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文弄沫:、、、、、、、、、
老李真的膨脹了嗎?
“我膨脹個屁——”
電話那頭,李懷德唉聲嘆氣道:“行了,張副主任那邊我來解釋,咱們還按原計劃行事。”
“如果您覺得勉強,咱們可以換個思路。”李學武不無誠懇地建議道:“大不了浪費一點時間和精力,也省的您不好過。”
“算了吧,沒什么不好過的,都是為了集團的工作。”
李懷德態度堅定地講道:“同志們忙了這么久,又做了這么多的工作,不能半途而廢。”
他頓了頓,強調道:“這次咱們要不賺它個盆滿缽滿,都對不起咱們遭的這些個罪。”
“呵呵呵,我聽您的。”
李學武輕笑著應道:“信用社包主任剛剛來過電話,有點急了,說是要蹲守劉斌找您呢。”
“讓他來,我溜不死他。”
人在做壞事的時候多麻煩都不嫌辛苦,李懷德就是這樣。
他剛剛還在跟李學武抱怨,這會兒竟也嘿嘿地壞笑了起來。
自己受點苦、遭點罪算什么,看別人被自己耍的團團轉才更有意思,更有成就感呢。
該說不說,李學武這一套連環計使出來就是爽啊。
他絲毫不在意自己也是計中計,計中人,圖的就是一樂。
“只要不是上面來電話,你都不要管他,我自會應付。”
李懷德信心滿滿地講道:“你就在鋼城等著這些魚兒上鉤,到時候京城收網,一網打盡。”
老李的野心真是被李學武給慣出來了,他也沒吃過什么好的,以前哪里打過這種精算到了人心變化的仗啊,酣暢淋漓啊。
不用他運籌帷幄,不用他點兵布陣,只需要演一場大戲。
這場戲不僅將局外人裝在了里面,也將集團的人給裝住了。
你想吧,集團以往負責統籌經濟談判工作的秘書長李學武不在京城,集團總經理李懷德又下去調研,找不到人,其他領導會有什么反應。
還沒等他們有反應呢,找不到李懷德和李學武的人已經把電話打到了能聯系上的他們那里。
這里當然就屬高雅琴接的電話最多,因為她有外經貿的工作背景,也是這次談判的負責人。
李學武這一招叫內外兼修,吹燈拔蠟,李懷德則是順其自然,坐享其成。
且看著吧,這一對心眼多到蜂窩煤一般的大李和小李做局,又該有多少人賠了夫人又折兵。
就李懷德電話所言,又是讓李學武在鋼城等著魚兒上鉤,又說要在京城布下天羅地網將這些肥魚一網打盡,到底是啥意思?
“你們看起來好危險。”
顧寧見他撂下電話,狐疑地看著他問道:“你現在的工作都是這樣做的嗎?”
“想哪去了,你當我是啥人?”李學武好笑道:“你去紅星鋼鐵集團打聽打聽,誰不說你愛人是光明磊落,坦坦蕩蕩。”
“是嗎?——”看顧寧的語氣是有些懷疑啊。
沒個不叫她懷疑啊,李學武剛剛連續通的這幾個電話,從表現上來看就是妥妥的陰謀家啊。
真讓她見識到了什么叫做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以前?
以前顧寧當然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知道他貫會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嘴里沒一句正經話。
但他跟自己說話從不遮掩,更不會虛頭巴腦,這樣看他同別人扯淡,還怪有趣的呢——
也是顧寧沒吃過見過,更沒體會過胡同孩子的成長環境。
就李學武這樣的不算出奇,胡同里嘴皮子溜的,天上地下能說三天三宿不帶重樣的。
當然了,能說的不如李學武有能耐,有能耐的不如李學武能說會道,找對象也是一門學問。
對家人坦誠,對工作精明,對事業有責任心,對朋友有真心,這樣的品質就算優秀的了。
李學武要是跟她說話也一個屁仨慌的,那兩口子過日子可真就沒啥意思了。
不過顧寧也很驚奇他現在的工作環境,怎么就惡劣到這種程度了嗎?需要如此高強度的工作技巧和應急處理嗎?
