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好了衣裳,四阿哥坐在座椅上,打量著屋子里四處的裝飾:“喜歡么?”
顧幺幺點點頭,從爾曼手中接過熱茶,親手給他遞上去,又鄭重其事地往后退了幾步,正打算謝恩,結果被四阿哥一伸手撈起來了。
他拉著她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面前,鼻中聞到了一股隱隱的香氣,不由地湊到她腮邊,伸手捏了捏她的臉:“好香!”
這香氣聞著有些陌生——倒像是從前沒聞過的類型,四阿哥頓了頓道:“是新制的?”
顧幺幺臉上的笑容淡了淡,輕輕搖了搖頭。
提到香,想到這陣子發生的事情,兩個人都不約而同的沉默了下來。
顧幺幺想的是受傷的邊格格;四阿哥想到的是那天顧幺幺處境的兇險。
還有之后郭格格流產的孩子——據說是個小格格。
顧幺幺往四阿哥懷里扎了扎。
四阿哥伸手把她的腦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又用自己的衣袖將她的小腦袋完完全全的籠罩了起來。
顧幺幺從他袖子下探出臉來,四阿哥伸手在她后腦勺上輕輕揉了揉:“以后你一個人住在這兒,這里離前院又近,沒事了。”
顧幺幺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也不想把氣氛影響得太壓抑,她笑了笑,伸手摟住了四阿哥的脖子,用鼻尖蹭了蹭四阿哥的下巴:“我把花種都搬過來了,等到春天里的時候,在院子里四面種下——到時候肯定好看。”
四阿哥點頭:“你還喜歡什么?都讓蘇培盛去安排——如今不是時節,等到開了春,還會有南邊過來的新奇花種,未必便只能養這幾樣。”
頓了頓,他又道:“既然養了這么多花,鳥兒若是喜歡,也可以讓人去花鳥房拎幾只回來,有玄鳳鸚鵡會學舌,你每日調教調教,也可解解悶。”
他一邊說著,一邊調整了一個姿勢,將顧幺幺向自己腿上抱了抱。
兩個人幾乎面對面地坐著,耳鬢廝磨。
晚膳從前院膳房送過來,流水一般地送進了花步閣——膳房為了討好顧姑娘,還特地送了好彩頭的兩道菜:金竹潤長年、銀光接福來。
畢竟這也算是顧姑娘的喬遷之喜。
金竹潤長年主要是用竹筍為原料,配上五花肉,還有蘿卜切塊泡了鹽水——口感鮮香又清爽。
銀光接福來,名字聽不出來什么,其實就是清蒸鱸魚,白嫩嫩的魚肉如銀波一般,上面配著嫩綠的蔥絲,黃澄澄的姜絲。
乳白色的魚湯里還下了魚湯面,里面加了胡椒粉——提鮮去腥,讓魚湯更美味了。
顧幺幺這幾天都擔心邊格格,心里難免有心事,用膳的時候,常常是夾了幾筷子米飯就不怎么動了。
結果這道魚湯面正好對了她的胃口——面條加了雞蛋,口感爽滑又勁道。
還有一點小豆腐干配在里面。
她不知不覺就把一碗都給吃了,然后才發現……吃撐了。
看她吃得香,四阿哥也挺高興,指著桌上的魚湯面就對蘇培盛道:“膳房這道菜——賞。”
蘇培盛笑瞇瞇的應了一聲,腳步麻溜地就出去了。
用完了膳,屋子里變得安靜下來——估計四阿哥要在這里留宿,爾曼早就已經安排奴才把熱水都準備好了。
另外連夜宵也有——小茶爐上熱著,若是主子要了,隨時都能送進去。
畢竟是臘月里,晚上的氣溫格外低,爾曼等了一會兒,在屋子門口輕輕剁了腳,又將兩只手相互搓著取暖。
就怕姑娘和主子爺有吩咐,不敢片刻離開。
聽見了一聲貓叫,視線落在院子里,爾曼看見六兒追著黑黑跑過。
她不由地就想到了黛蘭——畢竟顧姑娘在前院里住了一陣子,黛蘭又是她貼身的婢女,大家也都是見過的。
黛蘭和六兒不一樣,那是顧姑娘貼身的婢女。
所謂貼身——自然是顧姑娘用的十分習慣的人,但是如今還被留在沁秋齋照顧邊格格,可見顧姑娘是個重情義的。
爾曼輕輕地吐了一口氣。
李側福晉院子里,郭格格本來是躺在床上的,聽見外面有動靜,知道是李側福晉過來了,連忙就掙扎著想要起身。
李側福晉踩著花盆底鞋進屋來,看見了就道:“你身子還沒好,免禮。”
雖然這么說,她卻半點也沒有阻攔的意思,真的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蘭芝把郭格格給扶起來。
郭格格慘白著一張臉,在床上對著李側福晉點頭:“側福晉恕妾身無禮了,多謝側福晉恩典。”
她再也不是從前信心滿滿的模樣,而是分外卑恭。
這轉變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孩子沒了。
對于李側福晉來說,郭格格現在儼然已經成了一枚隨時可以丟棄的棋子。
而郭格格,倘若還想將來再擁有自己第二個孩子的話,就必須依附于李側福晉。
畢竟她不得寵——能在李側福晉這院子里,便是能見到四阿哥最大的機會和可能了。
李側福晉過來想講的也就是這件事。
她用帕子抿著嘴唇,微微咳嗽了一聲,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蘭芝。
郭格格會意,抬頭就對蘭芝道:“去把藥再熱一下。”
等到蘭芝被打發走了之后,李側福晉盯著郭格格,開門見山地道:“府你如今遭了這一場罪,身子比從前弱了不少,需要靜養——等到這一次恢復了,就回沁秋齋吧。”
李側福晉笑了笑:“至于怎么回去……”
當然,不能是她李氏提出來。
言下之意就是讓郭格格自己去請示了。
郭格格這一著急,連自己不能下床都給忘了——直接一掀被子,結果畢竟身子極虛,腿腳一軟,就直接跪了下來,掙扎著道:“側福晉!這一次都怪妾身肚子不爭氣,但是妾身還會再努力的——側福晉!求您了!”
她是真著急,心里的話脫口而出:“妾身畢竟還年輕……”
還年輕——只要李側福晉愿意繼續用她,她就還能生!
李側福晉最不愛聽的就是這種話——郭氏能生,難道她就不能生么?
她冷冷打斷了郭格格的言語:“本側福晉似乎也還未老邁。”
郭格格話一出口,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但是有的話說出口,便如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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