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一想,四阿哥就有些出神了。
等到再回過神來的時候,他一抬頭,才看見那氏還誠惶誠恐地站在旁邊。
正好蘇培盛端著茶盞進來了,看見那氏站在旁邊,跟個木頭似的——若是機靈的,這會兒只怕早就把茶盞給接過去了。
四阿哥看了那氏幾眼,
心里忽然就很有些后悔,剛才把她帶過來。
食之無味,棄之……雖不覺可惜,但是好歹那氏也沒有做錯什么。
果子也端上來了,四阿哥瞧了一眼,就讓那氏去剝。
當然,也不能直接剝皮的,
還得洗手——幾個婢女過來帶著那氏洗了手,然后還順勢搬了一張繡墩給她。
那氏也不敢坐,
直到主子爺發話。
她坐下來,開始專心致志地剝果子殼,燈火之下,四阿哥轉頭不經意的瞥了一眼,忽然就發現這姑娘手還長得挺好看——十指纖長,指甲的形狀也好看,透著淡淡的粉色,跟小貝殼似的。
就跟顧氏似的——顧氏的手也很好看。
四阿哥突然發現自己現在……無論做什么事,心里似乎都總會無意識地想到顧氏。
看見什么人,心里也總是會和顧氏相比。
但是,是真的相比么?
他舍不得。
顧氏……什么都是好的。
縱然微有瑕疵,在他眼里也是好的。
他盯著那氏的手多瞧了幾眼,正好那氏也剝好了一碟子果子,
誠惶誠恐地獻過來給他,四阿哥嗯了一聲,
讓那氏將碟子放在桌上,又道:“剩下的,自己用罷。”
那氏趕緊屈膝謝賞。
但是讓她過來伺候——肯定不是為了剝果子。
那氏心里又歡喜期待,
又忐忑不安,簡直就像揣了一頭小鹿在胸中。
好不容易等到了四阿哥看完了桌上的公文,站起身,臉上看著沒什么表情:“伺候吧。”
那氏一晚上等的也就是這么一句話,臉上猛地沖上了紅暈。
她站了起來低著頭跟著四阿哥就進了里屋。
蘇培盛站在門口,一雙精光四射的小眼睛轉了轉,趕緊張羅著就讓人送熱水進去了。
到了屋子里,四阿哥張開了手臂,由著那氏替自己解開了外袍,一件件脫下。
等到洗浴完了,那氏指尖都微微顫抖著,服侍著主子爺換上了白色的干凈里衣,然后就看四阿哥坐上了床。
床頭也是堆著書的,他隨手拿了一本起來看,膝上還蓋著毯子。
那氏過去,這一回倒是無師自通了——她跪在旁邊就輕輕的給他揉起了腿。
好在里屋擺設內斂卻不失奢華,地上的地毯也鋪的厚厚的——這個天氣跪在地上,膝蓋下倒也不覺得怎么冷。
四阿哥看書大概看了小半個時辰,那氏還在賣力地揉著,希望能用這一討好的舉動換來主子爺的愉快與青睞。
她偶爾轉頭,能透過屋子門縫,看見外面小太監拿著一根小木棍,上面綁著飄搖的羽毛,在逗著四阿哥的一只愛犬。
外面燈火明亮,小狗上躥下跳的,在忙著收拾的婢女們中跑來跑去,很是開心。
那氏悲哀地想著:其實,自己和那只小狗并沒有什么不同。
終于放下了書,四阿哥倒是覺得有些困了。
他斜斜地依靠在床頭,俯視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那氏,然后伸手托起了她的下巴。
面無表情瞧了一瞬,鬼使神差地,四阿哥腦海中卻又浮現出了顧氏的臉。
顧氏開心的時候,是這樣。
害羞的時候,是那樣。
不高興的時候,又是……
仿佛眼前人已經變成了顧氏。
那氏被主子爺托著下巴——這算是入府以來,四阿哥對她有過的最親密的舉動了。
她不敢抬起眼直視面前的四阿哥,只能垂下了眸子,睫毛慌亂地顫動著,半晌,終于忍不住窘迫與害羞,低聲喚了一句:“四爺……”
四阿哥一怔,回了神過來,眼前的臉又重新變成了那氏的臉。
他收回了手,只覺得索然無味,于是揚聲喊了一句蘇培盛。
蘇培盛正在外面指揮,聽見主子爺叫喚,趕緊就過來了。
有侍妾在里面伺候,他也不好進來,就這么彎腰在門口答應了一聲:“四爺?”
四阿哥想了想,大刀闊斧地賞了那氏幾樣東西。
然后讓蘇培盛安排小太監,把人給送回去了。
蘇培盛整個人都傻了——看那氏這文文靜靜,很知分寸的樣子,不像是能惹惱主子爺的啊……
或許是……主子爺今兒太累了吧?
那氏領了賞,心里都不知道是該悲還是該喜了。
悲的是:她顯然對四爺并沒有什么吸引力。
喜的是:主子爺還能賞她。
沒有讓她伺候,卻賞了她,又讓前院的奴才把她給送了回去——這就是有照顧她面子的意思。
那也就是說:她并沒有什么做錯的地方,沒有什么過失。
至少在主子爺心中是如此。
回了沁秋齋,春氏正躺在床榻上,氣的又是流眼淚又是詛咒的,忽然聽婢女跑過來說是瞧見那姑娘回來了。
春氏還不相信,結果一轉頭就看見前院的奴才把那氏給送到了屋子門口。
這也……似乎太早了些。
春氏眼光嫉妒地落在了那氏帶回來的那些賞賜上。
真是好命啊……第一次伺候,搶了她春氏的機會不說,居然還能得到這么些賞賜。
論理,也該是第二天,福晉正院那邊送過來才是正經。
“你這么早就……回來了?”
春氏想了想,試探著就問那氏。
總覺得時辰早了些。
不過,阿哥爺帶了個侍妾過去,也不會將人留宿的。
本來也是要半夜送回來的。
那氏滿臉尷尬,搪塞著沖她笑了笑,也沒多說話,只是含糊地應了一聲:“啊……”
這一層笑容落在春氏的眼中,就有好幾種解讀了:害羞、默認、竊喜,自鳴得意……
春氏咬著嘴唇,指甲在手心里掐的死死的,盯著那氏看,就看她轉身讓婢女收拾賞賜。
有一對玉鐲相互碰擊了一下,發出琳瑯的聲響。
春氏在被子下的身體繃緊了一下,像是被這響聲徹底地刺激了。
一直到沁秋齋的燈火都熄了下來,她還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嫉妒與怨恨猶如毒蟲,噬咬在她的心上。
貪欲入骨——一口又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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