你看看打到這里來的電話都是什么人,他又是如何應對的。
能把電話打到這里來的,就說明電話已經聯系過冶金廠了。
駐冶金廠辦公的集團遼東工業領導小組辦公室就是一層過濾網,很多電話都被他們攔下了。
阻攔電話的理由很充分啊,秘書長休假期間,他們也聯系不上,或許人在火車上,或許人在路上,讓他們上哪找去啊。
你說電話聯系,說值班電話?這玩意兒哪有準啊。
誰不知道,這年月電話搖人有多么困難。
陳浩南要是在大陸,打一天電話也搖不來插旗清銅鑼灣打成清一色的兄弟。
嘿,你說這么難,還真就是這么難。
所以李學武不接無效電話,將這些人當成打窩的養料,誰都沒有往別處想。
只要打聽就能知曉,李學武確實是休假了,還是在談判會議前休的假,似乎跟這件事不沾邊。
可你要說真不沾邊吧,誰信啊!
滿世界打聽打聽去,紅星鋼鐵集團說話最有用的是誰。
你問一百個人,準有八十個人告訴你,除了大李就是小李。
你說找別人?沒用!
大李是集團一把,總經理,他說話是最好使的。
其他副總或者副主任都是分管領導,你要找他們了解和處理對應的業務還行,連成片的綜合業務費點勁。
但凡跟紅星鋼鐵集團辦過事的人都知道,紅星鋼鐵發展迅速,組織架構明晰,班子是以團結合作出了名的。
這句話背后的意思就是新成員的加入,磨合期已過,分工明確,各司其職,互不攻訐。
說白了就是該試探的都試探過了,能擠兌的早就擠兌了,現在擠兌不了的也就是這么地了。
你要辦單方面的業務找他們談當然可以,可這個時候哪有單方面業務的項目啊。
再一個,紅星鋼鐵集團的組織架構設計的很特殊,沒有人能繞過管委會單獨執行管理責權。
也就是說,大家要辦什么事,做什么項目,想不團結、想不精誠合作也是不行的。
你牽著我,我扯著你,互相牽扯著,實現了相對的公平。
你要說大李有全權,其他班子成員各司其職,小李算什么?
小李不是對某個副總或者副主任負責,他是對集團管委會負責,是直接聯系和匯報李懷德。
也就是說,秘書長這個角色特殊就特殊在他只負責監督和督促下級部門積極完成管委會討論研究的工作決議。
同時,他也負責監督相關部門完成集團總經理李懷德交代下來的具體工作。
這也是為什么其他集團副總對他保持足夠的尊重和信任。
因為工作性質使然,再加上李學武的工作能力和以往的成績,讓他更多地負責了綜合業務管理以及項目統籌的工作。
業務項目方面,大李和小李說話好使的原因便是如此。
業務副總牽頭搞項目,大李組織討論和決定,小李負責監督和執行。
所以說有事找大李是縣官,找小李是現管。
應國際飯店、招待賓館新建的景,李學武謀劃了一場好戲。
他將計劃匯報給李懷德后,對方欣然同意,并且強調由兩人配合完成。
集團管委會班子成員知曉此計劃內容的不過五指之數。
董文學是一定知曉的,現在他負責亮馬河工業區建設與管理工作,同時也負責集團上下技術引進和變革的總體工作。
董文學知道,李懷德可能想得到,不會有所意外,但在他想來,應該不會有更多人知曉了。
高雅琴知不知道?
可能知道一部分,還只是業務上的運作,有關于集團內部的考驗和計劃除非她自己能猜到。
除了參與計劃的董文學和執行經濟建設業務的高雅琴,還有誰在老李不知道的情況下知道了?
當然不可能是谷維潔,她的羽翼豐滿,野心也展露無疑。
也就是有老李穩穩地壓著她,否則她早就跳出來了。
論資歷和成績也足夠了,工人新村計劃就是職工改善住房計劃的延續和發展,集團技術積累和組織人事變革也有她的功勞。
最重要的是,在過去的幾年時間里,她沒有出過錯。
這一點太重要了,就連總經理李懷德和主管工業生產的副總程開元都比不上她。
上面對她的評級李學武也聽過,綜合起來就是一個穩字。
如果說老李有個萬一,那執掌集團這艘大船舵把的一定是她谷維潔,上面不會讓新老交接出現過快翻船的情況。
當然了,老李的萬一還只是身體方面,其他因素不用考慮。
只要他身體不出問題,上面是不會在集團高速發展的狀況下換一把的。
如果連谷維潔都不在李學武的可信任范圍之內,那集團班子里還有誰是他能夠信任的?
