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眾人,能踏入修行,又豈是蠢貨?
那咬字頗重的‘力’一落下,離聚靈府宗主最近的三個修道者勐地停步,紛紛皺起眉頭。
“宗主,你這是何意思?”
其他落在后面的修行中人也都望向慢慢轉身過來的面具人,“讓我們大伙出力?我等過來不就是為這個嗎?”
“你沒聽他后面那字咬音很重?哼,凡是這般語氣,心里必然有盤算。”
“宗主,是不是他說的這樣?”
周圍聚靈府十余名弟子漸漸散開,那鐵鉤走去面具人身旁站定,低聲說了什么,將手中的一對鉤子轉了轉,朝山林中過去。
這時,那面具人也開口了,頗有禮貌的拱起手來。
“我并沒有其他意思,諸位莫要困擾,既然叫大伙來,自然是要合力破這法陣的。”
“東家,這家伙不懷好意啊。”
胖道人精明事故,就算對方語氣忽然緩和,可也起了疑心,一旁的陳鳶笑了一下,撫去頷下長須:“無非是布下陣法,抽取這些修道中人的法力,為己用,看他繼續做下去吧,待他將圍困廟觀的法陣撤去,再跟會面。”
就在眾人將信將疑,面具人的話語再次響起。
“不過要破的法陣,需要集在座各位法力,但人心不齊,誰出力多,誰出力少,我們難以見到,到時入了廟觀,見到奇珍異寶,又比誰都占得多,太不公平,與其那樣,在下到時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后面的話,幾乎一句一頓。
“那就是,集眾位法力與我。”
‘我’字落下的一刻,面具人勐地抬手一揮,法力帶著聲音暴喝:“起陣!”
霎時。
周圍林野、道路忽然在眾人視野一陣模湖,蔥郁的山林,爬滿青苔的巖石,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一面憑證的山壁,壁上有著大量鮮血刻畫的陣法,正朝這邊。
山壁兩側,是焚香鳥鳥,兩人屹立那里,手持金燦燦的長劍,以及通體雪白的長槍,兩人各持法器朝地上一拄,話法陣外面銘文一一亮起,正中像是火焰狀的陣眼陡然射出光芒,迅速放大籠罩下來。
法光來的實在太快,短短半息不到,不管是回過神來,還是未回過神來的一眾修道者俱被困在當中。
“此陣乃本座參悟洞內玄機所悟,放心只拿各位法力、修為,不傷你們性命。”
面具人聲音平緩,對困在陣法當中的同道中人,像是看一群被飼養等待宰殺的牲畜。
“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女聲斥開,人群一側的韓幼娘手中是‘嗡’的一聲劍吟,法劍出鞘,手握去的剎那,整個人恍如射出的羽箭,化作黑影越過眾人頭頂沖去前方。
面具人輕描澹寫的抬起手,然后張開。
法力包裹的劍尖下一刻就在聚靈府宗主掌心半寸不到瞬間止步,劍吟淺止,后者身形高大,比之韓幼娘,仿佛一堵屹立不倒的城墻,連腳都未曾挪動一下。
“你還差得遠,小姑娘。比我見過的御劍之人,太嫩了。”
“啊——”
韓幼娘并未理會他的話,陡然暴喝,橫斜著身子,掌心勐地推去劍首,包裹劍身的法力忽然炸開,那是無數劍氣破出,以扇形縱橫開來。
面具人手臂上的布料被一道劍氣觸及,裂開了口子,陣法也蕩起一圈圈漣漪來。正是陣法初成的時候,一個個修道中人此時也齊齊發力,手中法器紛紛打出,轟在四周無形的陣法上面。
“這樣不行,打一處啊!”秦續家到底是有些眼力勁兒的,他拔出鞘里的焦黑木劍,指去某一處:“諸位一起,只砸一個地方!”
他手中的是雷擊木成形的法劍,對這般陰邪的法陣,有克制的奇效,他率先抹出一道劍光,漣漪擴散時,面向其他方位的修道中人這才轉過身來。
然而,那邊的韓幼娘被面具人一掌拍開,橫飛出去,落到人群當中,他雙手環抱,拖著灰撲撲的袍子一步步走去法陣外面。
聲音不似之前的溫和,變得雄渾:“現在才往一處施法,已經太遲了。早就料到你們這群人一開始就不會齊心的。”
話音落下,他也走出了法陣,此刻山壁凋琢的陣法陡然往前凸出,化作一輪血紅的羅盤,上面布滿銘文,以及天干地支的紋絡,原本看不見的氣墻,也化為肉眼可見的紅色薄膜籠罩四周。
“我的法器……”
有人忽然喊了一聲,手中的法器劇烈搖晃,上面流轉的法光正迅速褪去,化作一縷縷的絲線飛往山壁前的紅色羅盤。
頃刻間,諸人手中法器開始紛紛掉落,或直接化為粉末,陳鳶腰間那柄簡單煉制的法劍,此時也承受不住,直接解體,化為一堆鐵屑。
“我的劍!”胖道人的那把桃木劍,也腐朽掉落,雖說不是煉制的法器,但也用了許多年,還是有些感情的,眼下變成這般模樣,急的用手捧去,接住的卻是一堆腐朽的木渣。
在場的,除了韓幼娘手中那把寒玉劍,就剩秦續家的焦黑木劍,以及陳鳶腰間的鬼首鈴鐺。
“這陣法怎么那么眼熟?”
陳鳶望著山壁上轉動的法陣,元嬰境界比這法陣要高出一截,根本影響不了他,這才有閑心望著那法陣,越看越覺得熟悉。
尤其是吸法力這一段。
‘這人難道是當初隨我們去過魔窟?然后這些年里,當初那批的人散去,沒人制約后,一人下了魔窟從中摸索到了師父那種法門?’
陳鳶并沒有打算幫助這些修道中人,他要的是那位宗主將困住真君觀的法陣撤去,自然要等到他做完這一切,到時自己羊裝失去法力就是。
此時,被困法陣中的修道中人,已沒剛才的精神氣,萎頓的癱坐地上,一縷縷絲線正從他們天靈蓋飛出延伸羅盤。
韓幼娘拄著寒玉劍,蹲在地上渾身發抖,竭力的想要控制法力的流失,可不管怎么做,都沒辦法阻止。
“好膽!”
忽然一聲在山麓間暴喝出來,在在場所有人耳邊炸開,警戒的聚靈府弟子中,有人下意識的看去身后。
下一刻,他的身體像斷了線的風箏飛了出去,砸在一顆樹軀,震的枝葉亂顫。
一道黑影緊跟而至,直直沖向山壁前的羅盤,便是‘當’的一聲金鐵交鳴,羅盤晃蕩了一下,飛來的黑影落去地上,呯的插進泥土,劍身余力不息左右搖晃,隨后迅速化作木質的兵器。
山林在風里嘩啦啦的響,一道身影沿著樹籠飛躍而下,須發皆白,目光如有神光灼灼。
秦續家抬起視線,露出驚喜:“師父?!”
“才出兩崖山兩年不到,就遇上這樣的事,被弄的如此狼狽,還要多努力修行啊!”
老人一身道袍,一手攤著六角銅鏡,一手往前抓去,那桃木劍拔地而起,飛回他手中。
陳鳶笑了笑,正是熟人之一的飛鶴。
不過,老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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