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啊,好煩哦——”
周小白故意似的長嘆一聲,道:“又有人跟我表白了,我都不知道該怎么拒絕他。”
“誰啊?我怎么不知道?”
羅云吃了口冰淇淋,目光掃向了花廳里坐著喝茶的男人,挑眉道:“你是怎么說的?”
“你應該認識,海司的鄭小剛。”
周小白輕咳了兩聲,也看了眼花廳方向,這才提高了音量道:“我說‘對不起,我已經有男朋友了,雖然他對我不怎么好。’”
“這茶的味道真濃。”
李學武聽見了,可裝作沒聽見,不過嘴里綠茶的味道可濃郁了不少。
就她這兩句話的功夫,不知道能迷惑住多少后世的單純男生。
李學武可是吃過見過的主,什么樣的茶他沒品過,還能讓周小白圈在里頭?
見花廳里沒什么反應,周小白也是有些氣餒,看著手里的冰淇淋像是有仇似的。
羅云輕輕挪了屁股,她怕周小白發飆,懟完了手里的冰淇淋又來懟她的。
大冷的天吃冰淇淋,這確實是北方的特色,這雪糕和冰淇淋一樣,越冷越耐吃。
“悠著點,小心雞飛蛋打。”
羅云斜著身子靠了過來,輕聲提醒她道:“這位可不一定吃你那套。”
“他就是個大壞蛋——”
瞥了眼花廳,周小白沒好意思說出對方吃干抹凈想賴賬的話,可還是有些不忿。
那個以前他就對自己這樣愛搭不理,那個以后他對自己還是這樣,那她不白那個了嘛!
“嘿嘿——”羅云舀著冰淇淋偷偷地笑著,完全不顧周小白愈加危險的表情。
“哎!別鬧,我吃——哎呀——”小姐妹兩個坐在花廳外的暖棚里嬉鬧了起來。
入冬以來,京城下了幾場小雪,全都不如那場大雪來的猛烈,待雪化了,就剩下冷了。
這俱樂部就屬花廳周圍寬敞,有停車場的便利,也有幾處大門的方便。
于麗倒是個喜歡花草的,叫人在花廳的一邊用磚石和木材支了個玻璃暖棚。
往年俱樂部里的花草過冬全指望門口的這處花廳,因為連著暖氣管子,所以不覺得冷。
只是從今年開始,李學武每次來俱樂部,都是坐在這邊小憩,已經漸漸習慣了。
為了他的方便,于麗便決定將需要過冬的花草存放在了暖棚里。
花廳的暖氣管子不方便,這邊又搭建了火爐子,內里很是寬敞溫暖。
與花廳相連,敞開這邊的窗子,還能繼續欣賞到綠色和鮮艷的花朵。
李學武并不是貪戀顏色之人,俱樂部里一眾女同志倒是愛上了這里。
在照顧花草之余,又在暖棚里吊了兩副秋千,一副座椅,經常有人來這邊休息。
隔著玻璃看外面大雪紛飛,目光回轉,身處鮮花綠草間,別有一番趣味。
如果不是沒有條件,她們甚至想把夏天的蝴蝶留下來,讓它們在暖棚里產卵。
還別說,只要溫度合適,濕度合適,這暖棚里還真有可能蝴蝶紛飛。
不過這里畢竟地處北方,受時代技術條件限制,就算是孵化出來了,也活不長久。
這天趕上周末,李學武不想動彈,從家里出來到這邊便躲進了花廳里。
最近神經繃的有點緊,事情都趕在一起了,想要放松放松。
對于周小白的抱怨,他真是沒有什么走出去安慰她的興致,這個時候只想發呆。
“李哥,您在這呢——”
左杰蹬著自行車從大門里進來,停好車后卻瞄見了花廳里有人正在喝茶。
上午陽光正好,相對來說還是很暖和的,花廳的玻璃窗沒有一點冰霜,看的很清楚。
周末的上午,一般不會有人這么閑,就算是來鍛煉身體的俱樂部會員也不會在這浪費時間。
況且很多人都知道,每到周末李學武都會來這邊放松,要是有事才回來這邊找他。
所以,見到花廳里有人喝茶,左杰的第一反應便是李哥來了。
果然,當他走上臺階,便見李學武目光有些放空地坐在里間。
“嗯,你來了。”李學武聽見有人打招呼,目光聚焦,這才反應過來是左杰。
他微微一笑,問道:“怎么沒多休息幾天,父母難得回來一次。”
遠在邊疆建設三線的左杰的父母回來了,李學武也是來了這邊以后才聽說的。
于麗給左杰放了假,讓他在家好好陪培爹媽,等什么時候方便了再回來上班。