答案呼之欲出,當然是主管人事和財務工作的總會計師景玉農。
集團組織架構要在年底前完成變革,從職稱上要做出改變。
在當前形勢下,多數企業和地方都在模糊管委會管理制度,有不少企業已經恢復了原機制。
紅星鋼鐵集團體量擴大,相比較以前的激進要有所收斂。
所以管委會依舊是集團的主要管理機構,和政策制定機構。
但是,集團職稱要在管委會的架構技術上做出改變。
李懷德同李學武就這個問題有過詳細的溝通和討論,兩人一致認為應該將過渡期拉長。
那過渡期應該多長合適呢?
李學武的建議是順應集團人事變革的趨勢,在企業真正實現集團化的時候徹底完成改變。
李懷德想了想,決定先這么做,如果有形勢變動再調整。
制定這一計劃,從位于遼東的工業企業開始執行。
李學武坐鎮遼東,監督各工業企業完成恢復廠的管理制度。
這是在5月份執行的,集團在六七月份順勢執行,恢復了一長三總制,這個是什么后面說。
現在紅星鋼鐵集團慢慢地出現了兩套班子,一套是管委會,一套是總經理為首的業務管理班子。
所有集團領導都在管委會,但不是所有人都在業務班子。
比如說,負責組織和宣傳工作的谷維潔就不在業務班子。
負責工會的熊本成也不在。
為了加強監督管理職責,提升監管嚴肅性,主管質量安全環保工作的蘇維德也不在業務班子。
從三人所負責的工作上來看,務虛占比較高,這是一個。
另一個,在集團執行人事和組織架構變革的時候,組織建設工作也在執行。
對比紅星廠組建管委會之前的制度,谷維潔、蘇維德和熊本車同李懷德形成了組織架構。
而業務班子成員,以副總程開元、董文學、張勁松,以及總工程師薛直夫、總會計師景玉農、總經濟師高雅琴為基礎,連同李懷德組成了業務管理班子。
有人問了,這個年代有總工程師、總會計師和總經濟師的概念嗎?
這不是后世的組織架構嘛。
這套管理架構并不是后世設計并使用的,早在50年代我們就在一些大、中型企業中設置了總會計師職務。
注意了啊,是大、重型企業,以前的紅星廠算是中型企業,可也沒有總會計師職務。
追本溯源,是在56年,咱們學習和借鑒了北毛的模式,在企業中正式確立“一長三總師”制度。
其中總會計師作為行政領導成員,負責企業財務管理和會計核算工作。
后來62年在《工業三十條》和政務院于63年10月批轉經委和財政的《關于工業、交通企業設置總會計師的幾項規定(草案)》中,對總會計師的設置、任免、職責、權限等都作了規定。
這是現在,再往后看,78年政務院頒發了《會計人員職權條例》,又對總會計師的設置和職責權限作了規定。
84年10月通過的《****關于經濟體制改革決定》中,又提出企業要建立“一長三總”制。
“一長三總”制是什么?
就是廠長、總工程師、總會計師、總經濟師。
工廠是如此設置,應用于集團企業也是同樣的道理,只是廠長改稱總經理。
這個年月還沒有董事長和總裁的稱呼,這是以后才有的。
總經理就到頭了,一般都是總經理兼管委會主任,一肩挑。
往后管委會撤銷,管委會主任改成什么大家就都知道了。
經濟建設工作,總經濟師要知道一些,總會計師當然也得知道。
不過景玉農能提前知道這個計劃,還得說她有特殊的關系。
李學武跟她相處,也不都是坑她,也有給好處的時候。
你要說幾個億、幾十個億的給,那沒問題,但也不能老給。
景副主任愿意接受這個的前提是工作上也有互相幫助。
李學武在謀求集團遼東工業管理權的時候,順帶手把所有人都算計了一遍,連她也沒放過。
唯獨程開元剛經歷挫折,心思敏感,提前運作跳出了圈子。
其他人,包括景玉農在內都被他給收拾了一遍。
李懷德不得不吐出來的部分人事管理權被她所接收。
你說這是好事?
當然是好事,誰不希望自己的管理權限能更多一些。
但是你想,總會計師還負責人事工作,這正常嗎?
