無絕期。
眼前一個顧氏已經夠讓人心塞的了。
誰知道以后還會不會進來第二個顧氏?
等到眾人都過來請安的時候,爾曼也過來求見福晉了。
顧格格要靜養,這一陣子就不能出門了,等到她身子恢復了一些之后,一定過來再親自給福晉謝恩。
福晉過年的時候還賞賜了不少東西呢。
福晉聽著心里才舒坦了一些,人嘛,只要肯低頭,終歸是識時務者為俊杰。
她烏拉那拉氏要的就是這個姿態。
一轉眼到了二月,北地氣候寒冷,若是換了江南,早便已經是草長鶯飛二月天了。
但京城還是冷嗖嗖的。
顧幺幺躺在被窩里,爾曼和黛蘭已經給她用湯婆子把被窩全部都暖了一遍,睡進去沒有一處不舒適。
床前搬了小凳子,二格格坐在額娘床前,伸手抱著黑黑,一遍又一遍地玩黑黑的耳朵。
黑黑也只能忍耐。
顧幺幺如今已經過了孕吐最厲害的階段,開始進入另一個階段——犯困。
非常嚴重的犯困,似乎怎么睡都睡不夠。
這不,天才擦擦黑,
她就已經用過晚膳了,然后就躺下在了被窩,
四阿哥過來看她的時候,還以為花步小筑沒來得及掌燈,
直到聽奴才們說格格已經睡下了,四阿哥都愕然了。
“你們格格身子不舒服么?”四阿哥有些擔心。
爾曼趕緊道:“回主子爺的話,格格身子是好的,就是最近總是犯困,奴才這就去喊格格起來。”
四阿哥盯著里面瞧了瞧,擺了擺手:“晚膳用過了么?”
爾曼點頭:“格格用過了,才用過就睡下了。”
四阿哥道:“好。”
太醫讓她靜養,她倒是也聽話——一“靜”就靜了快一個月。
四阿哥放輕了腳步,走進去就看見里屋里,簾幕低垂,影影綽綽的床帳子后面,顧氏睡得正香。
四阿哥抬手,輕輕掀開了床帳子,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唇角不由自主的微微勾了起來,這才彎下腰,親了親顧幺幺的額頭。
顧幺幺睡得迷迷糊糊的,朦朧中有些知覺,一翻身,
伸手就把四阿哥的胳膊給抱住了。
奴才們沒有動靜,
又無人敢阻攔——親她的人,不是二格格,那就是四爺了。
四阿哥被她抱住了手臂,只覺得屋子里一股甜香——這寧靜甜蜜的氛圍實在是太適合睡眠了,引得他也有些瞌睡蟲上身。
但是,有了前車之鑒,四阿哥再也不敢和顧氏太過親密了。
他伸手,慢慢地將顧氏的手從自己胳膊上退了下來,卻沒有松開,只是握著她的小手在自己手掌心里,又送到唇邊吻了吻。
顧氏現在的模樣看著特別乖。
四阿哥伸手輕輕撥開她臉上的一縷碎發,給她挽到耳后去,心里默默的感慨著:粗略算了一下。
從康熙三十七年顧氏在府里,到如今,竟然匆匆也已經五年過去了。
時光當真是不饒人。
當時,弘昐還是抱在手上的奶娃娃呢,現在也已經有些小男子漢的模樣了。
還有福晉生的弘暉——如今說話也已經很連貫了。
時間的無情流失兒——在成年人的身上不明顯,在孩子們的身上卻凸顯了觸目驚心。
老八、老九、老十、還有老十三,幾個弟弟都已經變了模樣。
皇阿瑪卻愈發顯出老態了。
四阿哥靜靜地坐在黑暗之中,握住了顧幺幺的手,就這么想了好一會兒心事。
從花步小筑出來,四阿哥本來想去前院書房的,想了想,忽然又改變了主意。
他轉頭往沁秋齋方向過去了。
蘇培盛見了,愣在了原地一瞬,趕緊一招手,帶著奴才們追了上去。
他想著顧格格如今有了身子不好服侍,主子爺到底年輕兒——雖說對福晉提不起什么興致,但是沁秋齋里總是還有耿格格和幾個姑娘。
但是沒想到,從沁秋齋門口經過的時候,四阿哥腳步根本就沒停下。
蘇培盛恍然大悟:主子爺壓根兒就不是去這里。
他要去的是武格格院子。
武格格的小院子里,草木隨風,沙沙作響。
燈火下,武格格左手翻著一本棋譜,右手執著一管羊毫,沒看幾行,便若有所思的停了下來,抄抄寫寫。
她穿了一身淡蘭色的旗裝,衣擺和袖口都是刺繡圖案,肩膀上披了一件青縐綢羊皮褂子,月光柔和的光暈從窗格子里投射了進來,映照在她半邊臉上,仿佛罩上了一層莊嚴的輕紗。
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個夜晚,身邊伺候的婢女挽起袖口,輕輕地研墨。
屋中靜默無聲。
四阿哥悠然步行到了這里,停下了腳步,便有小太監趕緊進去通傳。
武格格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等到從屋子里走出來,就看見四阿哥背著手站在院子里,目光肆意地打量著院子里的布局。
很新鮮——因為很少過來。
武格格愣了一下,神情多少有些局促。
她上前去給四阿哥行禮:“妾身給四爺請安,四爺吉祥。”
武格格蹲在地上等了一會兒,然后抬起頭,就看四阿哥早就步伐敏捷,跨上了臺階,走近屋子里去了。
武格格院子里的奴才們都很惶恐——主子爺難得過來,這簡直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有心思敏捷的人已經想到了:一定是武格格和顧格格交好,顧格格既然如今有了身孕,不好伺候主子爺,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
勸著四阿哥來武格格這里,總好過去沁秋齋那幾個屋子里。
四阿哥今日過來,純屬心血來潮。
他在堂屋里坐下了,接過了奴才們遞上來的熱茶,喝了幾口,目光打量著屋子里,隨意問了幾句武格格過年來的份例恩賞情況,見一切都如常,于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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