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塔。
火星天。
陰氣彌漫之地。
一道人影飄然落下。
火星天,為何充斥陰氣,沒人知道其中的緣由,正如魔塔重天的九種氣機,且歸功于天地的玄妙與寶物的神奇。
于野落在一塊荒涼的土坡上,隨之一塊巨石落地。
“砰——”
數丈大小的黑色石頭,籠罩的禁制已不復存在,僅剩下密集的符文,與兩個斑駁大字——神關。
這是黃泉谷的神關石,像是玄鐵隕石,卻透著陰寒之氣,顯然便是山陰子所說的冥石。
于野圍著巨石轉了一圈,拿出兩樣東西放在地上。
一個黑色圓潤的珠子——冥珠;一個玉石戒子,其中收納著成堆的物品與成千上萬的煉魂、煉尸。
“于野……多謝……”
冥珠中傳來話語聲,顯得極其微弱。
“玄夜!”
于野后退兩步,輕聲道:“安心修煉,來日可期!”
玄夜,與他苦苦爭斗多年,卻在危急關頭幫他擋住天神斧的致命一擊,致使肉身崩潰、魂飛魄散,最終憑借鬼修秘術逃得一縷殘魂。
曾經的冤家仇敵,變成救命恩人。世事變幻之快,總是令人措手不及。
“唉……”
便聽玄夜幽幽嘆息一聲,道:“一縷殘魂,來日……隨緣……”
曾經陰險狡詐的老鬼,已是判若兩人,微弱滄桑的話語聲,透著徹悟的釋然。
于野拱了拱手,身影緩緩消失。
下一刻,他已出現在魔塔一重的宗動天,而荒涼的天地已被彌漫的陰氣與成群的陰魂所取代,還有一位老者在四處張望,滿臉的驚奇與貪婪之色。
“是何所在,如此之多的陰魂……”
山陰子,被強行帶入魔塔的宗動天之后,本以為大禍臨頭,卻來到一群陰魂之中。若將為數眾多的陰魂收為己有,豈非白撿的便宜?
正當他蠢蠢欲動之時,忽然身子一僵,凌空飛起,星光閃爍……
轉瞬之間,眼前出現一片深邃的虛空,四周為重重星光環繞,熟悉與陌生的氣機束縛之下,已是修為禁制而掙脫不得。
卻見當間的星云之上,端坐著一位年輕男子。
“于野……于前輩!”
山陰子急忙出聲致意。
于野抬眼一瞥,翻手拿出一物。
雙槐谷受騙之后,他曾暗中施展鎖魂之術,卻低估了山陰子的修為與手段,不僅讓這頭老鬼有恃無恐,也讓青衣與邛山陷入了絕境。而他仍未殺之后快,因為他尚有困惑亟待揭曉。
“星光銀鏡——”
山陰子認得寶物,兩眼一亮。
于野舉起銀鏡,道:“有無驅使之法,如實道來!”
“這……”
山陰子搖了搖頭,道:“本人已如實告知,銀鏡來自星落之地,唯有親臨實地,方顯神奇之處,于前輩何必再三逼問……”
“罷了!”
于野放下銀鏡,抬手虛抓。
山陰子的話音未落,人已橫飛而去,遂即一只大手沖著腦門抓來,令他毛骨悚然的話語聲響起——
“于某懶得多問,搜魂便是!”
“哎呀,住手——”
山陰子嚇得臉色慘變,失聲尖叫道——
“驅使法門為四句口訣,星天轉璇璣,日月通玄牝,一鏡開晟天,萬神啟靈臺……”
他又竭力掙扎,哀嚎道:“于前輩切莫殺我,饒命啊——”
于野的神色一動,拂袖一甩。
尚在嚎叫的山陰子頓時打了個盤旋,人已僵在兩丈之外,猶自驚嚇不已,連聲道:“老朽甘愿為奴為婢,死而后已,于前輩成就仙帝,稱霸星域指日可待……”
“閉嘴!”
于野叱呵一聲。
山陰子慌忙閉上嘴巴,再不敢出聲,卻依然面皮抽搐,滿臉的驚恐之色。
搜魂,意味著識海損毀,畢生的記憶與修為傳承隨之毀于一旦,元神與性命亦將不復存在,所謂的神骸俱消莫過于此,又怎能不令他恐懼呢。
于野再次舉起銀鏡,嘗試著默念口訣,并打出一道常用的驅使法訣。
巴掌大的銀鏡,與凡俗的銅鏡相仿,一面刻著古怪的字符與符文,另外一面光滑平整,倒也像是一件寶物,而他已琢磨了許久,卻遲遲難辨玄機。
而四句口訣之后,銀鏡的字符微微閃爍,似有變化,轉瞬之間又恢復如初。
“無妨、無妨,且以陰陽印與十方印再行嘗試!”
驅使的法訣,為不同的手印,若非境界高深,未必知曉其中的門道。
于野抬眼一瞥,再次打出兩道法訣。
又聽山陰子提醒道——
“口訣為我師兄所創,據說極其靈驗,有鏡鑒星辰,與日月、三界貫通之意……”
此前多次逼問,他一字不吐,如今為了活命,竟然滔滔不絕。
“嗡——”
法訣所至,銀鏡微微震動,脫手而出,緩緩飄起,隨之一行字符閃現在暗空之中——萬古恒光如塵,落盡一世浮華……
于野尚在凝神辨認,閃爍的字符忽然消失,銀鏡也瞬即落下,被他揮袖卷入手中,轉而叱道:“何故如此?”
“啊……”
山陰子怔怔片刻,帶著委屈的口吻辯解道:“本人已如實告知,唯有親臨實地,銀鏡方顯神奇,而此處……”
口訣、法訣無誤,而是寶物用錯了地方?
不過,他倒是有言在先,表明他并未信口雌黃。
于野的眉梢一挑,收起銀鏡,長身而起,伸手往前抓去。
“饒命啊——”
叫聲凄厲、慘絕。
于野卻無動于衷,也不容抗拒,一把抓住山陰子,閃身消失在重天星光之中。
“撲通——”
轉瞬之間,一道人影墜落在地。
山陰子翻身爬起,依然身形沉重、修為難繼、神識受阻,遠近卻是荒涼無際,顯然又是一片陌生的天地。他急忙抬頭張望,大聲喊道——
“于前輩……”
沒人回應,也見不到一個人影,只有他孤零零佇立在荒涼的天地間,還有他的嚎叫聲回蕩不絕。
與此瞬間,于野已回到魔塔一重的宗動天。
他落在一處丘陵之上,看著四周游蕩的陰魂,翻手拿出星光銀鏡,兩眼閃爍著思忖之色。
青衣與邛山,均非山陰子的對手,為了避免老鬼外出害人,只能將他囚禁在重天幻境之中。
而唯有前往星落之地,方能驅使銀鏡找到神界門戶?
萬古恒光如塵,落盡一世浮華。
銀鏡顯現的這段字符,若首尾相連,恰為“塵落”,莫非暗指塵落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