她從李懷德那里不得不撿了便宜,老李能寬宥了她?
主管財務工作就是集團的重要工作了,她還能兼管人事。
別的班子成員羨慕不羨慕,嫉妒不嫉妒,恨不恨?
你當這大半年景玉農很好過?她對李學武是又愛又恨。
內心歡喜自己所負責的工作都很重要,焦慮的是怕掌握不住。
無論是財務還是人事,在外人看來都是一口肥肉。
你看這大半年,她有搭理李學武嗎?李學武敢去著她邊嗎?
她嚴防死守,不敢有一點馬虎,更不會給別人留下指責她沒有能力掌握這些工作的把柄。
集團機關里的辦事員都在講,景副主任越來越嚴肅了,脾氣也越來越不好了。
能好嘛,有李學武這個癟犢子她的脾氣就好不了了。
“你又在搞什么鬼?”
景玉農在電話里沒好氣地質問道:“消停一會兒不成嗎?”
“瞧您這話說的,我是那不安分的孫猴子嗎?”
李學武指了指辦公室的茶柜,示意張兢給他茶杯續熱茶。
“你安不安分用我說嗎?”
景玉農在電話里不耐煩地講道:“去年年底的經濟財政會議是怎么開的,不都說好了今年沒有重大項目投資嘛!”
她有些懊惱地講道:“一千多萬的投資,你讓我上哪給你找這筆錢去?”
“我跟您說啊,不用您找,這錢會有人主動送過來。”
李學武見張兢端著茶杯遞過來,手指了指桌子,叫他放下。
等張兢放下茶杯,他這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滾燙的熱茶,笑著說道:“我現在請您協助我,準備妥善安置這筆資金。”
“協助你?妥善安置?”
景玉農好笑又好氣,在電話里問道:“你告訴我,這一千多萬在哪呢,我怎么幫你安置。”
“我說有這筆錢就一定有,你還不相信我嗎?”
李學武自信地講道:“正因為錢還沒到賬,所以才跟您溝通,做好這筆錢的分流工作。”
“李學武,你說詳細點。”
景玉農一聽分流這話就知道他沒憋好屁,這又是要坑她?
李學武點了點對面,示意等著匯報工作的張兢先坐,他這通電話長著呢。
“我和李主任談過了,這次咱們得一魚兩吃。”
他手指敲了敲桌面,強調道:“要吃好,還得能吃飽。”
“我就聽聽你這一魚兩吃到底是個什么吃法。”景玉農提醒他道:“我跟你說實話,集團賬上的錢真沒有多少能動的了。”
“我知道,咱們有多少家底兒我能不知道嗎?”
李學武淡定地點點頭,說道:“我再跟您強調一遍,不用集團的錢我也能辦成這件事。”
“那就好,那咱們還是好同志,還能繼續談。”
景玉農見他保證不會用賬上的錢,也輕松了一些。
不過對這混蛋還是得提高警惕,因為你不知道他從哪繞你一下子,等你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晚了。
“不過我還得提醒你一句,違規操作的事我不能做。”
“你看你,把我當成啥人了,還違規操作。”
李學武抱怨道:“我什么時候讓你違規操作了。”
“沒有最好,你說你的。”
景玉農現在還真想聽聽他到底有個什么計劃,能騙來……不是,能集結這么多的資金。
“這個一魚兩吃啊,咱們不是要建國際飯店和招待賓館嘛。”李學武笑著解釋道:“我和李主任商量的意思是一筆錢辦兩件事。”
“掛羊頭賣狗肉,還是偷梁換柱?”景玉農一針見血地戳破了他的修飾詞。
李學武卻有些不愿意了,提醒她道:“你可是集團的人,這個時候屁股可不能歪啊。”
“胡說八道!”景玉農提醒道:“說你的計劃,別扯別的。”
就是,說事就說事,扯什么屁股歪不歪的。
這大半年她氣惱李學武,李學武也躲著她,兩人打通這次的電話還真讓她有點意猶未盡了。
“工程建筑總公司就國際飯店項目給出的建設工程方案預算是1150萬元,招待賓館的建設項目方案預算是55萬元……”
還不等對面的景玉農翻白眼,李學武這邊又講道:“如果招待賓館設計在河畔花園,那連同河畔花園小區以及整體綠化面積的建設項目費用大概在150萬元左右。”
“你啥意思?黑吃黑啊?”
