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一道人影向上飛去,宛如潛龍出淵,卻風云俱隱、無聲無息。
片刻之后,直上直下的山洞漸漸到了盡頭。
于野放緩去勢,抬頭張望。
救了祖杞,搜刮了一番玄石之后,他便直奔古神殿而來。比起原路返回七星潭,這條路徑更為便捷。
他記得清楚,洞口的盡頭,便是古神殿。
于野抬手一指,一道閃電激射而出,“砰”的一聲悶響,黑暗的盡頭閃過一團光芒。他隨即沖了出去,沒有遭遇阻攔或襲擊,只有驚呼聲響起——
“溫長老……”
“不,他不是……”
再次回到古神大殿。
腳下,依然是一尊石鼎,霧氣翻涌,禁制破碎。石鼎兩側,未見聚集的修士,僅僅守著兩名中年男子,皆是滿臉驚駭。不遠處便是高大的石門,門外的月光明亮如霜。
于野懸于半空,目光一掃,掐訣一指,尚在盤旋的星矢呼嘯而下。
兩名男子已察覺異常,然而話音未落,紫色的閃電已透體而過,隨著“砰、砰”兩聲悶響,已是肉身崩潰而雙雙斃命。
于野抬手召回星矢,卻并未急著離去,而是飄然落地,回頭張望。
古神大殿,景象依舊。
那尊丈余高的石鼎,便是通往秘境的禁制門戶,卻僅有兩人把守,倒是令他有些意外。
石鼎旁,是一堵石壁,上面刻著一尊人像,足有三丈多高,像是一位濃須壯漢,卻眉目低垂,衣著簡樸,袒露胸膛,雙手張開,怪異的神態透著莫名的威勢。而凝神看去,可見他胸口與掌心嵌著晶石,猶如日月星辰,更添幾分神秘。
無需多想,古神殿供奉的自然是古神,石壁所刻的乃是古神之像。
而古神怪異的神態舉止,有何深意?
莫非是說,遠古的神明,可掌控日月,吞吐星辰,造化天地……
于野尚在思索,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他只得收斂心神,后退數步。
“師兄!”
一道人影匆匆跑入,氣喘吁吁道:“大事不好!山中玄氣銳減,祭神塔陷入地下,啊……”
這是一名年輕的神修弟子,見到殿內滿地的血腥,頓時駭然失色,又見石鼎旁站著一人,更是失聲驚呼——
“溫長老……”
話音未落,他的肉身“砰”的一聲炸開,地上又多了一堆破碎的尸骸。
于野揮袖驅散濃重的血腥,伸手摸了摸臉。
他怕撞見盤昱,或遭遇圍攻,便再次戴上易容的狐面,喬裝成溫長老的模樣。然而雙月山的溫齊已死,如今卻“重現”于黑暗之中,難免給古神山弟子帶來一番驚嚇。
古神山玄氣銳減,祭神塔陷入地下?想必是上官旭等人所為,那幫家伙倒是鬧出了不小的動靜!
于野飛身掠至門外,再次抬頭望去。
石門上方,刻著“天神殿”三個大字。
古神,又稱天神。遠古神明,當真擁有造化天地之能?若真如此,古神為何化作大山?譬如這座古神山,是隕落了,還是歸于永恒?
“轟、轟——”
恰于這時,遠處傳來幾聲轟鳴。
循聲望去,數百里外竟電閃雷鳴,莫非上官旭行蹤暴露,驚動了古神山的高人?
于野翻手取出一枚玉簡,一道光芒沖天而起。
這是他與上官旭的約定,各自分頭行事,事成之后,在神巫湖碰頭。
于野不再耽擱,身形一閃,飛遁遠去……
天明時分。
一縷疾風破空而來,倏然落地。
“砰——”
一聲輕響,草屑紛飛,草叢中緩緩現出于野的身影。他臉上仍戴著狐面,眼中透著戒備之色。
這是一處僻靜的山谷,草木凋零,滿目荒涼,不見人跡,也無人追來。
此處是何地?
雖未施展九遁之術,卻已狂奔數個時辰,早已遠離古神山。無論身在何處,大致的方向應無偏差。且稍作休整,再趕往神巫湖與上官旭會合。
“呼——”
于野長舒一口氣,盤膝而坐,一邊運轉功法,一邊看向手上的御靈戒。
胸口金闕內的天神丹尚有六成神力,稍加運轉氣機,消耗的神力便得以迅速恢復,倒是省去了吐納調息的工夫。
神識探入御靈戒,竟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響。只見一名披頭散發的老者,半身赤裸,形容狼狽,正揮動短劍劈砍鎖鏈。禁錮手腳的四條鎖鏈,已被他斬斷了三條。
咦,不愧是巫族長老、神巫山之主,即便淪落至此,依舊如此強悍。
于野正關注祖杞的動靜,突然風聲驟起。
剎那間,劍光閃爍,殺氣籠罩,地下竟竄出數道人影,轉眼之間已將他團團圍住。
此前毫無察覺,誰能想到荒山野嶺竟暗藏殺機?是古神山的高人在此設伏,還是上官旭暗中算計?
“呵呵,今日又擒獲一名神修!”
“這老兒修為不弱,諸位道友小心!”
笑聲與話語聲,聽著有些耳熟?不僅如此,圍住他的五六名修士,竟也似曾相識?
于野遭遇伏擊,本想殺出重圍,卻依然坐在草叢中,怔怔打量著四周之人。此時天光已然大亮,眾人的相貌貌清晰可辨。對方見他似無反抗之意,更加肆無忌憚。其中一老者帶著討好的口吻說道:“這位神修,便交由鴻前輩處置……”
“呵呵!”
笑聲傳來,百丈外又現出一名老者,銀須銀發,威勢不凡,得意道:“有人施展遁法途經此地,豈能瞞過本山主!”
他身形一閃,已至十余丈外,舉起金斧,殺氣騰騰,又不無貪婪道:“神修以肉身修煉元神,渾身是寶啊,待我收了此人……”而話音未落,一截白骨突然迎面飛來,未等他揮斧劈砍,“砰”的一聲炸響,他整個人已被密集的禁制籠罩。
與此瞬間,百丈方圓已是天地隔絕,圍觀的眾人頓時僵在原地,一個個大驚失色。卻見一道人影橫飛而起,一把奪過鴻前輩的金斧,順手摘下狐面、現出真容,遂即引得驚呼聲四起——
“于野!”
“擅禁術、能易容,果然是他!”
“于道友,梅祖在此,故人相見,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