“他們出去了,我一個人在家也是閑著。”左杰笑了笑,撿了對面坐下,“入冬以后正是忙的時候,我就是想休息也不得消停。”
“呵呵,看起來你比我還忙。”
李學武輕笑著端起茶杯逗了他一句,倒是讓左杰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哪兒能跟您比呢。”
他訕訕地一笑,接了茶杯說道:“舍不得謙虛說自己瞎忙,但一年算下來也沒進步多少。”
“你是想我夸夸你?還是——”李學武好笑地打量了他一眼,問道:“別不是套路我,說說吧,你認為怎樣的進步才算是進步。”
“嘿嘿——”左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我爸媽……”
他抬起手摸了摸脖子,看了李學武一眼,輕聲說道:“我媽不太滿意我的散漫,我爸倒是還行,挺支持我現在的工作。”
“嗯,你媽是想你找個‘正經’工作?”
李學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很是理解地說道:“怕你誤入歧途,浪費青春是吧。”
“我媽就是那個性格。”
左杰也學著他端起茶杯,道:“我爸跟我講,他年輕的時候也很迷茫。”
“而走出青春迷茫的唯一路徑就是找個自己喜歡做的事,并為之努力,堅持下去。”
“嗯,看得出來,你爸很支持你。”李學武笑著點頭,放下茶杯道:“有什么想法了嗎?”
“目前還沒有,不過我正在想。”
左杰喝了一口茶,覺得有些燙嘴,放下茶杯舔了嘴唇說道:“等我想好了一定告訴您。”
“好,我也很支持年輕人創業啊。”李學武點點頭,看著他說道:“不過在想的過程中還是要做好現在的工作,不要因噎廢食才是。”
“我明白,現在手里的事也很重要。”
左杰聽懂了他的話,很是認真地做了保證,這會兒窗外停車場方向傳來了動靜,他看了李學武一眼,這邊起身迎了出去。
年輕人總是學東西很快,尤其是經歷過教訓,或者被成功人士所迷惑。
羚羊汽車剛剛停穩,一位長相普通,臉色顯黑的中年男人從后座跳了下來。
不知同司機說了句什么,看見左杰從花廳里出來,臉上又有了笑意。
“小杰,有些日子沒見了。”
“竇總好,家里有點事。”
左杰緊走了幾步,主動伸出了手,同竇耀祖握手在了一起。
一個老木匠跟對了人都能有如此成就,他左杰年紀輕輕又怎么可能缺少雄心壯志。
此前兩年不叫蹉跎,更應該說是學習和鍛煉,雛鳥還有展翅飛翔前的試煉呢。
“聽說了,是令尊和令堂回來了對吧。”
竇耀祖松開了手,抬手示意了一起走,關心地講道:“這兩年東風建筑沒少得令尊關照,我很想登門感謝,就是沒有機會。”
“您太客氣了。”左杰聽懂了對方話語里的客氣,微笑著說道:“我父親今天去訪友了,等他回來,我跟他商量一下再聯系您。”
“好,一定。”竇耀祖很是正式地扭頭看了他,手指虛點講道:“一定要給我這個機會。”
“相信我父親也希望見到您。”左杰請他先走,隨后比肩同行,嘴里客氣道:“這幾年退伍轉業人員的安置問題還要多仰仗您呢。”
“你看,這不是寒磣我嘛。”
竇耀祖笑了,抬手輕輕按了左杰的胳膊,真誠地講道:“是工程部隊支援了我們啊。”
“呵呵——”
左杰沒再客氣,兩人走到花廳的臺階前,他抬手示意了門口方向,“領導在里面了。”
“好,好,咱們下來再聊。”竇耀祖同他點頭過后,這便主動上了臺階,三步進了花廳的門,笑聲和招呼聲隨即傳來。
左杰把這份老于世故都看在了眼里,曾經他也瞧不起這位老木匠的,后來卻打了眼。
戲文里總有說英雄起于微末之間,在竇耀祖的身上,他算是看到了另外一種市儈。
外表淳樸,內心精明。
一個木匠,做手藝活是不可能畫圖紙的,他也不會畫,也不畫,因為圖紙都在心里。
你細品,成熟的手藝人從來都是心細如發,耐心十足,不爭一時之長短。
要做到心里有數,胸有成竹。
“你怎么不進去聽?”