景玉農受他的影響,現在說話可刁鉆了,句句都往肺管子上戳。
李學武倒是不以為意,解釋道:“這不叫黑吃黑,這叫預算結構性轉移,屬于正常經營。”
“那不還是黑吃黑嘛。”
景玉農哼了一聲,淡淡地講道:“我也不問你是怎么搞來這筆錢了,你就告訴我是不是要拿建設國際飯店的錢把招待賓館和河畔花園小區的工程也干了?”
“你剛剛跟我說的資金分流就是這個意思吧?讓我做賬?”
“我先強調一點啊,建設招待賓館和河畔花園小區的錢不是占用國際飯店的建設費用。”
李學武先講了這么一句,而后才解釋道:“現在建筑工程總公司的預算是做到了1150萬元,可誰又能保證這筆預算足夠呢?”
“李主任的意思啊,預算多做一點,到時候緊一緊手嘛。”
他笑著講道:“1355萬的建設費用同1150萬相比差不了多少。”
“三個項目同時干,在材料和工程上還能節省一點。”
李學武嘿嘿笑著講道:“我覺得都用不了1355萬,到時候還能補一補其他的窟窿。”
“你先把錢搞到手再說吧,想錢想瘋了吧。”
景玉農沒好氣地講道:“誰是大傻子不成,任由你們這么忽悠,前后差了將近兩百萬呢。”
“這是兩百萬的事兒嗎?”
李學武吊了吊聲音,強調道:“這是萬眾矚目的大項目,這項目又不是白來的,他們說投資就投資,說入股就入股啊?”
“不得交一點管理費嘛!”
他抬了抬眉毛,講道:“我說這些可沒別的意思啊,全是體量您的辛苦,為您分憂解難。”
“你想吧,這筆錢要是到手,咱們集團的經濟也能寬裕寬裕,你的工作也寬松是吧?”
“所以呢?”景玉農淡淡地問道:“我還得感謝你唄?”
“都是同志,感謝就不用了,互相關心嘛。”
李學武笑著看了坐在對面的張兢一眼,講道:“冶金廠報批的新辦公樓和展廳的建設項目預算您看……”
“嗯,在這等著我呢是吧?”景玉農撇著嘴角講道:“我說你怎么這么大方,還說不用謝,都在這個上面了是嗎?”
“你看你,又急——”
李學武笑著講道:“兩百萬我都幫你省下來了,20萬的項目在您這還算個事兒?”
“兩百萬?哪兒呢?”
景玉農輕笑著問道:“你李秘書長辦事也是這么大方嗎?”
“明白,懂了,不見兔子不撒鷹是吧?沒問題。”
李學武敲了敲桌面,道:“錢到賬,預算到賬,是這樣吧?”
“等錢到賬了再說吧。”
景玉農嘴角微翹,也不等李學武再磨吩,伸手便掛了電話。
一想到電話那頭的李學武還拿著話筒,她就忍不住想笑。
報仇?
當然沒有,這只是先收點利息,報仇的日子還在后頭呢。
只要李學武在地方工作,就一定需要財政支持。
這大半年她沒怎么卡遼東的預算,可也沒上趕著大方,與其他單位一視同仁罷了。
她不主動,李學武也瞇著,項目申報都是下面的人。
景玉農就想看看,他能堅持多久。
在地方負責業務,或者做一把手,必然需要成績。
想要工作成績就得做事,只要是做事,就需要錢。
如果按部就班,閃轉騰挪,甚至設立小金庫搞項目也能籌集資金。比如剛剛李學武講到的新辦公樓和展廳的項目,就是李學武到遼東以后搞的經濟盈余款。
先建后報,如果她能批復這筆預算,那錢不就又回到遼東管理小組的錢口袋里了嘛。
這是李學武有能耐,要沒能耐,就得跑集團財政撥款。
她這總會計師一支筆可厲害,沒有她的簽字領不到錢啊。
李學武去遼東就是為了增長工作資歷,實踐工作經驗的,必然需要大量的工程來支撐起經濟發展建設來,創造優秀成績。
光靠遼東的小金庫可不夠用,李學武終究還得來求她。
你看,李學武多會說話,事情辦的巧妙,話也說的漂亮。
國際飯店項目要不要做,并不是李學武一句話的事,這里面的牽扯很多,利益太復雜了。
可積極促成國際飯店項目立項,李學武還是能做到的。
把集團招待賓館同河畔小區捆綁在國際飯店項目上,利用建筑工程總公司虛高預算,再請她這位總會計師高抬貴手,將建設項目用賬抹平,才是他的目標。
這么做對誰最有利?
