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向恒本想說明日便與大姐夫商議請辭王府差事。
突然間福至心靈,思緒蹁躚。
他斟酌著開口道:“爹,陛下召王爺進京,我與大姐夫先行至無涯書院,離京城不遠,求學之余,或可為王爺差使做些力及小事。”
閆懷文溫聲道:“不錯。”
閆向恒神情振奮,仿佛觸碰了什么,靈感頻生。
“我看過其他人寫的文章,激進有之,言物些許不足,多是因我等對京中人事不熟悉之故,爹覺得,我們與村中那些人交流一二可行否?”
閆向恒說的是他在虎踞的差事,英王專門圈了一處地方給他們,專司朝廷奏報與西州來往文書。
他想的是,既然那些人能用,又是從京中被流,不如人盡其用,助他們了解京中局勢。
“代筆擇選即可。”
閆懷文直接給出一條捷徑。
直接讓他們寫,拿來即用。
交流什么,麻煩。
閆玉在邊上很認同的連連點頭。
大伯的做法很對她的胃口,省事。
“要是選中了,大哥給他們一些潤筆費吧,還多了一條掙錢的道,挺好!”閆玉肉肉的小臉變得認真:“這事他們知道輕重,肯定不會往外說,大哥和大姐夫得了這好處就行,外人就算了。”
閆懷文微微點頭。
為自家小二的謹慎。
閆向恒被沖擊了一會。
他數月前還在刻苦攻讀,考中秀才以后,在文風不興的北地倍受重視。
換作南方大府,此等任用絕不可能發生。
但在關州,他與一眾同期被拿來當半個吏員用。
漸褪青澀。
短短數月,閆向恒自覺脫胎換骨之說或許夸張,可大為長進四字他該是當得起。
可……事實證明,爹和小二的思考方式,他還需要學習。
“姓田的,他家是老爺子犯的事吧,聽說是個大貪。”閆老二八卦道:“陳小子和孟小子的爹說是參與了科舉舞弊,該說不說,采石場真是人才濟濟啊,哪個部門的官都能劃拉出來。”
李雪梅管著家里的帳,就問:“那以后這四個人就跟著你大哥和大姐夫了?算是長隨和書童?咱用人家不能白用吧,你大伯說沒說給人開多少工錢?他們現在和張家小子一樣都是罪籍,沒法簽契,你大伯倒是放心,敢用他們。”
閆老二接過話來:“有啥不敢的,他們的脈都在咱手里掐著,就算大哥這個戶書不當了,只要老師一日還在任上他們就翻不了天,小二是吧?”
閆玉點頭:“爹說的沒毛病,這幾批流來的官其實背后大多有主,老皇帝不立儲,皇子們明里暗里爭得厲害,他們被判流放,心里大概還存著念想,要是日后他們的主子上位,新皇登基大赦一撥,罪就沒了,只要想起他們來,記著他們的苦勞,說不定還能回去做官往上升一升。”
“這就是賭!贏的幾率不大。”閆玉總結道。
她話鋒一轉,又道:“反倒是咱王爺,現在越看越有氣象,咱家和王府沾點邊,那些人都猴精猴精,心里有數著呢,看這回給我大哥大姐夫配的人就知道,他們又下注了!也理解,這流放的日子度日如年,能自救還是要拼一下的,所以我就說,這些人滿身的心眼子。”
“那也沒看你少用人家。”李雪梅來了一句。
“哈哈哈哈!我怕啥,我大伯才是笑到最后的大佬,這些個都是小卡拉米!”閆玉得意洋洋。
“明日我就展開八牛弩復原工作。”閆玉開心的在炕上滾了滾,將頭發滾得亂糟糟,朝閆老二擠咕眼睛:“爹,等完事咱去關外啊,套馬!”
閆老二眼睛發亮:“對對,套馬!明日讓九霄飛去找找,看有沒有野馬群,讓大黑混進去體驗幾天生活,然后隨時給咱發位置,嘿嘿嘿!”
閆玉的眼睛滴溜溜轉,熱情的建議道:“爹,獨樂樂不如樂樂,大黑要是去野馬群臥底,我建議咱這次家庭親子活動變更為集體運動項目,像關伯伯這種的套繩高手,帶過去,咱套一個賺一個,嘖嘖,馬多貴啊!尤其是野生的,名駒都在野馬群誕生,萬一咱走運套中可了不得,都能做貢品送給老皇帝了,到時候讓王爺買下來帶京城去,王爺現在可有錢了,賣他!”
閆老二一聽來錢,可來勁了。
父女兩個嘰嘰咕咕到半夜。
最后李雪梅實在受不了,將小芽兒挪到閆老二邊上,給她的小腳丫塞到閆老二被窩里。
小芽兒被說話聲煩得直蹬腿。
給閆老二蹬老實了。
一室安靜。
九霄飛得很高,哪怕知道它的活動范圍,想要從地面看清依舊很難,只有一個很小很小的黑點。
一只灰白相間的鴿子從西邊飛來。
小豆子眼辨別出熟悉的中途休息之所,激動的連續扇動翅膀。
它賣力的往上飛,再往上飛。
終于,一道黑影從高空掠過。
灰白鴿子在感知到彼此越來越近時,果斷收攏翅膀。
兩只鷹爪熟練的將它抓住。
鴿子安逸了。
極度安心的等待著。
閆玉正在院里刷牙,手腕上綁著的五彩繩隨著她的動作上下左右不住晃動。
咕嚕咕嚕……噗!
她洗干凈牙筒牙刷,將其歸位,剛想洗臉,就見九霄緩慢的飛落下來。
爪子里巴適的鴿子被先一步放開。
鴿子穩穩著陸。
連步子都懶得邁,小脖子四下轉動,尋找喂食的兩腳獸。
九霄又在低空飛了半圈。
閆玉伸出手來,它才瞄準肩膀,振翅落下。
她往前走了兩步,靠近灰白鴿子,想要看的更清楚些。
鴿子縮著脖子等著。
被撈起來后,小小的咕咕兩聲。
閆玉:有點乖啊,一看就是老中轉鴿了。
取下竹筒。
閆玉想了想,沒打開看,而是帶著鴿子往大伯的屋子走去。
“大伯!你起了嗎?小二進來啦!”
“進來吧!”屋里傳來聲音。
一進屋便見大伯擺弄著手里的香包往身上掛。
田夫人給家里人準備的,人人不落。
大人是香包,他們是五彩繩。
她和大姐還有大哥的,還是田夫人親手系上的。
包含著長輩滿滿的祝福。
閆玉將手里的鴿子舉過去。
“嘿嘿大伯,天降肥鴿,你想吃烤鴿子嗎?不然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