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規矩就是出嫁女,出嫁當日不吃娘家食。
明儀餓的饑腸轆轆也沒用,家里人不會給她吃的;一忙就是大半日,捏著油紙包,趕緊打開塞了一塊小巧玲瓏的糕點到嘴里。
“新娘起轎!”
濃妝艷抹的媒婆一聲高喊,八抬大轎穩穩當當被八個身強體壯的壯漢抬起;這些人有功夫在身,下盤極其穩當,即便扛著一百多斤的花轎也跟抬著輕飄飄的棉絮一樣,步伐輕盈,行走時花轎內的人只知道在走,卻沒有多少顛簸感。
明儀感覺良好。
吃著糕點,感嘆著花轎比馬車穩當。
馬車行在路面上免不得顛簸,遇到路面爛的時候能飛起;花轎卻沒有這樣的擔憂,路面有問題,抬轎人會主動避開,不會走到爛路坑里去,馬車則不然,即便車夫的手藝再好也沒用。
路坑兒多了,避無可避。
騎馬在前的周庭時不時回頭看了一眼花轎,臉上盡是笑意,唇角不受控制的輕勾著,此刻心情極好。
一路吹吹打打,嗩吶和其他樂器一合,音調好聽卻也刺耳,特別是距離樂器近的人感受更深。
春梅、趙嬤嬤、容嬤嬤走在媒婆身后,花轎后面還有一行送嫁的程氏兄弟;族里的堂兄弟們來三分之二,一是彰顯程氏一族男丁多,二是讓外人看到程明儀在程氏一族里的地位。
古時候,家族里有男丁送嫁,代表著娘家可靠,對婆家也是一種警告。
要是敢苛待他們族里的出嫁女,就別怪他們宗族男丁為出嫁女撐腰;明白的都明白,迎親隊伍本就浩蕩,增了程氏一族的男丁后更是龐大。
不知行了多久,花轎停了下來。
外面響起噼里啪啦數不盡的鞭炮聲。
明儀從閉目養神中睜開眼,等鞭炮聲絕了,就聽見媒婆在外面高聲吟唱,“落轎!”
抬轎的八個人馬步一扎,花轎不曾搖晃一下便放穩了。
王府門口匯聚著眾多賓客,目睹迎親隊的排場紛紛笑逐顏開,恭維之詞不要錢的往外冒。
荀管家領著人立于臺階下,臺階前放了火盆、馬鞍、米袋,下人列隊立于兩邊。
媒婆盡職盡責揚聲道:“新郎請新娘下轎。”
暗三今日也穿了一襲暗紅袍子,恭敬送上弓箭和箭翎。
“爺。”
“嗯。”周庭接下弓箭,在眾多賓客的注視下射出第一箭。
朝天而放。
箭翎射出,消失在眾人視線之中。
象征著上天賜予的良機和好運。
第二箭,射地。
寓意著地久天長的恩愛和婚姻。
第三箭,射轎門。
預示著新人未來的生活前程似錦、姻緣美好。
“好!”
三箭射出,贏得賓客掌聲如雷。
三箭都有不同的寓意和象征,射箭射的如何,對古人而言就寓意著婚姻如何,古代男子的騎射是不可或缺的一項課程。
“請新娘下轎。”
媒婆上前掀起花轎門簾,朝花轎內伸出手,“新娘請下轎。”
周庭不動聲色走過去,朝明儀伸出手;他的手臂更長,手指修長有力,手指出現在她遮面用的團扇外。
明儀見后,微微一笑,將手放進他的掌心;由他細心迎出花轎,腳還沒踩到地上,她便覺一陣天旋地轉,人已經被他橫抱而起。
“世子爺”媒婆不安的開口想要勸說,規矩錯了。
周庭一個深邃的眸光過去,媒婆訕訕拿出花球送到他們二人手中;周庭一手捏著花球綢緞一端,另一端送到了明儀手中。
他低頭輕聲安撫,“別怕,我抱著你過火盆、馬鞍、米袋。”
“好。”明儀嬌軟糯聲道。
周庭滿心歡喜,輕笑一聲,抱著她走到馬鞍前。
“請新娘跨火盆,玉鳳抬足邁火盆,兇神惡煞兩邊躲!”
隨著媒婆所言,周庭利索邁過火盆,走到了馬鞍前;媒婆又道,“請新娘跨馬鞍,一生平安!”
走過馬鞍,是米袋。
“請新娘跨米袋,有吃又有穿,一代勝一代!”
周庭邁步米袋,彎腰放下新娘,等她站穩后才抽身直起腰身;二人牽著紅綢一步步邁上臺階,周庭抬頭朝眾人一笑,一邊關注著她的腳下是否順遂。
“儀儀當下腳下。”當她抬腳邁門檻時,周庭伸手扶了一把。
這可把觀禮的賓客樂壞了,有人羨慕有人祝福。
“世子爺很滿意新娘呢,處處關照,火盆、馬鞍、米袋都舍不得新娘走一遭,過個門檻也擔心的很。”
“程小娘子,咱們都是見過的,非常有教養的女娘;乃是世子爺的賢內助,世子爺看重才是正常的。”
“世子爺和新娘有福氣。”
“世子爺在眾多人中選了身份最低的世子妃,不是沒道理的。”
踏入王府大門,眾多花瓣傾灑而下,用的是全紅的花瓣;花瓣形狀不同,可推測是不同花種類的花瓣。
腳踩紅毯,由媒婆送入禮堂,順利拜堂,送入洞房。
賓客們紛紛送上祝福。
在眾多祝福聲中,周庭將明儀送進新房,在媒婆的主持行完除扇禮,揭開蓋頭。
眼前陡然明亮。
明儀莞爾抬頭,一張面帶喜氣,眉眼盡是歡喜的俊臉映入眼瞼。
周庭看癡了,她輕妝敷面,肌如凝脂,眉目靈動帶笑,好一副美人紅妝圖。
“真美!”
婚房里的丫鬟們忍笑忍的難受,媒婆大大方方笑了起來,“新娘美如天仙。”
一聲贊嘆,拉回周庭入迷的神思,但,他舍不得挪開眸光。
“世子爺,該行結發之禮了。”
“好。”周庭坐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柔荑。
媒婆笑瞇瞇上前,從新郎新娘頭發各剪下一縷發絲,在趙嬤嬤的幫助下用紅繩編制成一個同心結;結發的紅繩也是有講究的,最好是用月老廟里供奉的紅繩編制,寓意月老賜福,新人同心同德,恩恩愛愛白頭偕老。
“請世子爺,世子妃娘娘行合巹之禮。所以合體,同尊卑,以親之也。”
春梅送上托盤,盤中有兩個酒杯,兩杯都是八分滿。
周庭端起一個酒杯送到她手邊,復又端起另一杯;二人手臂交纏,如交頸鴛鴦般飲下各自手中的酒水。
“禮成!”
媒婆福身一禮,隨著房中伺候的丫鬟退出新房,只留下一對新娘新郎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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