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屬弟中之弟:
李耀陽經過短暫的愣神后,毫不猶豫將自身化為萬千蠱蟲,從各處朝外界逃遁而去。
背后炙熱的溫度愈發恐怖,明晃晃的火光爆炸開來。
蠱蟲劈啪作響,頓時傳來一股子難聞的焦臭味,隱約還能聽到低沉的嘆息聲。
“道生道,無為道……”
哪怕是成就陰差境的李耀陽,在火光面前也不堪一擊。
等宋宗無達到的時候,只看到滿地的焦黑蟲尸,其余并未發現異樣,不由眉頭皺起。
他眉心再次長出佛目,環顧四周后,不由搖了搖頭。
整個清虛觀除去禁卒以外,根本就找不到半個人影,根本就說不清楚為何會出現如此情況。
宋宗無再想尋找線索,卻透過墻壁注意到榫驚慌失措的沖進阿鼻地獄,李天罡緊隨其后。
“阿彌陀佛,難道是天詭境尸體留有意識?”
他雙手合十,連忙取出禁卒令牌穿梭前去阿鼻地獄。
阿鼻地獄內混亂無比,滿地的菌樹發生詭異的畸變,枝干長出屬于人類的手腳。
地面也有類似血肉組織化為扭曲猙獰的五官。
而始作俑者正是立在半空的黑山羊,從它身上散發的天魔氣息極為濃郁,讓人寒毛直立。
大夢真人站在黑山羊的不遠處,周身光影扭曲。
黑山羊顯然靈智已經喪失,而且隔絕在外界,也讓它更加不適,瘋狂的想要掙脫除去。
它轉身朝阿鼻地獄的肉壁撞去,速度快到肉眼不可見。
但大夢真人豈會讓黑山羊如愿,直接將千米內化為光影,然后瞬息間穿梭其中。
兩者正面撞擊在一起,整個阿鼻地獄晃動起來。
身影分開后,沒過多久又撞擊到了一起,身影不斷追逐,哪怕是最為原始的手段,也讓旁人的雙眼應接不暇。
禁卒隨即爭先恐后的離開阿鼻地獄,實在是天魔氣息過于濃郁。
即使反應及時,依舊有十數位預備役身軀出現了不可控的異變,開始長出黑色的毛發。
哪怕因此身死,尸體都會化為半人半羊的怪物站起,在天魔氣息中游蕩著,找尋血肉吞食。
而李天罡等人之所以急忙趕回,并非是因為天魔氣息肆意的關系,其實是那只天道蟲。
天道蟲三分之一的軀體已經消失,腹部又出現個覆蓋身軀的破口,內臟血液不斷流出。
此前黑山羊便是從中鉆出的,幾乎要把天道蟲完全撕裂。
可哪怕如此,以天道蟲陽神境的修為,竟然依舊未曾身死,掙扎著在地面爬動起來。
傷口因為天魔氣息的緣故,根本無法愈合,不斷有無為道場內的建筑殘骸混雜內臟流出。
隱約還能看到幾只黑色甲蟲,顯然李耀陽并未身死,正啃食著血肉恢復自身。
天道蟲可怖的臉龐死死盯著黃沙城的方向。
它對修煉臆造術法的血肉有著本能的渴望,而且重創的身軀還需要吞食生靈來恢復。
李天罡朝黃沙城沖去,打算將里面的戈壁人盡數封印再說。
榫落在不遠處,身體的羽毛化為無數冥鴉,直接在天道蟲周身炸開,用以拖延時間。
片刻后,宋宗無等人到來,開始面對這頭瀕死的巨獸。
宋宗無深吸口氣,渾身的肌肉逐漸暴漲,骨骼不斷碰撞,陰差境圓滿的修為展現無疑。
他皺著眉頭環顧四周,四臂化作殘影朝天道蟲打去。
拳頭打在天道蟲的身軀上,只能破開細微的傷口,要不是后者受到天魔氣息侵蝕,恐怕眨眼間便能恢復完全。
這便是陽神境與陰差境如同鴻溝般的差距,就算是前者重傷瀕死,也不能輕易抹除。
好在阿鼻地獄是禁卒的地盤,外加天道蟲靈智殘缺,他們天然便占據著極大的優勢。
大夢真人也憑借提前布置的手段,與黑山羊的交戰逐漸落入上風,但導致附近破敗不堪。
宋宗無略有些擔憂,畢竟任青與白柏一直未曾返回,也不知道有沒有發生什么異狀。
他強行壓下心頭雜念,四臂揮動的速度變為了殘影,使得天道蟲行進越來越慢。
此時李耀陽啃食了大量血肉后,終于重新凝成身軀,不過難免出現不受控的異化痕跡。
他意識清醒后,用極為凝重的語氣喊道:“宋老,清虛觀里……那人還活著!!!”
宋宗無瞳孔放大,抬起手臂擋開攻擊的同時問道:“是誰?”
李耀陽眼中露出恐懼,停頓幾息說道:“是……”
砰!!
