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好，奧利凡德先生。”
達莉婭拘謹地說道，努力克制自己抬頭往上看的沖動。
漫天閃爍的星辰和燈光是很美，但如果換成鋒利的刀尖那可就不一樣了。
“我是達莉婭，達莉婭·德思禮——這是我的錄取通知書，上邊說新生還要準備一把刀。”
她一邊說著，一邊從取出那封信紙遞了過去，有些不自然地抖了抖，“上邊那些刀光，可以弄暗點嗎？”
在對角巷的采購之旅中，霍格沃茨的信比她想象中更為重要——不少商鋪都是以它作為憑證給予折扣和建議。
霍格沃茨有七個年級，每個年級所涉及的知識、領域，乃至于小巫師的魔力和身體狀態都不同，譬如說麗痕書店就會非常明確地拒絕向低年級巫師出售高難度、亦或者是存在一定危險的魔法書：妖怪們的妖怪書，隱形術的隱形書……這些都在禁售列表中。
“噢。我這里不用檢查這個……我僅僅是一個賣刀的。”
奧利凡德沒有理會遞到他眼前的信紙，反而用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眼神上下打量著達莉婭。
“是的，是的，我記得——當年你的姨媽曾經來到這里買走她的第一柄魔法刀——標準的魔法主廚刀。”
“那簡直就像是發生在昨天的事情。十有四分之一英寸長，握柄是柳木做的，揮起來颼颼響，淬火用的是克什米爾麝香鹿血，那可是一把烹飪魔肴的好刀，它在分離血肉筋膜上，有著其它主廚刀不具備的細膩和精妙，這點在湯品類魔肴中可太重要了。”
“至于你的母親……噢，她嘗試過了莉莉·伊萬斯放棄的所有魔法刀，可惜任何沒有一把會與她產生共鳴。”
“當然這并不奇怪，畢竟麻瓜無法感知‘刀的靈魂’，但她做了一件我至今仍然難以忘記的事情。”
奧利凡德走到了達莉婭面前，達莉婭希望他可以稍微眨眨眼，對方那對極淺的銀白色眼睛讓她汗毛似乎都豎立了起來。
“她嘗試偷偷帶走一把遺落在角落的魔法刀。非常了不起的嘗試，她差點就成功了——”
“可惜，”奧利凡德指了指天花板，蒼白的手指上布滿細小可怖的劃痕，“希望逃離這里的小家伙們，那可太多太多了……”
“人們喜歡說來這里選刀——可實際上，反而是魔法刀在挑選適合它們的巫師呢。”
奧利凡德先生離達莉婭越來越近，他的鼻子快要貼到達莉婭臉上了。
達莉婭甚至可以從老頭那渾濁的眼睛中看到自己的影子，而奧利凡德先生的聲音也變得愈來愈輕。
“噢，麻瓜的靈魂是不可能執掌魔法刀的——”
奧利凡德先生用蒼白的長手指輕輕撫摸著達莉婭的金色頭發，意味深長地說道。
“魔力宛若火焰，在幽暗中綻放，映照在刀刃上折射出絢爛迷人的光芒……點亮上邊那些刀光的不只是我，還有你。”
奧利凡德先生仰起頭看向天花板，仔細打量著那些散發出幽光的刀刃，嘴里不停地嘀咕著。
“只不過……太奇怪，實在是太奇怪了……”
“對不起，”達莉婭往后退了半步，離那個神神叨叨的老頭遠了一點，“什么地方讓您覺得奇怪的？”
奧利凡德先生眉毛揚起，用蒼白無色的眼睛注視著達莉婭。
“德思禮小姐，您知道——什么叫反光嗎？”
“鏡子？”
“非常恰當的比喻，不過魔法刀刃并不是鏡子——我剛才說過，魔力會在刀刃上折射光芒。但是……”
奧利凡德先生用一種非常怪異地眼光盯著達莉婭，仿佛想要看透她一樣。
“真正可以發揮出巫師全部實力的魔法刀應該是無光之刃。”
“當巫師遇到適合自己的魔法刀時，她的魔力大部分會滲入刀刃，如同海綿亦或者咬合精密的齒輪。”
“反過來說，刀刃越璀璨，它與巫師的相性就越差——天花板上那些魔法刀，正在向您發出最直白的拒絕聲音。”
“——當然也可能是您下意識拒絕了它們？魔法刀挑選巫師，巫師也會選擇魔法刀。”
奧利凡德若有所思地輕聲說道，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那些刀刃并沒有在一開始就折射出幽光。
否則，當他步入店堂之前周圍早就該亮起來了。
它們逐漸亮起的時間應該是……
奧利凡德先生沉吟著，銳利的眼光緩緩掃過達莉婭的臉龐。
……這位小女巫抬頭看了一眼天花板之后。
“噢，一位挑剔的顧客吧，嗯？不要緊，我想，這里總能找到一柄最理想、最完美、最適合你的——”
