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已罷。
所謂的決一死戰,并未分出生死勝負。
或者說,這場大戰,并未終結,只是延緩了半年而已。半年之后,于野帶著安然無恙的青鸞前往金烏神宮,天玄子便將兌現他的承諾,開啟神宮的天外通途。
無論真假如何,雙方總算有了一個約定,天玄子不再為難眾人,遂將九天的虞干與他幸存的族人,以及逃散的猛獸一并收起,帶著白羽揚長而去。
子宿,以巫族的慘重傷亡,換來了最終的轉機;鴻元、梅祖等人與數百位神修亦是得償所愿而相聚一處,期待著接下來的神宮之行。
不過,有人依然滯留在星空之中。
數十里外,已不見了金鼎與青鸞的蹤影,僅有于野獨自一人踏空而立,還有兩頭青龍簇擁左右。
曾經的大蛟、小蛟,比起當年又粗壯了一圈,青色的龍甲、凸起的龍角、飄動的龍須、怒睜的龍睛,無不透著森然的龍威,儼然便是天地王者,卻又雙雙龍首低垂、神態親昵。
“去吧!”
于野拍了拍兩頭青龍的龍首,輕聲道:“此番相見,已殊為難得,來日有緣,再會不遲!”
這是他親手養大的兩頭銀蛟,曾一同度盡劫難,走過了數百年的風風雨雨,如今已雙雙化為真龍,彼此雖然人獸有別,卻神魂相牽而情義非凡。
只見兩頭靈物搖晃著腦袋,帶著不舍的神情緩緩離去。另有十余頭蛟龍在遠處盤旋,顯然在等待著王者的歸來。
于野揮手送別。
既為真龍,便應該傲嘯四方、縱橫星宇。古荒,為萬獸聚集,兩個老伙伴,終將回歸龍之天地。
“于道友!”
便聽子宿出聲召喚:“神宮之行,已為期不遠,你我應當商議一番,力求萬無一失!”
他與鴻元、梅祖等數百人,依然守在巫星的結界之外。
倘若兩頭青龍,為萬妖之王,此時的于野,便是眾人眼中的強者,挑戰神皇、力挽狂瀾的逆天存在!
不過,天玄子乃是神域至尊,面對如此一位高人,誰敢妄言萬無一失?
于野尚自郁悶,又猛然轉身。
“鏘——”
與此同時,一聲龍吟穿破暗空而來。
只見兩頭青龍去而復返,轉瞬來到近前,左右盤旋,歡愉不已。而遠處的一群蛟龍發出幾聲龍吟回應之后,已相繼消失在星空深處。
“嘿!”
于野意外之余,喜出望外。
兩頭青龍舍棄了古荒的自由自在,再次回到他的身邊,使他心頭的郁郁一掃而空,臉上也露出久違的笑容。
隨著他揮袖一甩,兩個老伙伴已熟門熟路遁入御靈戒。他轉而已是眉梢舒展,意氣風發道:“各位道友,此去非同小可,當從長計議!”
“呵呵!”
子宿頷首會意,道:“于道友,請——”
片刻之后,重返巫星,卻見巫峰已是污血遍地、滿目狼藉,成群的巫族男女忙著收斂尸骸,更添了幾分凄慘的景象。
眾人不便驚擾,落在百里外的一片草地上,就此圍坐一起,商議著即將到來的神宮之行,紛紛出聲——
“金烏神宮,不比月神雙宮,此去禍福難料啊……”
“所言有理,倘若天玄子設下陷阱,便可將你我一網打盡……”
“天玄子已當眾承諾,以他身份至尊,豈能出爾反爾,料也無妨……”
“依我之見,遍邀神域的各方道友,屆時人多勢眾,不怕天玄子反悔……”
“開啟神宮,便可前往天外,不知傳說中的神界又是怎樣,著實令人期待……”
此番逼退天玄子師徒,又救出了危在旦夕的巫族,使得眾人的心氣大漲,談論起神宮之行,一個個更是期待不已。
于野坐在人群中,一言不發,只管撫摸著手上的御靈戒,默默想著心事。兩頭青龍的回歸,固然可喜,而金烏神宮之行,再次讓他陷入焦慮之中。
但凡神修,無不是狡詐善變之輩。天玄子尤為甚者,若非心智、修為超絕非凡,又豈能成為神域至尊,如此一位高人,已是獨步天下難逢對手。之前若非挾持青鸞,又有兩頭青龍相助,即使用盡手段,只怕他于野依然難逃一敗。
便是這么一位高人,突然承諾開啟神宮,看似迫不得已,卻又處處透著蹊蹺。
正如推測,雙方的生死之戰并未終結,只是推遲了半年罷了,若有抱有絲毫的僥幸之念,等待他的或將是一場萬劫不復的災難。
此時,又聽子宿揚聲說道——
“于道友,我等已暢所欲言,至于如何行事,請你吩咐!”
四下里一靜,一雙雙熱切的眼光齊齊看來。
于野翻手拿出一壇酒,默默獨飲。
事已至此,再次無從選擇。是他率眾謀反也好,遭到脅迫也罷,已猶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這場得以暫緩的大戰,注定難以避免,無論推遲到何年何月,終將分出生死勝負!
他忖思片刻,輕輕吐了口酒氣,環顧左右,道:“半年之后,各方道友前往古靈山相聚,再結伴前往金烏神宮,一探天外神界的真偽!”
子宿與梅祖相視一笑,眾人也是點頭附和——
“便依于道友所言……”
“半年之后,再行聚首……”
“事不宜遲,速速返回神域……”
“你我分頭行事,召集各方道友同襄盛舉……”
“哈哈,即日放出風聲,天玄子邀請各方前往神宮,共赴天外神界……”
于野卻已懶得多說,將殘酒一飲而盡,“啪”的一聲摔碎了酒壇,沖著梅祖與鴻元等人說道:“于某的幾位道友尚且下落不明,此事應該有個交代!”
言罷,他身形一閃,已沖天而起,轉瞬已穿過結界遠去。
也許他忌憚天玄子的強大,與對方神鬼莫測的手段,而他最為牽掛的,還是三位老友與蛟影的安危。在找到四人的下落之前,暫且無暇顧及神宮之行。
梅祖與鴻元不敢怠慢,急忙帶著梅山子等人隨后追趕。
子宿與各家的神修也是無意耽擱,彼此又叮囑一番,交代著相關事宜,各自紛紛起身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