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里人生地不熟,再加上今日準備動身,繼續前行,到處都是搬著箱子的奴才、收拾指揮,亂哄哄的。
黛蘭好一會兒才算問清楚了路。
等到了四爺那里,四爺正在和直郡王商議事情。
正好小臘子和蘇培盛在門口,小臘子遠遠的一轉頭看見了黛蘭。
他對著蘇培盛說了幾句,然后趕緊就過來了,笑著道:“可是格格有什么吩咐?”
黛蘭小聲把事情講了一遍,又特意說得嚴重了一些,小臘子聽了也臉色變了變——若真是蚊蟲叮咬,倒也就罷了。
怕就是怕這里面有些什么手腳,若是專門有人被授意了專門給顧格格不痛快……那就麻煩了。
蘇培盛雖然在遠處,但也是關注著這邊情況的,看著黛蘭和小臘子臉上表情都不對勁,于是走了過來,壓低了聲音:“怎么回事?”
黛蘭連忙就道:“蘇公公……”
小臘子搶在她面前,就把事情快言快語的說了一頓。
蘇培盛皺眉對黛蘭:“既然床褥被墊都是你們帶出來的,又是你們貼身布置的,論理不該如此……”
他想了想,正要說話,正巧直郡王已經和四阿哥出來了。
幾個奴才連忙都退讓到一旁行禮。
等到送走了直郡王,四阿哥一回身,才看見黛蘭——知道這是顧氏的婢女,他停下了腳步,親自問道:“怎么了?”
黛蘭跪下來,如實地就把事情給說了一遍。
四阿哥聽著聽著,就抬手打斷了黛蘭的話,先命令蘇培盛去讓隨行的大夫過去給顧氏看一眼。
小臘子陪著。
即刻就去。
一路上,小臘子和黛蘭都沉默著。
尤其是黛蘭——自從邊格格的事情之后,她就總是處在懷疑格格被誰迫害的恐懼之中。
別看格格只是脖子上一片紅腫——這是幸虧沒嚴重起來。
假如蔓延到了身上,主子爺看了惡心,格格也就不好再伺候主子爺了。
那么一路上,伺候主子爺的還能有誰?
小臘子和她想的也差不多,要是有人搗鬼的話——直郡王的姬妾肯定不可能,畢竟根本沒有利益沖突。
唯一有嫌疑的只有耿氏了。
但是小臘子不信耿氏會這么蠢,除非背后有人撐腰。
可是這里畢竟天高皇帝遠,就算府里那位想伸手——也很難伸到這么遠的地方。
到了屋子里,大夫行禮之后,用帕子覆了顧格格的手腕,這才開始診脈,又細細看了病人皮膚的癥狀。
看了好一會兒之后,大夫就說了:不是蚊蟲叮咬,也不是什么食物的原因。
而是因為這床板之前曾經受過潮氣,而格格肌膚嬌嫩——這是潮氣導致的。
等到大夫開了藥之后,黛蘭趕緊地就給顧幺幺涂上了。
這是外敷。
另外還有內服的藥方,但是眼下馬上就要動身上路,暫時也沒法煎。
大夫走了之后,跟著小臘子就回去覆命了。
他被小臘子領著進了院子,四阿哥正在院子里,大夫跪下來磕了一個頭,就把顧格格的情況給說了一遍:“……不嚴重,最多四五天也就好了,但是得忌口。”
四阿哥聽完了,擺了擺手示意大夫下去,然后看了蘇培盛一眼:
蘇培盛會意,著手就去查這事了。
好好的,怎么就偏偏安排了一張受過潮的床板呢?
無論是什么原因,這都是負責住處安置的人不盡職。
不一會兒,莊子上的主管事和副管事,揪著下面一堆辦事的奴才,一群人都過來了。
知道是貝勒爺身邊的蘇公公親自來問這件事,眾人都很慌。
負責收拾顧幺幺和耿氏院子的分管頭兒,拎著幾個老媽子和丫鬟的耳朵就上前來了,又踢了好幾腳,鬧哄哄的好一會兒才問清楚了情況。
原來真的有小丫頭在收拾的時候笨手笨腳,將擦洗的水盆打翻在了床板上,當場嚇得不行,又怕挨了大婢女的罵,結果就用鐵熨斗硬生生的把那一塊受潮的床板給烘干了。
只是這種烘干——畢竟是急速的,面子上看著似乎是干了,但是里面的濕氣還是很大的。
再被被褥一捂,一浸,濕氣透了上來。
主管事一邊聽就一邊咬著牙搖頭:見過蠢的,沒見過這么蠢的!
這都叫什么事兒!
上了路,馬車剛行動了起來,黛蘭就上前來給顧幺幺解開了衣領,看著她紅腫的地方:“可不能再這么悶在里面了,得敞著。”
爾曼把兩邊窗簾給扣緊了,又留了通風的縫隙。
吹著清涼的風,顧幺幺覺得脖子上的癢好了許多。
她接過爾曼遞上來的菱花鏡,對著鏡子仔細瞧了瞧,就看脖子上的紅腫也已經不那么嚇人了。
不得不說,隨行大夫還是厲害的——藥膏一涂,還真有用。
半路上,眾人停下來歇腳,黛蘭替顧幺幺扣好衣領,顧幺幺剛剛才打起馬車窗簾子,就聽見了一陣熟悉的聲音——還是直郡王帶出來的人:格格吳雅氏和侍妾魏氏,兩個人在你一句,我一言的拌嘴。
顧幺幺也是服了:昨天在莊子上吵吵也就罷了。
如今都這么出行了——這兩人在路上還能繼續拌嘴。
侍妾魏氏是正對著顧幺幺的,秀眉細眼,長相很是清秀,但說話的架勢很潑辣,和她周身的打扮完全不協調。
她穿了一身淡綠色的旗裝,發間玉簪、耳間墜子,雖然隔了一段距離,也能看出是好東西。
反觀吳雅氏,說又說不過她,又沒有能容人的肚量,憋的一張臉通紅。
很明顯落了下風。
顧幺幺看了幾眼,剛想放下車簾子,就看見直郡王過去了。
一見直郡王來,魏氏立即就變成了被人欺負的小可憐。
她楚楚可憐地挽住了直郡王的胳膊,怯生生地看著格格吳雅氏,盈盈的淚珠含在眼眶里,往直郡王背后直躲。
簡直變臉比翻書還快。
顧幺幺不由地笑了笑,忽然眼前一晃,就被人擋住了視線。
是四阿哥騎著馬過來找她了。
顧幺幺猝不及防:“爺!”
四阿哥笑著道:“你在看什么?”
顧幺幺總不好說自己看人吵架看得津津有味,于是抬了抬袖子,遠遠指著吳雅氏頭上華麗的珠花,敷衍著就道:“我看她頭上,真好看呢!”
四阿哥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滿不在乎地一笑道:“那有什么!等回了京城,爺也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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