就個人來說當然是李學武,圣塔雅集團終究是李學武負責聯絡,很多項目都是他在推進。
任是誰提起圣塔雅集團的合作項目,都會想到李學武的作為。
紅星鋼鐵集團的對外貿易和經濟工作,是李學武同她一起合作奠基,這是不爭的事實。
但凡圣塔雅集團的項目有一分成績,也得算他們一份。
可事實如此,李學武偏要把話說的漂亮,還為她分憂解難。
確實,將招待賓館和河畔花園小區的建設工程包含在這個項目內,能幫助集團節省200萬。
兩百萬是個什么概念?
一斤豬肉7毛6分錢,你想想吧,新京一廠全盤接收軋鋼廠的費用也沒用了兩百萬。
李學武對集團有功,對她有利,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所以李學武要好處,她沒有立時回絕,得看他能不能真的把錢搞回來。
話說的再好聽,事辦不成也白扯。
相互扶持可不是一句話的事,也不是床笫之間的合作,而是實實在在的真金白銀。
李學武在外,需要一個可靠的人作為引援,董文學的目標太明顯,很多事不方便做。
她這顆棋子可是陪著李學武演了許久的戲,在老李那邊可是做足了場面。
他壞透了,這大半年集團班子成員沒一個主動招惹他的,可他還是不放心,非要牽著李懷德再敲打敲打這些人。
李懷德也是,跟他合作不是與虎謀皮嘛,能落著好?
必須得承認,李學武當初的算計和手段真是一絕,正因為在離京前把所有人敲打了一遍,才能讓董文學順利回京完成交接。
同時,也給在遼東的他留出了足夠多的時間來整合資源。
你看她就知道了,這大半年光是消化人事工作就夠她忙的,其他領導不也是一樣。
大家都在忙著手里的工作,穩定局面,自然就沒有人站出來找事。
真等大家都穩住了手里的基本盤,那時候便要開始廝殺了。
李學武損啊,他不想殃及池魚,不等大家穩定了自己的基本盤,便要敲山震虎,搞點事情出來。
利用外界的輿論,將部分風雨滲透進管理層中來,如果有人這個時候不安分,便要跳出來說三道四了。
這是李懷德最希望看到的情況,他正沒機會殺雞儆猴呢。
李學武在遼東穩了,也代表李懷德在集團穩了。
有董文學的助力,他能騰出手來做很多事,包括人事工作。
既然兩人都穩了,又怎么可能放過集團的這些人呢。
先下手為強,后下手遭殃。
以她對李學武的了解,遼東的盤子如果穩了,他回手就要布局京城,帶著大勢殺回來。
別忘了,明年年初是紅星廠正式掛牌集團企業的關鍵時期,李學武如果謀算得當,還能再進一步,這也不是不可能的。
到了他這個級別,年齡和資歷已經不是考驗他的核心標準。
能力才是最關鍵的。
那么,李學武有能力嗎?
無論是國際飯店項目還是沈飛的全面合作項目,都是李學武給自己回京發展鋪墊的墊腳石。
這些項目一旦落成,集團在遼東的工業企業便會成為他的依仗,他在集團的話語權必定增加。
這可不是撬程開元的行,架空他這個主管工業建設的副總,實實在在的,李學武要成績,就得從工業企業著手。
她倒是聽說了,李學武同張勁松和程開元的關系都很不錯。
你也別說他們以前有多少矛盾,就看現在的發展勢頭,張勁松和程開元要看得明白,一定不會在意已經過去了的事。
紅星廠正式改制集團,李懷德在紅星鋼鐵集團還能干幾年?
撐死了五年吧,這是極限了,上面也不會允許老李一直在紅星鋼鐵集團經營。
就是老李自己也不會在這個位置上蹉跎這么多年。
就算老李要在集團干五年,再多算這幾個月的,滿打滿算也不夠六年的。
以李學武現在的發展勢頭,給他五年半的時間,接班老李的可能性高不高?