話還沒說完,有個身影憑空落在菌林里,撞斷十幾棵菌樹才將將停下。
此人正是處于外界的白姑娘,只不過現在渾身是血。
白姑娘意識已經模糊,手中的飛劍少掉一節,劍鞘更是不見蹤影。
宋宗無六目圓瞪,明明沒在清虛觀內發現魂魄的痕跡,怎么會出現一名未知的存在。
與此同時,外界的清虛觀無比寂靜,只能聽到風沙的呼嘯聲。
任青依舊維持著三十余米的巨型沙人,不過卻呆呆的站在原地,絲毫不敢有所動彈。
就在片刻前,白姑娘還想用飛劍吞噬些酒肉道人的尸體,看看能否增加術法的進展。
結果一道炙熱而過,她只感覺胸腹部肋骨盡數折斷,忍不住口吐鮮血倒飛了出去。
要不是本命法器護住要害,白姑娘可能已經喪命了。
白姑娘用僅存的意識開啟禁卒令牌,但依舊生死不知。
任青見此臉色僵硬。
雖然他隨時都可以前去阿鼻地獄,可本能告訴自己,似乎有什么在暗中觀察著他。
對方展現出的實力至少能匹敵陽神境,并且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所以才沒有理會其余人。
任青緩步走到骨門詭胎器旁,試探性的激活法器。
這時,清虛觀的溫度變得更加炙熱,狂風形成龍卷狀,一股熟悉的煙火味彌漫開來。
任青血肉烘爐內的薪王睜開眼睛,突兀的站起身軀,目光中充斥著熊熊燃燒的火焰。
“道生道…無為道…”
“道生道…無為道…”
兩個相同的聲音響起,一里一外,交相呼應。
清虛觀的半空生出大量薪火,接著化為兩三米,從中走出一位步履蹣跚的老人。
任青下意識的再次喚出酒肉道人的信息流。
術:酒神法(飲酒成仙)、食仙法(殘)
術法一欄赫然有著門殘缺的食仙法,說明酒肉道人體內的血肉烘爐并未完全損毀。
天道子含笑的看著任青,眼神時不時多出些許瘋癲。
任青瞇起眼睛。
原來……
酒肉道人的尸體從未復蘇過意識。
清虛觀正是天道子留下的后手,他將自身部分魂魄借此化成薪王,就是為了處理天魔化的主魂。
想想也是,只有天道子才能僅僅憑借著記憶,煉制出與弟子相關的幾百上千具墓碑爐。
任青突然意識到,就算禁卒不來處理清虛觀的麻煩,無上天魔恐怕也不會造成太大的禍亂。
那頭陽神境的天道蟲,不就連接著尸體的腦袋,分明是打算煉制成墓碑爐,借此封印脫困而出的無上天魔。
而肺臟內的幾百具天道子肉身,應該也是為他自己準備的。
天道子用莫名的語氣緩緩開口道:“黃奇……回家了……”
隨即他指向北方,目光變得越來越空洞,甚至身軀開始逐漸崩潰,但很快又恢復了。
天道子就在清醒與瘋狂間交替,偶爾還傳來毛骨悚然的笑聲,眼珠無序的轉動著。
“前輩你認錯了……”
任青只感覺背脊生出一股寒意,毫不猶豫變回人形,然后退回到骨門旁。
天道子作為薪王,能借用酒肉道人死前部分的修為,所以才會修為堪比陽神境。
“黃奇,我記得無為殿每日的卯時,紫光從東方而來,將整座山都映襯成了金紫色。”
“未時火煉宮生出云氣,大片大片的熱浪席卷而過……”
天道子就像個將行就木的老人,言語中滿是對世俗的留戀,但說著說著就有些不對勁了。
“我把弟子的尸體煉化成法器,想要擋住血月,可依舊無濟于事,越來越多的人化為兔蟾,唯有……”
天道子面目猙獰,歇斯底里的喊道:“唯有用吾肉身才能擋住血月,唯有信奉無上天魔……”
任青利用禁卒令牌逃離實在太慢,干脆雙腿微微下蹲,簡單的蓄力后向骨門沖去。
天道子變為炙熱的火浪,龐大的人臉朝任青涌去。
哪怕任青反應及時,半個身子依舊免不了生出灼燒,替死鬼皮甚至都沒發揮任何作用。
他煉化這么多詭異物,還是第一次自己被薪火灼燒,疼痛感愈演愈烈,嘴角不由得露出苦笑。
還好有鬼替的能力,將大部分燒傷轉移給了鬼影。
天道子重重的撞在骨門上,薪火燃燒到了極致,就連地藏王肋骨煉制的詭胎器都開始溶解。
“黃奇,快回靖州,那里血月當空,來不及了!!”
爆炸聲震耳欲聾,酒肉道人尸體的腦袋殘缺大半,骨門與薪火都盡數消失不見。
過了許久,宋宗無等人再次前來清虛觀,遍體鱗傷的強撐著找尋幾日也沒見任青。
他們不知任青身處何處,但阿鼻地獄的鬼市依舊維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