周小白見左杰來了暖棚這邊,撇嘴示意了花廳的方向,道:“又不是什么機密。”
“又不干我的事,聽那個做什么。”
左杰找了個椅子坐下,伸了伸腿,看了周小白問道:“你怎么沒回津門?”
“有點犯懶了,不想回去。”
周小白的回答就是這么坦誠,整個人表現出來的氣質也是懶洋洋的,提不起精神。
羅云坐在一旁給左杰使了個眼色,讓他別再問這么敏感的話題。
左杰了然,笑著點頭道:“我也有犯懶的時候,跟家里待了這么些天,總不想出門。”
“怯——”周小白一撇嘴角,拉了身邊閨蜜的右手看著他問道:“你什么時候帶羅云回家見父母,別不是想吃干抹凈不負責任吧?”
“要死啊——”羅云被她的仗義執言弄的滿臉通紅,拍了她的手小聲嗔道:“花廳里還有客人呢!”
“嘻嘻——”周小白不好意思地一笑,“我都忘了這茬兒了。”
她哪里是忘了這茬兒,分明是把自己的內心獨白套在羅云的身上講了出來。
羅云瞪了她一眼,輕聲警告道:“你要是再敢拿我打嚓,我就讓方姨好好歸置你。”
“呀!”周小白一挑眉毛,轉頭看向左杰問道:“你們打算什么時候結婚要小孩兒?”
“周小白!我跟你拼了!”
羅云臉紅成了一片,嘴里罵著周小白不做人,竟然如此大膽,放肆!
這個時候,男女之間最重清白,沒結婚就有了事實,可不是要叫人笑話嘛。
笑話什么?
笑話她不知羞恥,竟然這般作踐自己。
當然了,你要說年輕男女都克制自己,守身如玉也是不可能的。
但這種事就像有些工作,能做不能說。
兩個姑娘又笑鬧在了一起,鬧的左杰都有些目瞪口呆,實在是尺度有些超出他的想象。
誰說女人之間就不會說那種話題的,不要狹隘地以為她們坐在一起只會聊衣服和化妝品。
尺寸、時間、技術,你要是一不注意,這些敗家娘們才不會把你的隱私當隱私呢。
說不定某一次聚會,她閨蜜看你的目光里就帶了某種透視般的認證和懷疑。
“年輕真好啊——”
竇耀祖看了眼窗外的嬉笑打鬧,回頭對李學武感慨道:“羨慕都羨慕不來。”
“你這個年齡還不至于吧。”
李學武打量了他一眼,問道:“現在工作也不是那么忙了,就沒想著樂呵樂呵?”
“您快別逗我了,我都這個歲數了。”
竇耀祖笑呵呵地擺了擺手,道:“兒女都大了,再有幾年都要抱孫子,哪敢胡來。”
“不過這兩年忙的太狠了,一閑下來還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放下手里的茶杯,看著李學武講道:“有時候我真想把手里的工作都交出去,還背著我的工具箱,給人家做柜子,打家具去。”
“還想著你的錛鑿斧鋸呢?”