別人如何看待這個問題景玉農不知道,但她對李學武有信心。
甚至她想繼續留在集團工作,都需要李學武的支持。
為什么這么說?
工廠實現集團化,就是他們這些決策層的功勞,論功行賞,怎么可能一直留在集團工作。
最多兩年時間,在李懷德不動的情況下,這個班子至少要動一半的人。
新來的這幾個有很大可能不動,但具體還要看實際工作。
程開元應該知道,他在紅星鋼鐵集團的路走絕了,絕對是沒有機會接棒老李上位的。
他的出路只有一個,那就是積極表現,借助集團的東風跳去別的企業做一把,再立新功。
如果他能將紅星集團的管理帶去別的企業,甚至能幫助對方實現集團化,那他頭頂上的天花板算是打開了,否則這輩子沒戲。
你要問兩年、五年后的事景玉農都能算計得到?
這沒什么難的,難的是算兩個月、五個月后的事。
景玉農從文件堆里翻找出總經理辦公室轉過來的有關以國際飯店建設項目的文件,在上面做了批示,特別點了李雪作為財務代表負責該項目資金管理工作。
這一招叫投桃報李,也叫敲山震虎,讓李學武知道她的心意,也得提醒李學武別太過分。
1150萬的項目,他敢讓建筑工程總公司做成1355萬,超預算17.8,他的膽子多大,多肥!
現在把李雪放上去,既表示她會幫忙,也表示她不會無條件的幫忙。
李雪負責這個項目,一定會從項目上獲得成績,這就是資歷,有助于她以后的進步。
李學武再怎么做,也不會坑他親妹妹吧?——
“領導,包主任又來了。”
張兢是等李學武撂下電話,這才開始做了匯報。
當然了,領導同景總的對話他都聽到了,說實話,挺開眼界的,沒想到集團領導之間是這么相處的。
“安排在了招待所?”
李學武對于包培剛的到來一點都不意外,這就是他要等的魚。
“來了幾個人啊?”
“來了七個,其中有三個是單位負責人。”
張兢匯報道:“包括包主任在內,都在招待所等您呢。”
“哦——不忙——”
李學武微微瞇著眼睛,思考著問道:“幫我問問鋼城這邊的銀行系統,有沒有時間聊聊。”
他手指無序地敲打著桌面,又繼續講道:“你跟遼東工業的胡主任聯系一下,就說我說的,遼東資本可以入局,但要確保相關程序的正確,必須走聯合儲蓄銀行的合作渠道。”
“拋開京城來的這些銀行負責人不談,先談遼東的銀行?”
張兢有些驚訝,提醒道:“我看包主任他們很著急啊。”
“讓他們著急就對了。”
李學武抬了抬眉毛,叮囑道:“一會兒我跟這些銀行負責人見面,你就說是他們主動找過來的,堵著我的門不談不行。”
“哦——”張兢好像明白秘書長要干什么了,似有所悟地點點頭,說道:“我這就去辦。”
“盡快,能來幾個算幾個。”
李學武擺了擺手,道:“這件事你親自辦,注意保密。”
“明白,我親自去辦。”
張兢重復了一句,而后起身問道:“包主任那邊要是追過來怎么辦,我是攔還是不攔啊?”
“不攔也行,但也得做做樣子。”李學武想了一下,道:“你安排辦公室的人攔一下,別太較真,最好搞出點動靜來。”
“得嘞,照您說的辦。”
張兢嘿嘿笑著給他比劃了個大拇指,道:“您這招真高!”
“高?高的還在后頭呢。”
李學武笑著整理了面前的文件,今天就算讓包培剛帶人給堵住,他也不會答應對方什么的。
不是跟老李說好的嘛,他這邊只是釣魚和溜魚,真正要收網還得是京城那邊。
就是他想在鋼城收網也沒那個條件啊,他代表不了紅星鋼鐵集團,包培剛也不可能完全信任他,跟集團下屬企業簽合作協議。
所以說有些人上趕著上當受騙都是有原因的。
從輿論造勢,再到布下天羅地網,魚不夠肥,或者個頭小了,李學武和李懷德舍得起網?
一千三百多萬啊,能坑幾家是幾家,反正明年集團化了。
現在用的章還是紅星軋鋼廠,明年這個廠子就沒了。
賺錢了他們一定認,賠錢了愛哪告就哪告去,反正不認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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