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明兒一早,福晉那邊的奴才機會送過來了。
另外的武格格、耿格格、侍妾陳氏、那氏、春氏她們——雖然不得寵,但畢竟是過年。
要圖個喜氣,見者有份,大家都有賞。
武格格的賞賜比耿格格更重一些,想來是因為資歷的原因。
眾人喜氣洋洋地磕頭謝恩了。
席面上坐下來,顧幺幺的肚子成為了眾人矚目的焦點。
盡管那兒還是一片平坦,
什么曲線起伏也看不出來。
爾曼和黛蘭已經諄諄告誡了二格格——告訴她不能去碰額娘的肚子,因為里面藏著弟弟或者妹妹。
二格格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困惑地抬著小胖手,偷偷地爬到了額娘身邊好幾次。
她大幅度地歪著腦袋,心里決定,一會兒回到屋子里——一定要掀開額娘的衣裳,
好好看看弟弟和妹妹到底躲貓貓在哪里?
桌上,各色菜式流水一樣地走了起來,見到了幾樣顧氏喜歡的,
四阿哥下意識的就往眾人中看了一眼。
他想讓人給顧氏賜菜,但還是忍住了。
耿格格今天看起來格外活躍,不過一場席面的功夫,已經過來給四阿哥和福晉敬了好幾次酒了。
福晉看她上進,倒是也樂意捧她——說笑了幾句,滿屋子言笑晏晏。
到了宴席進行到一半的時候,顧幺幺果然沒忍住——孕吐又來了。
她根本沒辦法控制這排山倒海的感覺。
幸虧爾曼和黛蘭如今也已經被訓練出來了,看她頭一轉,兩個人頓時就把隨身帶著的小銅盂給湊了過去。
幾乎成了下意識動作。
上面,福晉正在拉著四阿哥說話——四阿哥是背對著這里的,沒瞧見顧幺幺的情形。
武格格坐在顧幺幺旁邊,看見情況不對,趕緊倒了一杯酸梅汁,親手端著給顧幺幺送到唇邊,
又不斷拍著她后背,關切地道:“若是撐不住,還是和四爺和福晉說一聲,
早些回去歇著罷?”
沒關系的,
反正懷孕了不舒服,也是人之常情。
顧幺幺捂著胸口,想吐沒吐出來——倒是就著武格格的手喝了一口酸梅汁,感覺好多了。
這酸梅汁一咽下去,頓時神清氣爽。
福晉正拉著四阿哥說話,恰巧有奴才進來稟報,四阿哥一回頭,看見顧幺幺這兒的情況了。
他愣了一下,知道顧氏又孕吐了,情切關心,頓時就要起身過來。
顧幺幺對著他擺了擺手。
不遠的角落里,二格格早就和弘暉玩在了一起——畢竟這兩個孩子年齡只差了一歲,基本上就算是同齡人了。
二格格正抬手將弘暉的帽子給掀了下來,又伸手摸著他圓圓的腦袋,嘻嘻哈哈地笑著,看著帽子正中鑲嵌的美玉。
弘暉則在玩著手里的西洋小玩具。
幾個乳母在旁邊看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一錯眼都不敢——弘暉阿哥喜歡把小東西放到嘴里咬著,
一不小心就會吞了下去。
這西洋小玩意兒構造精巧,上面的零部件也多,說不準便會被他摳下來什么,
若是放到嘴里吞了下去,出了什么事,她們一群奴才也就別活了。
摸了一會兒弘暉的腦袋,二格格覺得沒什么意思,她扶著桌子,不聲不響的走到了遠處弘昐身邊。
換了新的注意目標——二格格聚精會神地觀察了好一會兒,然后從側面過去,扯了扯弘昐的袖子,好奇地問他:“哥哥,你為什么一直不動筷子?”
弘昐本來是垂著眸子的。
睫毛和高直的鼻梁遮掩住了他滿腹的心事。
袖子突然被拉扯,弘昐猝不及防,轉頭就撞上了二格格的眼神。
二格格長得和顧格格很像——一雙清澈的眸子惹人憐愛,眼里仿佛有星光,鼻尖微微翹起,可愛的小臉就像玉雪團子,配上她奶聲奶氣的聲音,天真的神情,就算是鐵石心腸的人,看著心也會軟。
但是弘昐沒有。
他已經沒有“心”可以軟了。
從為了額娘,跪在阿瑪書房前,徹夜不起的那個雨夜。
他不再是阿瑪的兒子,嫡額娘的庶子。
他只是弘昐。
弘昐用一雙冷漠而稚氣未脫的眸子,平靜地看著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小妹妹,話音里透著哀傷和陰戾:“你該去你額娘那兒。”
二格格碰了個軟釘子。
她畢竟年紀小,倒也不覺得自討無趣,只是覺得一個問題拋出去,別人若是回答了,自然很好。
若是不回答,也就罷了。
又怎么樣呢?
踮著小腳腳,沖著弘昐哥哥笑了笑,二格格伸手從弘昐面前的碟子里拿了一塊糕點,抬眼看著他,停頓了幾秒之后,將這當成了默許。
她甜甜地道:“謝謝昐哥哥!”
弘昐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的碟子。
二格格轉了轉烏溜溜的眼珠,蹦蹦跳跳地回去了。
正月里,宮中熱鬧非凡,今日外藩宴,明日宴請眾臣;后日宗室聚慶……
一番應酬下來,四阿哥只覺得簡直比沒過年的時候還累。
直郡王府上的魏格格如今生了孩子,很是得寵,卻不忘往四貝勒府里遞了帖子。
等到跟著她們福晉過來了一次,魏格格又特意送了顧幺幺不少東西——顧幺幺尚且還謹慎一些,魏格格卻是趁著得寵,半點也不避諱。
她又是個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的性子,想到顧幺幺當年的恩情,于是給顧幺幺的禮物十分闊綽。
她畢竟是直郡王的姬妾——有些東西,四阿哥這府里都不配有的,直郡王卻可以有,若是顧幺幺推辭不收,魏格格便直接說是給二格格的。
這一番操作讓四福晉都看傻眼了。
她的陣仗有些大,動靜也傳到了四阿哥耳朵里——蘇培盛趁著四阿哥在書房換衣服的時候,三言兩語就把這事兒給說了。
四阿哥聽了也忍不住笑著搖頭,正好想著過年這陣子忙,沒怎么往后院過去。
他去了花步小筑的時候,顧幺幺剛剛洗過頭。婢女們伺候著正在給她擦去頭發上的水珠。
四阿哥跨進屋子,就看見顧氏睡在窗戶下的美人榻上,半夢半醒,腰肢纖柔。一頭長發像錦緞一般鋪開,香氣縈繞,襯托得她整個人如籠罩在煙霞之中。
四阿哥抓住了她的長發,在手心里輕輕捏了捏,這才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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