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莫莫:、、、、、、、、
文管事沒有說話。
他扔了簾子將劍歸鞘,抓起她的包裹,打橫抱起已經癱軟的玉娘下了馬車,步行著往回走。
他沒有騎馬,怕騎馬錯過玉娘,是一路憑腳力追來的。
玉娘窩在她懷里,耳邊是他厚重沉穩的心跳,慢慢地,她恢復了平靜。
她之前都是被他扛著,這么打橫抱還是頭一次,也不知是不是她打趣他他記到了心里。
她抬頭道,“文管事,你放我下來吧,我能走。”
文管事道,“不必。你走得太慢。”
玉娘問,“你的馬呢?”
“在客棧。”
他雖沒解釋什么,可玉娘也想象得出來,他怕騎馬會錯過她,一路步行著四處打探她的行蹤,出鎮子的路不止一條,他也跑了不少冤枉路。
她這么多年頭一次有心虛的感覺,解釋道,“我是讓那車夫拉我去另一家客棧,沒想過他這么膽大包天。”
文管事沒有多少情緒,說道,“小鎮子里就那一家客棧,你這么一說,他便知你對小鎮人生地不熟。大晚上的你一個美貌女子,又衣著富貴,他不動歪心思才怪。”
“就一家客棧?”玉娘恨恨,“那王八羔子一開始就打著壞主意!”
文管事見她有力氣罵人了,便道,“我還以為你不知道怕。玉娘,大小姐待你真心實意,你為何鐵了心要走?”
玉娘沉默了片刻,“我曾是妓女,你知道不?”
文管事平靜道,“知道。”
玉娘一愣,抬頭看他,“寧丫頭告訴你的?”
“你與大小姐說話時,我無意中聽到的。”
玉娘哼了一聲,“偷聽的吧?知道我是妓女,還覺得我好看?”
文管事沒吭聲。
玉娘道,“我是妓女,大小姐是晉王妃,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大小姐的名聲還要不要了?我若是跟你回去,依著那丫頭的性子,定然是要跟人硬扛到底,我又何必去給她添這些亂。反正我一個人,嫁人也好,獨身也罷,在哪里過活都一樣。”
文管事道,“那王來,我曾暗中查過他,并不是可托付終身之人。”
玉娘冷笑,“那王八蛋,我原本就沒敢全信他。我要嫁他,必要事先告訴他我的身世,他若嫌棄,我不嫁就是。可看二小姐那架勢,我就沒敢對王來說實話,免得他嘴巴不嚴實給大小姐招來麻煩。我就只與他說,我瞞了大小姐一些事,被大小姐辭退了,要與他遠走高飛。那王八蛋當場就露出了原形。”
文管事低頭看著懷里的女人,“你是怕別人尋上王來,便事先為大小姐開脫,當她不知道你是妓女這回事?”
玉娘嗯了一聲,“若我是妓女的身份瞞不住了,我離開京城,就當是大小姐剛知道我是妓女,趕我走的。可我若回去,大小姐就一點為自己開脫的余地都沒有了。”
她抬頭與文管事對視,“所以,我不能回去,你得放我走。”
文管事看著女人堅定的目光,一時恍神。
他是看得出來,玉娘雖舉止輕佻,卻有難能可貴的真心在。可他沒想到,這女子還有如此烈性,為了護住大小姐的名聲,剛剛經歷了生死,還執意要孤身離開。
他道,“即便我不帶你回去,威行鏢局也會尋你回去。大小姐尋不到你,肯定不會罷手。”
玉娘蹙眉,“那丫頭真是怪的很,我不過一個妓女,賺著她的銀子替她做事,怎么就值得她這么不管不顧了。不管了,你先放我走,我喬裝一下,說不得鏢局也尋不到我呢。”
文管事站住了,望著遠處騰騰而來的馬騎,“來不及了。”
玉娘掙扎下地,遠望去,長嘆了一聲,“臭丫頭……”
韓攸寧等了一夜,第二日一早才見到玉娘。
她叉著腰繞著玉娘轉圈,“玉娘,你好本事啊,逃了兩次!”
玉娘哼了一聲,“若不是那些鏢師去的快,我說不得就說服文管事,逃走第三次了。”
韓攸寧恨恨道,“你還好意思說!文管事是我好容易培養起來的心腹,倒讓你給策反了,你說,你使的什么計?”
玉娘看了眼窗外,文管事正站在院中間,高大的身軀即便穿著件普通的袍子也格外威武。
她笑瞇瞇道,“美人計?”
韓攸寧瞇眼看她,“你不會是又相中文管事了吧?”
玉娘妖嬈坐到炕上,“得了吧,我還是別禍害人了。他若要娶個好人家的姑娘,也不是什么難事。”
韓攸寧坐到她對面,驚訝道,“你什么時候還計較這些了,你原本不還看中過霍總鏢頭嗎?霍總鏢頭要找好人家的姑娘,更是一抓一大把。”
玉娘瞥了她一眼,“膚淺!文管事怎就比不得霍總鏢頭了?他原本可是領一方兵馬的將軍!不比一個行走江湖的鏢頭厲害多了?”
韓攸寧嘖嘖聲不斷,“文管事那么好啊……果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玉娘冷哼,“別胡說啊。我就是看他為人正派,又不愛替自己說話。還不興我替他說幾句了?”
她抿唇笑了笑,“再說了,他對我還有救命之恩呢。你是不知道,他救我的時候有多威武,就跟天神似的。就連他冷著臉對我生氣的樣子,都比霍山好看。”
“還有啊,她早就知道我的來歷,卻一點沒有看低我的意思,也沒有趁機占我便宜。坐懷不亂的男人,倒是罕見。你說,他不會是個雛吧?啊呸呸,守著你不該說這些……”
韓攸寧托腮看著玉娘,她眼中有絢麗的神采,就似春心萌動的小女孩,在說著自己喜歡的男子有多優秀,熱烈而甜蜜。
反觀自己,年紀尚輕,竟無這種熱烈濃郁的情感,只試探著一點點前行。
玉娘說著說著,停了下來,恍然覺察自己著實說得有點多,訕訕道,“昨日經歷得有些多,我也頭一次真正認識文管事,難免多說了些。”
韓攸寧笑道,“玉娘,你可知武功好的人耳力有多好嗎?”
玉娘看了眼窗外的文管事,“總不至于隔著這么遠,還隔著窗,他也能聽到吧?”
韓攸寧微笑,‘那你問問,他能不能聽到。’
玉娘沖著院子中間背對著這邊的文管事喊道,“喂,你能聽到嗎?”
外面傳來文管事沉厚的聲音,“都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