“可是我還沒試——”達莉婭一臉無辜地看著奧利凡德，弱弱地說道。
“你剛才抬起頭看了一眼天花板。那些現在全都不用考慮了。”
奧利凡德先生飛快回答道，一邊從衣袋中掏出一長條印有銀色刻度的卷尺。
“好了，德思禮小姐，讓我看看……你平時寫字習慣用那只手？”
“哦——哦，我習慣用右手。”達莉婭說。
“明白了，你現在這里不要走動，我要測量一下尺寸。”
奧利凡德先生松開卷尺，卷尺懸停在空中，開始沿著達莉婭的肩頭測量起來。
而奧利凡德先生則轉過身朝著邊上那堆匣子走去，一邊在刀架間穿梭，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
“每一柄由奧利凡德鍛造的魔法刀都蘊藏著超強的魔法物質，這也是我們的精髓所在，德思禮小姐。”
“我們采用獨角獸血、龍血、鳥蛇血淬火，鋼材之中還摻雜著鳳凰尾羽、獨角獸毛、龍的心臟神經這些東西……經過數百次的折疊鍛打之后，它們會與刀刃融為一體。每一柄奧利凡德鍛造的魔法到都是獨一無二的，因為沒有完全相同的獨角獸、龍，更不可能出現完全相同的鍛打情況。因此，你如果用了本應屬于其他巫師的魔法刀，自然無法發揮出百分百的能力——無論是你或它。”
“別動！對——別去碰邊上那些刀，站在原地我給你拿就好了！”
奧利凡德一邊挑選著長匣子，仿佛背后有眼睛般，忽然提高音量大聲說道。
“事實上，如果可以的話您可以頂著尺子，沒必要盯著墻上的刀看——它們不適合你。”
“哦。”達莉婭訕訕地收回還沒邁出去的右腳。
這算什么無妄之災，達莉婭看著那自動伸縮、移動的銀尺，頗為無奈地站在原地。
原著中哈利好歹還能上手試試——雖然那是魔杖——但她才看了一眼，這就連碰都不讓碰了？！
而且這個自動卷尺……
達莉婭總覺得這是奧利凡德拖延時間、提升自己專業度的包裝方式。
至少她無法理解挑選魔法刀，為什么會測量胸圍、頭圍……乃至鼻孔間距。
“好了。”
就在這時，奧利凡德忽然出聲，卷尺滑落到地上卷成一團。
“那么，德思禮小姐，試試這一柄刀。鳥蛇血淬火，白樺木刀柄，鍛打加入了蛇神經……”
奧利凡德從長匣子中取出一柄看偏短的主廚刀，“九英寸長，你隨便揮一下試試——刀刃別對著人。”
達莉婭接過刀，想象面前放著一塊豬肉，干凈利落地朝著前方飛快揮下。
嗖——
還沒等奧利凡德來得及反應，狹窄的風刃跟著刀一起飛了出去。
咔、咔擦——錚！
流光般的刀身一口氣劈散了兩三個木匣，夾雜著最后一絲余威釘在了第四個木匣側面。
達莉婭不好意思地炸了眨眼，一邊困惑地看了看右手。
“抱歉，我剛才——”
“我是說，揮動……不是丟出去。”
奧利凡德先生眉毛挑了挑，欲言又止地比劃了幾下，最終還是又遞給了達莉婭一把閃著銀白微光的新刀。
“算了，試試這柄吧，這次你可抓緊了——黑胡桃木刀柄，獨角獸血淬火，八英寸半長，鍛打了獨角獸角粉末。”
“嗯，您放心。我這次慢慢揮動，慢慢的……”
達莉婭認真地點了點頭，右手緊緊地握住刀柄，宛若切割牛皮般劃下。
嗖——
嘩啦嘩啦——
一道流光再次亮起，伴隨著嘩啦的碰撞聲。
不過這一次，達莉婭和奧利凡德先生終于看清楚了。
“您剛才看到了吧？！看到了吧！我根本沒有用力揮動，那把刀，那把刀它就——”
“嗯，它主動亮起光華，掙脫了出去。”
奧利凡德先生飛快地點著頭，目光興奮地在達莉婭和脫手的刀刃間移動。
“有趣，有趣——”
“來試試這個，白楊木柄，龍血淬火——”
嗖——
“那這個呢？紫檀木，鍛打加入了貓豹胡須——”
嗖——
“柳木，馬形水怪血淬火，以及紅帽子心臟粉末的連續鍛打？”
嗖——
嗖——
達莉婭試了一柄又一柄魔法刀。
不遠處的墻上釘滿了刀，看起來就好像是有人在那面墻上練習著飛刀技巧。
“難道說，嗯？讓我想想看，——它們有什么相同點，奇怪——或許我得試試那個？”
不過，奧利凡德先生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沒有繼續在店堂中尋找其他可能的木匣子。
在達莉婭困惑的目光中，奧利凡德先生轉過身朝著里屋走去。
幾分鐘后，老人抱著一堆鋪滿灰塵的木匣子走了出來，嘩啦啦地一口氣堆到了達莉婭的邊上。
只不過相比起那些懸掛、陳列在店堂中的魔法刀，這些到的款式明顯有些不同。