李學武笑著說道:“這是一種懷念,真讓你回到過去的生活,你又要失落嘍。”
“哎,人總是貪心嘛——”
竇耀祖當然明白他話里的敲打意味,長嘆一聲,看著窗外說道:“回不去嘍,回不去嘍。”
李學武低眉垂目,慢飲杯中溫茶,耳中聽著竇耀祖的感慨,心里卻堅如磐石。
有些話聽聽就算了,千萬富翁跟你說他喜歡吃農家菜,就懷念那一口大餅子,你難道真以為他想過你現在的生活,吃你現在的苦?
別鬧了,這就是矯情罷了。
“裝修的事已經安排好了,這個不用您操勞,有什么要求盡可以跟左杰提。”
李學武盤腿兒坐在炕上,同便宜老丈人喝起了冬日里的小酒。
婁鈺看了眼坐在炕邊的左杰,笑著點點頭,端起酒杯客氣道:“辛苦你了。”
“您太客氣了,我應該的。”
左杰還是頭一次被李哥帶著來這邊吃飯,表現的十分拘謹。
他整日在俱樂部里廝混,這院子他熟悉的很,這院里經常來住的老兩口他也不陌生。
可真坐在一起吃飯的機會卻從來沒有,這對兒老夫妻也從不去餐廳吃飯。
能看見他們在院子里遛彎,看顧孫子,但很少見他們同俱樂部里的人來往。
他知道這老頭叫婁鈺,是以前俱樂部負責人的父親,也是俱樂部的財東。
再具體些他就不知道了,畢竟是李哥的關系,他也不好打聽。
這邊的一應事物都是由于姐來打理溝通的,他在俱樂部里的級別不低,可還沒這個資格。
在花廳,竇耀祖臨離開前,他被李哥叫了進去,叮囑了一番裝修的事。
是三處在亮馬河生態工業區工人新村的樓房,東風三一建筑會負責裝修,李學武要他負責對接,以及處理后續的一應問題。
左杰忙不迭地應了,這可是李哥的私事。
他在俱樂部的工作看似正經,其實還是個學習的過程,依托青年匯鍛煉自己的管理能力。
今年沈國棟帶著他做了一些事,算是實習了,也算是給他謀了一份開銷。
包括津門順風商貿在京城組建經銷網絡,有沈國棟指揮,他也是出了很大一份力。
以沈國棟的敞亮性格,自然不會虧待了他,多少還是要看他自己的能耐。
你別看李援朝、張海洋和鐘悅民等人一個個的相繼買車炫耀,以左杰的儲蓄也能買得起。
尤其是掌握著購車指標的福利,真想要買車,他早就買了。
即便是手里的錢不夠,跟李學武說一聲,他現在也不至于還騎著自行車。
羅云最初都有些不理解,為什么他要如此的低調。
左杰的回答很簡單,他還沒有這個能力來駕馭這些身外之物,多了就是煩惱。
所以,他自行車騎得很自信,跟李援朝他們相比,一點都不覺得低氣。
尤其是在李學武這里,誰能比他有面子。
這種私事怎么不見李學武交給其他人,或者一并讓竇耀祖直接負責算了。
說白了,李哥做事風雨不透,不給任何人狂傲自大的機會。
你看竇耀祖跟著李哥成就了今天,可在這里,他依舊是做事的那個人。
在小院的飯桌上,飯菜是譚阿姨親自下廚做的,味道真是讓他開了眼界。
李哥同婁先生談話,他便默默地聽著,沒想到說到了房子裝修的事。
不用猜了,那三處房產一定有婁先生一處了,否則他哪里能得對方的客氣。
“小庭的學習成績又有所提高。”謝過左杰,婁庭又看向了李學武,“聯合學校的教學質量確實要比山上強很多。”
“他愿意學就好。”李學武微笑著看了屋地凳子上坐著的小男孩,“看起來已經適應了京城的生活,年前搬新家上學就更方便了。”
“辛苦你惦記了。”婁鈺端起酒杯同李學武碰了一個,又示意了左杰,這才喝了一口。
長子長孫,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是婁家唯一的獨苗了。
