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屬弟中之弟:
等任青到達邊塞時,已經是正午。
他明顯能感覺到熱浪襲來,遠比湘鄉夏季的溫度高上不少,凡人根本難以承受。
任青倒很快就適應下來,但哈士奇狀態明顯不對了。
哈士奇不斷吐著舌頭,厚實的毛發根本不利于散熱,片刻后就已經開始喘不過氣。
任青見狀將哈士奇收回腹中囚牢內,順便收了些澤沙。
但他不由心生遺憾,迎面吹來的風中夾雜的澤沙并不多,而且里面的殘魂早已磨滅。
看來想在湘鄉收集澤沙,效率應該不會高到哪去。
任青考慮著沙人詭異物葷素不忌,干脆把掌心的異嘴張開,五十米內的黃沙盡數來到胃中。
他沿著山路快步趕去,接著就看到了遠處新建的要塞。
接近二十米的高聳城墻極為壯觀,宛如長城般一字排開,直到蔓延至兩邊的石壁。
邊塞內的禁卒數量不少,只是因為近來閑暇無事,部分選擇前去阿鼻地獄內了。
隨著任青距離水澤越近,澤沙里逐漸開始有殘魂。
不過哪怕是他,想要搞清楚殘魂的情況,也只能靠沙人吞食后身軀增長的幅度來確認。
殘魂像是天生便與沙礫相融,看不出絲毫的破綻。
任青來到邊塞的城墻前,都不需要禁卒打開大門,腳步輕點便飛檐走壁的攀到頂端。
“什么人?!!”
守城的禁卒嚇了一跳,剛想施展術法提醒周遭同伴,任青已經掏出了腰間的禁卒令牌。
年老禁卒皺眉頭說道:“你應該走城門的,否則我們不好確認身份。”
陸小玉也在不遠處巡邏,本以為哪來的禁卒如此膽大,沒想到竟然是許久未見的任青。
“等等,此人我認得。”
她連忙趕過來,同時高聲阻止幾人對任青起沖突。
年老禁卒嘆了口氣,剛想說些什么,卻見一道身影來到城墻上,正是江峰。
江峰熱情的打著招呼:“咳咳,兩年過去了,你的修為果然愈發深不可測了啊。”
“只是一直在閉關。”
任青下意識打量著江峰,臉上的表情不由變得凝重。
江峰的皮膚被陽光曬得略顯黝黑,嘴唇卻隱隱發白,雙眼還有不明顯的混濁。
剛剛那幾聲咳嗽也很不對勁。
任青的目光掃過其余禁卒,順便與陸小玉打了個招呼。
他們倒沒有這方面的問題,說明江峰這段時日經常身處外界,導致不少風沙入體了。
任青的分魂離體。
就算無法發揮出陰差境的實力,但也不是鬼使境能識破的。
可他用上主次雙魂,依舊只是察覺到江峰的肺部略顯氣虛。
沒有一點澤沙的痕跡,殘魂就更說不上了。
任青暗自苦笑,連至暗魘主都不能確定沙礫是否入體,怪不得宋宗無沒有發現。
江峰不曾意識自己的身軀正被重瞳不斷掃視,擺了擺手示意守城的禁卒先行離開。
他輕聲問道:“任青,此前鶴山鎮到底是發生了何事,竟引得李大人如此匆忙?”
任青笑著說道:“江哥,我們找個地方詳談吧。”
“也是。”
江峰帶任青朝營地內而去,很快就沒了身影。
守城的禁卒討論起來,他們目光看向陸小玉,忍不住好奇的追問道:“什么來頭啊?”
陸小玉瞥了幾人一眼,落下任青兩字就轉身離開了。
“任青?!!”
“如此不明顯的異化痕跡,又較為年輕,確實是任青。”
年老禁卒想到任青赫赫的名聲,據說在地藏王招魂時力壓眾多鬼使境,沒想到有幸一見。
禁卒女子媚笑著說道:“據說任青掌握不少術法,可外貌完全看不出來啊,真是……”
年老禁卒幽幽的說道:“表面可能是人,但本質就不一定了。”
眾人不寒而栗。
他們都不再繼續交談,四散到各處去巡邏了。
任青前來邊塞的消息很快散了出去,而且口口相傳變得越來越邪乎,形象直接被妖魔化了。
陸小玉聽聞后都有些懷疑,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了。
任青對此并不知曉,他與江峰身處由巖石修建而成的屋內,商議起在鶴山鎮發生的事宜。
他趁著江峰思索的片刻,略微借用起至暗魘主的能力,將其拉入亦真亦假的夢境。
“多有得罪了。”
任青額頭生出三枚夢種,仔細檢查起江峰的血肉骨骼,試圖找到隱藏其中的澤沙。
但江峰的情況似乎比想象中的復雜,最多有些肺水腫,根本找不到異化的趨勢。
任青都有些懷疑,是不是對方壓根沒有吸納澤沙了。
他打了個響指將江峰驚醒,后者只感覺分神幾息,絲毫沒有意識到已經睡了一覺。
任青猶豫片刻后,直接將關于澤沙的猜測告知給了江峰。
要控制邊塞的局勢,繞過江峰幾乎不可能,畢竟一般都是他負責和所有禁卒溝通。
江峰聽聞后,背脊生出股滲人心脾的寒意。
他下意識朝水澤的方向看去,那些沙礫如同想要從無邊地獄逃脫的魂魄,充斥著絕望。
不過江峰很快冷靜了下來,提前得知說明還有余地。
禁卒堂的手段繁多,肯定能應對來自澤沙的侵蝕,現在最主要的是做好防護的措施。
江峰開口說道:“我馬上讓禁卒用布包裹口鼻,應該能防止大部分的沙塵。”
“只能如此了,還有盡量讓他們不要靠近邊界。”
江峰點了點頭說道:“那我讓容易接觸風沙的禁卒前來,由任兄你來檢查異化的痕跡。”
任青眼神古怪的回答道:“已經不用了……”
江峰聽任青這么說,頓時無奈的苦笑說道:“我知道了,關于澤沙的事情要隱瞞嗎?”
