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四月,康熙帝即將前往塞外巡幸,帶上了太子與直郡王、四阿哥、十三阿哥同去。
這一次和從前下江蘇、永定河都不一樣——畢竟巡幸的是塞外。
一來一去的話,估計少說也得小半年光景。
最難得的是,除了精心挑選了隨行官員,皇上這一次把太子和直郡王都給帶上了。
朝廷中官員揣測著萬歲心思深沉的也有不少。
太子和直郡王這些年的變化,四阿哥都是看在眼里的。
東宮就好像一個光鮮亮麗的靶子,
雖然看起來和別的皇子相比,毫無疑問能得到父皇更多資源。
但實際上,就是一個活靶子——被推在舞臺最前面的活靶子。
成王敗寇——能熬出來的太子是真的命硬,貴不可言。
熬不出來的,十有八九就成了皇權爭奪的犧牲品、兒
四阿哥站在殿下,沉默地想著:也不怪東宮難做。
帝王心思,
深不可測,
做父皇的兒子——不是光優秀就行的。
還得合父皇的心意。
而“心意”這個東西,本身就是流動的。
知道四阿哥要出發,府里首先忙碌起來的就是福晉。
忙著給四阿哥準備行裝。
和從前還沒有嫡子的時候不一樣——福晉如今的心態放松了許多。
別說出去小半年,就是一年,她心態上也能扛得住。
反正已經有了嫡子,她又是府里的嫡福晉。
等四阿哥一走,這府里還不是她烏拉那拉氏說了算數?
更何況,四阿哥頻頻地被萬歲給帶出去,這也是好事。
皇上覺得四阿哥是個能干的,才會想要歷練他。
四阿哥如今還年輕,正是應該打拼的時候,沒有功績又怎么能坐得穩位置?
若是將來能早一日封成了親王,
二阿哥遲早都是世子。
這所有的好處都是落在二阿哥身上的。
福晉這么想著,低頭看著兒子圓圓的可愛的小臉,
心里就更歡暢了。
臨行之前,四阿哥往福晉那里去了一趟,
囑咐了好一會兒。
除了府里的事情以外,
他特地吩咐的就是照顧好顧氏。
顧氏如今有了身孕,
不可能給帶出去了——路上舟車勞頓的,
哪里是孕婦能受得了的。
若是跟直郡王的那位格格一樣,在路上出了什么事……
就算顧幺幺想,四阿哥也不敢。
“四爺放心,妾身一定會照顧好顧格格,算著月份——估計等到四爺回來的時候,她差不多也該生了。”
福晉看出來四阿哥對顧幺幺特別的牽掛,心里有點不是滋味。
她一邊說,一邊扶著四阿哥坐下,又問這一次隨行帶后院的誰去?
耿格格不合四阿哥的喜好,武格格跟個透明人一樣,每次遇到這樣的問題——四阿哥總是會自動將她忽略。
剩下的三個侍妾:那氏、春氏不爭氣。
陳氏是府里的老人了,雖說倒熬了些資歷,但“資歷”這東西,只有出頭了才用的上。
果然,說到了最后,四阿哥沒有帶任何女人的意思。
他不帶,福晉心里反而有種微妙的輕松——盡管她知道多一個人來分一分顧氏的寵也是好的。
但是從心底最深處,福晉還是不情愿。
叮囑完了福晉這里,四阿哥又去看了看弘暉。
不出意外的,弘暉看見阿瑪又哭了。
福晉頭都大了,
對著乳母又是瞪眼又是使眼色的。
四阿哥過去在弘暉毛茸茸的小腦袋上親了一口,然后一轉身走了。
從正院出來,四阿哥下一步過去的,就是花步閣。
花步閣里,顧幺幺正在翻山倒海地孕吐,正好被四阿哥給一進來撞見了。
一看見顧氏這樣,四阿哥就心疼了。
他扶著她,讓她趴在自己的腿上,爾曼和黛蘭兩個婢女,一個捧著小銅盆,另一個在顧幺幺身后給她順著背。
好不容易等到顧幺幺舒服了一些,四阿哥把臨行前的事情給她交代了一遍。
一是讓她平日里盡量深居簡出,少在花園里走動,
除非碰到大日子,不請安說不過去的那種,其余往福晉那里的請安也都能免則免。
二是讓她也不要輕易與人結交了。
畢竟有人的地方就容易生出枝節。
好心辦壞事——有時候壞人倒不一定能坑得上你,反而是粗心大意又的好人,才最致命。
三是讓顧幺幺遇上了什么事情,也可以給他寫書信。
讓爾曼遞給前院的專人就行了——自然有人快馬加鞭給送到四阿哥那里。
這個渠道,福晉正院那邊是完全不知情的;也是完全沒有權限能過問的。
顧氏又有寵愛,又懷著孕,府里不知道多少人眼紅嫉妒她肚子里的孩子,防不勝防。
四阿哥雖然囑咐過了福晉,卻并不全然信任福晉,
但也不是完全不信任福晉。
福晉氣量小了些,性子也急,遇事難免有點沉不住氣。
一個人若是能沉得住氣,當然很好。
不過,沉不住氣的人——總是安全些的。
顧幺幺看著四阿哥對著自己細細叮囑的模樣,于是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又勾住了他的手指,笑著跟他撒嬌:“爺說得我都緊張了。”
好像只要他前腳一走,后腳府里就全是一圈豺狼虎豹,會生生把顧氏這只小綿羊給吞了。
她這么一說,四阿哥一垂眸,唇角也是微微一勾,眼里都是無奈。
他伸了手臂將顧幺幺攬進懷里,微微瞇著眼睛低頭看她。
看她因為剛才孕吐的關系,眼角鼻尖還帶著薄薄的一層紅暈,跟眼泛桃花似的。
四阿哥手上微微用力,抬起了她的下巴,低頭在她眼下吻了吻,隨即眼神溫柔地落在了她的肚子上。
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若是時間久長的話,只怕回來的時候,顧氏肚子里的孩子已經落地了。
四阿哥雖然叮囑了顧幺幺,當然不可能放心真的就這么將她一個人拋下。
他畢竟還是在府里留了不少眼線。
終于,四月底,萬歲出京了。
四阿哥離開了皇子府,府里頓時就冷清了下來。
這一般冷清和從前的冷清還不大一樣。
從前不管再怎么寂寥——大家心里總是有數的,過不上幾個月主子爺就會回來。
但是這一次真的不一般了。
人人都仿佛冬眠的動物似的,做好了度過一個漫長“冬天”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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