要說其他子女,婁鈺不敢想,想起來心就疼。
大房次子和長媳私奔,往后真有了孩子,在他這里是不認的,認了臉上無光。
再說了,港城的婁家已經散了,長子和二房長子都不知所蹤,更別提其他孩子。
倒是婁曉娥做人做事留了一手,二房長女婁曉梒留在了身邊,做法律顧問。
至于說大房長女,不提也罷。
這兩年他也漸漸地想通了,事已至此,不能怨李學武,因為李學武也在內地。
更不能怨閨女婁曉娥,是自己鬼迷心竅,沒有一碗水端平,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從婁曉娥的回信中,字里行間有對他的怨氣,他這些都認了,也服了。
能把長子長孫送到他身邊,已經是對他這個當父親的最大容忍。
商場無父子,貴人無恩情。
他現在連山上的事都不大管了,一門心思全都放在了長孫的教育上。
婁鈺太清楚不過,這世上有錢人太多太多了,可真正能守住家財的沒有幾個。
可知識學進腦子里,這是誰都搶不去的。
萬貫家財養不出孝子賢孫,那這家財倒不如舍了,換一個好孩子回來。
譚雅麗從外間進來,手里端著一碗熱湯,熱情地招呼著他們少喝酒,多吃菜。
左杰坐在炕邊,忙伸手幫忙。
“坐著吃你們的,我自己來。”
譚雅麗笑著看了他,點頭說道:“以前就多得你們招呼,這一次又要麻煩你了。”
“譚阿姨您客氣了——”
左杰笑著看了李學武一眼,討好地說道:“吃您一頓飯,幫多少忙都值了。”
“那就多吃點。”譚雅麗笑呵呵地看了,又幫他們布了菜,很是賢淑的模樣。
雖然是小妾的身份,可多年養尊處優,又家逢變故,她身上的氣質早就內斂無鋒。
左杰能感受到的,除了慈祥溫和,就只剩下對傳統女性真誠的喜愛了。
如果羅云也有這份穩重和溫柔該多好啊。
“裝修很快,個把月沒問題。”
李學武看了丈母娘提醒道:“該收拾的可以準備了,該采買的可以列單子了。”
他示意了坐對面的左杰,道:“家具和用什我已經告訴他了,到時候讓他幫忙搬。”
“要添置什么,也一并交給他來采買,其他的您就不用管了。”
這里說的家具和用什指的是原本婁家搬走時交給他保存的那些,用起來自然順手。
“好,好,我們也沒什么特別需要的。”
譚雅麗拿了桌上的酒壺幫姑爺倒了酒,嘴里卻是沒有過多的客氣。
她只有兩個閨女,大閨女囿于女婿的身份,不方便同他們往來,多年沒說話了。
小閨女命運多舛,倒是得了這么個良人,可還是逃不出她的老路,要給人做小。
說起來,譚雅麗卻是不在意閨女做小的身份,只看姑爺是不是心疼閨女。
一個諾大的財富帝國都交給了閨女,完全信任閨女在港城施展抱負和才能,她還能要求姑爺再表現什么。
對于李學武,她是怎么看都滿意,尤其是對她,對他們老兩口,關心備至。
就算因為愛人的糊涂行徑,姑爺也沒有半句苛責,比原來還要關心他們。
商場上的事她不懂,也說不清楚,她只看家事,看人心。
這姑爺什么都好,如果能舍得給閨女一份指望和依靠那就更好了。
“春秋亭外風雨暴,何處悲聲破寂寥。
隔簾只見一花轎,想必是新婚渡鵲橋”
舞臺上,佟慧美伴作劇中人物薛湘靈,動作和唱腔已經脫離了表演的痕跡。
當然了,你別指望坐在臺下的李學武能聽出什么好賴來,連薛湘靈這個人物都是譚雅麗講給他的。
不過好東西經得起時間的考驗,任憑歲月流逝,只會掩藏鋒芒,但不會褪色。
李學武是知道幾十年后文藝復興,很多文藝作品都瀕臨失傳。
可中國歷史上消失的文化還少嗎?
