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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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伯言繃不住了,他抖了抖手上的五貫寶鈔:“太祖高皇帝定下這規矩的時候,五貫寶鈔可兌五千銅錢,可如今呢?如今五貫寶鈔,連五百錢都兌不著,這幾日,陛下下旨杜絕銀錢,結果呢……你知道不知道,現在南京城東市和西市那兒……寶鈔的價值大跌,僧俗百姓都已慌了,紛紛拿寶鈔兌換成真金白銀,如今……五貫寶鈔,拿到了市面上,竟連兩百個銅錢都兌不著了,兩百個銅錢,我一家老小在此,你讓我們喝西北風?”
身后,與張伯言同來的官員們也嘩然了。
親自來領俸的,大多都是清貧的官員,都指著俸祿過日子呢,朱棣沒有發禁絕銀錢的旨意之前,長盈倉還是發真金白銀的,現在好了,直接發寶鈔。
可一貫的寶鈔放到外頭價值立即就縮水十幾倍,尤其這這幾日,寶鈔的價格暴跌,就說這張伯言,堂堂七品官,月俸折算下來,就變成了區區二百個銅錢,這不是開玩笑嗎?
“叫主事出來說話,豈有此理。”
“這不是要餓死我們嗎?”
“我們要發銀錢,不要寶鈔。”
那書吏也有些慌了,苦笑道:“這……這與我們沒有干系啊,諸公都是大臣,陛下的旨意難道會不知,銀錢禁絕了,當然只能發寶鈔,戶部這邊出入賬目,張編修就是月俸六十貫,這……說什么都沒用。”
張伯言臉色慘然,失魂落魄的樣子,咬著牙瞪著書吏:“這……這是什么話,我們寒窗苦讀了十年,鯉魚躍龍門,每月靠這價值二百個銅錢的俸祿過日子嗎?在南京城本就居不易,我的家小平日只能吃黃米,就這……在外頭還賒欠了不少錢糧呢,現如今……你們還變本加厲,竟還拿寶鈔來敷衍我等,你是要叫我死嗎?”
書吏慌了:“息怒,息怒。”
張伯言一把將手里的寶鈔摔下,悲憤道:“堂堂大臣,連市井小民都不如,小民尚可溫飽,何至羞辱我如此,士可殺不可辱,我忍夠了!”
二話不說,直接將書吏面前的長桌掀翻,哐當一下,這張伯言口里大呼道:“諸君還要忍氣吞聲嗎?”
這群清貧的官員一下子躁動起來,長盈倉發寶鈔的時候,他們就意識到這事不能忍了,這是要叫人餓死啊,于是一個個大呼:“叫這里主事出來。”
又有人道:“區區主事如何能作主,叫戶部侍郎出來說話。”
更有人大叫:“奸佞在朝,陛下誤信奸言,諸君,清君……”
這人顯然想要大喊清君側的,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這話似乎犯著什么忌諱,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一時之間,長盈倉雞飛狗跳,倉中的書吏和領俸的官員打將起來,一片狼藉。
片刻之后,有錦衣衛火速飛馬入宮,至午門,將一份奏報傳遞宮中。
此時的宮城之內,朱棣卻已至華蓋殿宣見了姚廣孝和幾個閣臣。
朱棣心情還算不錯,張口道:“朕聽聞坊間有一靈藥,對毒瘡竟有奇效,這幾日……張軏用藥之后,已漸漸痊愈,諸卿啊,這可是了不得的事。“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生死之道也,朕久經沙場,最是清楚戰場之上,一旦有了外傷,若是救治不及,難免就要滋生毒瘡,當初靖難不知多少將士,因此而亡故,哎……朕今想來,至今抱憾。若是當初,他們也有此靈藥,如何會沒了性命。”
姚廣孝似乎深有感觸,道:“噢?卻不知是哪位高人,竟有這樣的起死回生之術。”
朱棣含笑:“此人是個娃娃。”
“娃娃?”