“這些……也是魔法刀嗎？”
“當然，不過這些主要是國外的一些巫師在用——”
奧利凡德聳了聳肩，皺著眉頭看著達莉婭以及那些布滿灰塵的魔法刀。
“不同國度的巫師在魔法才能和理解上有些不同，雖然不常見，但說不定你的魔法才能有幾分外國血統呢？”
外國的……刀？
達莉婭困惑地看著那些盒子中的刀刃。
事實上，她差不多全都見過——在前一世的記憶中。
薄刃刀、柳刃刀、出刃刀……
這些全是最常見的日式或東南亞廚刀。
以及……
一把刀背前薄后厚，前端呈現出半弧形，后方則是厚實方形……
看起來有些笨笨的家伙——華夏最常見的斬切刀，或者說每個家庭必備的——菜刀。
沒有半分猶豫，達莉婭徑直伸手摸向了那把看起來丑丑、憨憨的菜刀。
達莉婭穩穩握住刀柄，感覺指尖突然一熱。
四周空氣蕩開，塵土飛揚，一道金紅色光芒從刀尖綻放出來。
不同于此前那些在刀刃上閃亮的幽光，無數煙花般的金星在刀尖涌動、跳躍。
光斑一瞬間灑滿了店堂的四壁。
“我就知道，噢，是的、是的，我就知道——”
奧利凡德先生愣了半秒，長呼了一口氣，大聲喊了起來。
他一邊把達莉婭的魔法刀裝回匣子，并且用棕色油布層層裹好，嘴里依然不停地嘀咕著。
“奇妙……奇妙……”
“誒？”
“您的靈魂，綻放的魔法靈魂，她并非白紙——她有自己的天賦和喜好。”
沒等達莉婭開口詢問，奧利凡德激動地主動開口解釋道，那雙蒼白無色的眼睛饒有興致地盯著達莉婭。
“奧利凡德鐵匠鋪的每一柄魔法刀我都了如指掌，德思禮小姐，每一柄魔法刀。而您這一柄，它其實是東方的款式。”
“不同于我們這邊的主廚刀、剔骨刀劃分，那邊在魔法菜肴乃至魔法方面，與我們這邊有著不少區別和共通——絕大部分頂尖巫師在中年后的瓶頸期，就會嘗試涉足其他地域的魔法。您會在魔法世界有相當了不起的成就……或許您最開始學習會進展緩慢，但您沒有瓶頸期——而且這把刀，采用的是麒麟血淬火，麒麟會為你指引未來——麒麟的認可，可不是一般巫師能得到的。”
奧利凡德先生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的匣子遞給達莉婭，聲音飄忽地說道。
“更為關鍵的是，麒麟刀……通常代表著先知才能，領導才能，以及超越常人的心性——大奸大惡或神女圣人。”
“……麒麟？”
達莉婭皺了皺眉，并沒有奧利凡德想象中的那么興奮激動。
那可是東方神話的瑞獸，瑞獸的血液淬火，這聽起來一點不像是什么正經東西啊。
要知道，她雖然不算什么圣人，但絕對也不是什么心理扭曲的變態，至于未來視界更是她編出來騙人的。
“要不我還是換一把……”
咔擦——
嘩啦啦——
叮、叮、叮——
就在這時，店堂右側忽然響起了奇怪的金屬在地面拖拽的聲音。
達莉婭循聲看了過去，她這才發現右方角落不知何時出現了一些極為古怪的盒子。
不同于其他匣子，那些盒子全是金屬打造，并且外圍還纏繞著一圈圈鐵鏈，仿佛鎖著什么怪物。
“唔，奧利凡扥先生，那些是……”
達莉婭轉過頭，正準備詢問一番，忽然感覺到一股巨大推力。
“那些不是你可以買的，那是傲羅才能買的……刀，那些對于你還太早了一些。”
“可——”
“別問、也別去打聽……好了，你的刀拿好。”
奧利凡德先生仿佛看到了什么惡鬼一樣，神色匆忙地將包裝好的匣子推到達莉婭懷中。
緊接著，他雙手揮舞著，半推半趕地徑直將達莉婭從店堂中給“轟”了出去。
當然在臨走前，奧利凡德還是沒忘記從收走了七個加隆的買刀費。
“呼……”
奧利凡德先生重重合上門。
“那孩子，該不會是什么魔鬼轉世么……”
而隨著達莉婭離開，叮當作響金屬匣子也終于消停了下來。
奧利凡德先生又等了好一會兒后，這才拉著那些金屬盒子的鎖鏈，拖拽到店堂右側黑暗中的密室中。
密室門口的木門下方布滿了各種可怕的劃痕，仿佛有什么東西在上邊來回摩擦一樣。
哐當。
他隨手將盒子丟到了角落。
昏暗的燭火映照出盒子上邊那個殺氣騰騰的字符。
如果達莉婭在這里，一定能一眼認出來。
“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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