這個民族具有孕育優秀文化的基因和土壤,遺失在歷史上的文藝總有一天會重新出現。
后世說相聲完了,說京劇完了,可總有藝人在傳承,在指著這個吃飯。
藝術是不會消亡的,只要還有懂得欣賞的人。
不要拿李學武這種個體去比較這個時代,他還沒到喜歡京劇的年齡。
受電影和更多文藝表演形式的影響,年輕人越來越沒有耐心品味這些老東西。
這種情況不是從后世就開始的,任何年代的年輕人都追逐時尚。
你以為京劇自創造以來就沒有過改變,就沒有過創新,沒有過時尚?
哎,那是你沒吃過見過。
這是麥小田擔任俱樂部京劇社負責人以后組織排演的第二出大戲了。
在紅星戲院,他帶著俱樂部的戲班子同文工團合作,排了一出反映工業發展的京劇。
劇本是紅星廠文工團拿出來的,他配合著研究和敲定了唱腔,表演得到了很大的認可。
因為現在對外的舞臺上不讓表演傳統劇目了,可他又舍不得讓這些老東西失傳,所以便想著要把這些東西以文字的形式保留下來。
同時,他也無私地將自己掌握的所有技巧和收藏全都教給了佟慧美和金姣姣兩人。
“我是沒有機會再收徒弟了。”
同李學武私下里聊天,麥小田不無遺憾地說道:“現在也沒人愿意學戲了。”
“就連慶蘭都不打算從事相關的工作,也不想小虎妞學戲,這戲曲算是完了。”
“不會的,還有希望。”
李學武并沒有說太多,可還是忍不住勸慰了他一句,這話聽著實在是窩心。
麥小田渴望地看著臺上兩位記名徒弟的表演,微微搖頭說道:“我恐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還是要看她們,看她們吧。”
“我能做的,就是盡量留給她們更多。”
佟慧美和金姣姣確實很有天賦,當初她們師父是非常認真挑選,才把她們買回來的。
有一句話說的非常正確,努力在天賦面前真的一文不值。
學戲就是這樣,任你練習千百遍,不如人家天生的好嗓音,開口就讓你相形見絀,信心崩塌。
對于佟慧美和金姣姣的好嗓子,李學武確實很知道,因為他近距離感受過。
不過他也有對不起梨園行的事,因為他的粗芯擄蟒,差點毀了麥小田的希望。
嗯,下次不能那么刷牙了。
舞臺上只是唱了一個片段,要真唱全本,別說俱樂部的戲班子人不夠,就是舞臺上的兩個人也遭不住這種大活。
今天還是俱樂部的人全,又趕上麥小田檢驗自己排演的劇目效果,這才有了大家的觀看。
劇目終了,李學武坐在臺下能明顯看到佟慧美和金姣姣兩人鼻翼上的汗珠。
別以為唱戲就是站在臺上咿咿呀呀,不費什么體力,你去KTV嚎兩首歌試試。
唱腔可全是憑借丹田氣,一個上不去,擱早了說,臺下觀眾要扔茶杯和鞋子的。
你沒聽小黑胖子說嘛,他年輕那會不招人待見,臺下還有扔轉頭的呢。
說的邪乎點,一場下來能蓋三間北方。
當然了,這都是開玩笑,扔磚頭不至于,但扔茶杯和果盤,扔鞋子那是真的有。
尤其是早前津門的觀眾,那路子是真的野,他唱的可能不專業,但耳朵很專業。
偏偏這些觀眾還喜歡湊熱鬧,一場下來鴉雀無聲,就等著聽你出錯。
別叫他們逮著機會,否則能噓死你。
有位京劇大師就在津門折了,第一次沒唱上去,后來重整旗鼓又沒唱上去。
只這么兩次,大師再也不敢在津門唱戲了,這就是戲劇觀眾的鑒賞能力和威懾力。
佟慧美和金姣姣唱的好不好,好,確實很好,小時候底子打的好,長大了機遇好。
真要是一直跟著師父學,兩人還真不一定有現在這么好。
為什么?