“想不到吧,朕也想不到。”朱棣似乎很滿意大家驚詫的表情:“可事實就在眼前。朕猶記得,解卿家年少的時候,也是神童吧。”
解縉忙道:“鄉人妄言,才使臣得此虛名,慚愧之至。”
朱棣道:“都是一樣的娃娃,有人如解縉,還有如那郭得甘一般,也有人……卻又如朱勇、張軏,對了,還要算上張安世這紈绔子弟,人與人的差別,真比人和狗要大。”
朱棣一番感慨之后,猛的又想起什么:“不過郭得甘此人,治病救人倒是好手,就是行事不謹,居然膽敢非議國家大政,終究還是太年輕了,不知天高地厚。”
解縉是何等聰明的人,一下子就明白,上一次陛下所說的那個少年是誰了,于是道:“陛下所言極是。”
正說著,外頭卻有宦官匆匆進來,跌跌撞撞地道:“陛下……”
朱棣原本面上含笑,似乎心情還算不錯,此時臉色卻微微一變,平靜的道:“何事?”
“陛下,長盈倉……出事了。”
此言一出,殿中鴉雀無聲。
長盈倉乃是國庫最重要的幾個庫房之一,不知儲蓄了多少錢糧,關系重大。
朱棣豁然而起:“出了什么事?”
宦官道:“今日百官領俸,可是有一些官員,卻大為不滿,竟然……竟然成群結隊,大鬧長盈倉,打傷了不少人,錦衣衛已經調撥人彈壓住了,只是茲事體大……”
朱棣勃然大怒:“好大的膽子,朝廷大臣還要造反嗎?”
宦官支支吾吾起來。
朱棣瞪著他道:“說!”
宦官道:“事情的起因,是因為長盈倉用寶鈔來做官俸,官員們說是指望寶鈔根本養不活家小……”
朱棣厲聲道:“每年數百貫錢,還養不活他們,他們貪婪到這個地步嗎?”
“他們說……說……寶鈔不值一錢,每月的月俸,若是去市場采買,便連一家老小都養不活,還有一個七品官,口稱他每月的官俸,能采買到的柴米油鹽,不過價值區區數百文而已。“
此言一出,滿殿皆驚。
尤其是朱棣,朱棣一時竟是啞口無言,他迅速地洞悉了什么:“這如何可能,就算是寶鈔價值貶了一些,可十貫的寶鈔,總還能買來一貫錢的柴米油鹽吧。”
宦官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不過……鬧事之人好像是說……說這幾日,寶鈔價格暴跌,現在便是二十貫的寶鈔,也未必能兌一貫錢了。還說……自打陛下下旨之后,寶鈔的價格,一日一跌,天下震動,百姓惶恐……”
朱棣虎軀一顫:“此前為何無人報朕?”
解縉等人,臉色也都慘然起來,顯然他們沒有意識到,分明朝廷頒布了旨意,可寶鈔非但沒有穩定,反而會急劇暴跌。
宦官道:“就這幾日的事,得知此事之后,錦衣衛也已派出了緹騎徹查……從昨日起,寶鈔就從原先的十貫變成了七百錢,到了今日……便更加恐怖,只剩下五百文了,百姓們得知不能用銀錢交易,反而人人都在囤積銀錢,根本無法制止。”
朱棣倒吸一口氣:“這是什么緣故?”
“奴婢不知。”
朱棣隨即看向解縉人等:“你們呢?你們都是學富五車之人,更是朝廷棟梁,來告訴朕,為何如此?”
解縉的臉色很是難看,實際上他也是一問三不知,原本以為,制定出來的禁止銀錢的章程可謂無懈可擊,可哪里知道……引發了相反的后果。
于是他忙拜倒,戰戰兢兢道:“陛下,是不是有人從中作梗?”
朱棣冷笑道:“從中作梗?呵呵……這滿天下的僧俗百姓,都在從中作梗嗎?”
“這……”
其實現在引發的后果,已經遠遠的超出了解縉的認知范疇了,畢竟他讀了十幾年的圣賢書,即便為官,也是貴為翰林,而且他的運氣極好,很快就得到了宮中的青睞,平步青云,這柴米油鹽的事,他哪里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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