“李天罡前輩的意思是先維持現狀,查清楚再說。”
“事不遲疑,我立刻去辦。”
任青見江峰轉身離開,突然心念一動說道:“此事已經上報給禁卒堂,用普通的布肯定不能完全隔絕水澤的塵土。”
“還有這個給你,試著服用幾次看看效果。”
任青把裝著詭塵的瓶子扔給了江峰。
江峰接過后有些驚訝,此物能壓制異化失控,在禁卒堂內價格極其昂貴。
目前已經有幾位胃中胃的禁卒已經因此脫困,只是還呆在阿鼻地獄內觀察后續的狀況。
“多謝了。”
“沒事,盡快傳遞下去吧。”
任青等對付走后,意識看向腹中囚牢內的三具墓碑爐,剩下的墓碑爐還在無為道觀內,由鬼影水磨功夫的剝離。
他考慮著既然要抵擋風沙,不如直接煉制法器,血晶倒是其次,還能借此賺些壽元。
任青的腦海里不斷構思,很快法器就已經有了個雛形。
材料不用過于昂貴,因為法器能擋開風沙就足夠了。
任青接著來到鬼市的大夢閣,在多如繁星的材料中挑選起來,同時不斷講述邊塞的情況。
雖然大夢真人肯定已經知曉,但完全不妨礙他邀功。
最終任青選取了一種半透明的人皮材料,韌性極強,用蛛絲將五官封住就能抵擋澤沙。
大夢真人并未收取血晶,顯然有所關注。
任青連忙返回大夢鍛器假意煉制起來。
鬼影控制著兩具墓碑爐,注入幽元的同時,精準的使人皮活化與材料相融。
煉制技術愈發高超。
一張張留有余溫的人皮法器就此煉制完成,不斷有鮮血滴落,像是剛剝下來的。
任青拿著準備好的人皮法器打算交給大夢真人,結果無數冥鴉鳴叫的聲音響起。
它們穿過墻壁沖入大夢鍛器,抓起人皮法器便消失不見。
鬼市內的禁卒面面相覷,都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任青接著返回外界邊塞,冥鴉已經盤旋在上空,可見榫對術法運用的嫻熟程度。
冥鴉緩緩落下,將法器交給禁卒后便化為了肉糜。
就連任青都獲得了一件人皮法器,還有張寫有字跡的紙條,意思是必須時刻佩戴法器。
他喚出信息流查看,自身的壽元增長了足足七八年。
任青將人皮法器貼合在面部,外表看不出絲毫痕跡,只是撫摸皮膚確實略有不適。
禁卒紛紛戴上了法器,但半空依舊留有一只冥鴉。
冥鴉追蹤禁卒的氣息前往,不可能停留,除非對方現在的狀態根本無法接收法器。
江峰見此臉色鐵青。
邊塞足足幾十名禁卒,他短時間內無法核對清楚,但確實通過術法全部都有通知。
怎么會少個人?!!
禁卒開始相互清點人數,反而使得場面有些混亂。
任青閃身來到城墻的高處,朝水澤的方向望去,只見五座瞭望塔延生至盡頭。
他在三枚夢種的加持下,眼中的事物逐漸放大,甚至能模糊的望到湘鄉邊界。
距離水澤最近的瞭望塔爬下個禁卒,正腳步飛快的朝大漠沖去,直到相差半步才停住。
禁卒站在黃沙前,似乎等待著什么。
片刻后,水澤內走出一名赤裸的女子,兩者緩步踏進大漠,隨即沒入了漫天黃沙中。
任青忍不住看向腹中囚牢那具殘破的尸骸,仔細打量著已經沒有多少血肉的頭顱。
他依稀能分辨出,那位水澤里的女子正是肖英。
死而復生的肖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