因為師父的技藝有限,說很強,強也有個高低,高能高過現在兩人的幾個師父?
再說了,她們師兄弟同門姐妹眾多,真要沒有那場風波,她們又能得到多少學習的機會。
現在不一樣了,那位大師走的時候收了兩人做徒弟,這名分和身份就都有了。
再加上兩人有勢力作保,有麥小田這位扶持,這京城隱退的大師她們都拜訪討教過。
這么說吧,集眾家之所長說的有點玄乎了,不過要說學藝淵博,這個是沒問題的。
本門流派有大師的錄音,有后人的指點,還有師兄師姐的傳承指教。
其他流派也都有著攀附保存自身的想法,所以對這兩個人是很客氣的。
佟慧美年長,懂得多一些,也謹慎。
她很清楚,自己和姣姣能得這么多大師教導,全是看在李學武的面子上。
正因為有李學武的護佑,她們才能得以學習本事。
可她也怕兩人的身份會給他帶來麻煩,所以每一次學習,她都會同麥小田確認。
麥小田是懂她的想法,當時并沒有給出確切的答案,今天見著李學武了,他主動提了。
李學武聽懂了,點點頭,笑著說道:“不用在意這些,告訴她們只管學習。”
“那就再好不過了。”
麥小田也是松了一口氣,用期待的目光看著他,試探著問道:“是不是……”
不等他的話問完,李學武已經微微搖頭。
不是所有人頭頂的緊箍咒松了,是他給佟慧美和金姣姣撐腰,形勢還是沒變。
麥小田有一瞬間的失神,那失落和失望的眼神看的人心疼。
好半晌,他這才長出了一口氣,點點頭說道:“也好,也好,總之還有希望。”
李學武很了解麥小田的性格,這也是位謹慎的,就是沒有個好的出身。
你看現在有些所謂的“大家”不也堂而皇之地唱著“百萬雄師過大江”嘛。
老彪子的丈人,能說的上是自己人,看麥慶蘭也是死心塌地地要跟大胸弟過日子。
李學武不會坑害他,他也不會坑害李學武,所以不存在什么風險。
那些人主動巴結他們,想要討好佟慧美和金姣姣,以獲取安全感。
李學武在文藝上的能力沒有多少,但在工作上,還是有一定辨別是非的能力。
太深的水他不敢碰,如果是佟慧美能接觸到的圈子,他還是有能力保她有個好人緣的。
這個圈子同后世的娛樂圈沒有什么本質上的區別,同樣是依存于某些層階。
這么說吧,以前看京劇的就沒有窮人。
你說你家里一周吃兩次肉,比街坊鄰居都牛嗶,但你不一定走進戲園子聽過戲。
這根本就不是雅俗共賞的東西,很多戲文都需要咬文嚼字去聽的,可不都是紅臉的那種。
他是知道歷史的,佟慧美和金姣姣想要在這個圈子里立足,有一席之地,就得有所擔當,有一定的影響力。
多了不用講,只要她們能護持幾個同行,保留幾分情面,也是天大的身份。
別看她們現在年輕,再往后十年、二十年的,技藝臻至成熟,再配合她們的影響力,以及時代的變化,要得個大師的稱號真的不難。
大師佟慧美小鳥歸林般從舞臺上跑下來,想要跟他親近,卻有些不好意思。
李學武笑著夸了她和金姣姣幾句,惹得她們差點紅了眼圈。
麥小田笑著攆了她們去卸妝,這裝扮對皮膚還是很不友好的,兒女情長他見的太多了。
要說李學武同兩人的關系,譚雅麗沒有在意,麥小田就更不會在意了。
說起來,都是封建社會的“余孽”,他們生活的年代,比這個更夸張的比比皆是。
看多了問題,小問題就不是問題了。
李學武在俱樂部一直待到了下午兩點多,又去佟慧美和金姣姣的家里做了兩個多小時。
趕著天黑前來大院吃飯,傻柱已經在安排妥當,只等著他進院便起鍋燒油呢。
“我可不是扒瞎,這都是真事兒。”
回收站這邊現在人少了,東屋太寬敞,都擠到西屋炕上來吃飯了。
冬天太冷,坐炕上吃飯才覺得暖和,尤其是小酒一喝,那就更美了。
人一少,這飯菜就好做了。
傻柱的手藝沒的說,現在秦淮茹拉起三個飯店,他自己就負責了其中一個。
買三輪車說要做外撈,結果呢,現在根本忙不過來,每天下了班還得往浪淘沙加班去。
他把自己的徒弟安排了兩個過去,馬華就是其中一個,現在浪淘沙管點事情。
川菜師傅找了幾個,后廚都是傻柱一個人說了算,頗有種大權在握的感覺。
沈國棟逗他說,看他像干部多一些。
“哎——上菜嘞——”
廚房里熱火朝天,誰進來都要夸傻柱一句,他忙活的更賣力氣。
西屋,閆解放抱著腿坐在炕邊給眾人講著京城貨運站的事,比講故事都有意思。
哪個單位有了變故,都會成為工人或者周圍老百姓飯桌上的談資。
李學武進來后也沒叫停,擺手示意閆解放繼續說,他也想聽聽這故事。
見李學武進來了,閆解放不敢再故意賣關子,講起話來真實度直線上升。
道聽途說的內容再不敢講了,只挑自己知道的,看見的,一一說了解悶。
“呦,秦姐,來的正好啊。”
廚房里傳來了傻柱的招呼聲,坐在炕柜前的李學武轉過頭,正見秦淮茹走進來。
青藍色的棉衣里面是大紅色的毛衣,黑色的褲子配著黑色的皮鞋,整個人看起來干練又精神。
“到底是有‘根’有‘底’了。”傻柱為了開玩笑連鍋都不顧了,“秦姐你這狀態看起來都跟結婚以前不一樣了。”
“去你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秦淮茹寡婦多年,這種玩笑話她早就免疫了,甚至還能笑罵回去。
抬手要拍傻柱,嚇的對方躲了回去,眾人又是一陣笑。
“啥時候來的,剛才過去我還沒見你呢。”秦淮茹笑著同屋里人點頭打招呼,不過她想見的還是炕上的李學武。
李學武也是順著傻柱的話打量了她,這氣質看起來確實不一樣了。
難道是心理作用,認知發生了改變?
如果說這娘們在遇到他以前是朵即將枯萎的綠茶花,被他幾潑尿給救活了,那現在她就是重新盛開的大牡丹了,精神燦爛又豐滿啊。
“剛脫鞋上炕,你就來了。”
李學武也是會鬧的,尤其最擅長一語雙關,這話聽在耳朵里怎么都覺得別扭。
秦淮茹卻是不在意,輕輕拍了他肩膀,挨著他坐在了炕邊。
“棒梗跟我喊,說你車進院了,我這才過來看看,沒想到真是你。”
她倒是不客氣,同眾人扯了兩句,便坦然地同李學武講道:“我們家那位想要去貨運站,車站這邊已經談好了,你能給幫忙不?”
PS:不好意思,整理細綱燒腦頭暈,寫的晚了,對不起。
第二卷馬上結束,我得做好收尾,還得準備第三卷的開頭,所以最近頭疼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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