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
星樞法陣之中,響起一位老者的喊叫聲。
此人的相貌、修為與明梵相仿,同為雙槐谷的金仙長老,名為者戾。他困入重天幻境之后,急于尋找出路,卻突然景物變化,來到另一片陌生的虛無所在。
重重星光環繞之間,一團閃爍的星云之上,盤膝坐著一位年輕男子,看上去并不陌生,卻依然身著“敘管事”的服飾。
“于野!”
于野沒有隱瞞,他不僅報出大名,而且表明了身份與來歷——
“鴻元與梅祖要找的地界余寇,便是于某!”
“啊……”
者戾驚愕不已。
他與這位年輕男子交過手,深知對方的強大,僥幸逃脫之后,便匆匆返回雙槐谷。普元子外出未歸,他只得吩咐弟子們嚴加戒備。果然不出所料,對方正是那位橫行四方的地界高人,不僅隨后追來,并且一舉奪取了雙槐谷。
“據明梵長老告知,有人通風報信,指責敘管事來歷不明,并勾結地界修士意圖不軌。你二人指使玄夜、樊玄、元桀設下陷阱,引誘于某自投羅網,結果反而弄巧成拙,雙雙失手就擒!”
“你……你早已知情,那位報信之人,果然有詐……”
“嗯,那位報信的‘山陰子’。”
“雙槐谷奉了梅祖之命,收留了三位地界鬼修,‘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數丈外,者戾確認了于野的身份之后,顯得極為沮喪,掙扎著穩住身形,忽然發現雙手空空,又失聲道:“我的戒子……”
于野攤開手掌,現出兩枚戒子。
“哼!”
者戾的臉色變幻,悶哼了一聲。那正是他的隨身物品與祭煉的陰魂,卻已換了主人。他郁悶之余,左右張望,疑惑道:“此處應為法寶幻境,為何不見明梵長老?”
“死了!”
于野淡淡答道。
“死了?”
者戾微微瞠目,忙道:“明梵已死,你將如何處置本人?”
于野打量著他的神態變化,淡淡說道:“聽我差遣,幫我掌控雙槐谷,殺了普元子!”
“背叛雙槐谷?”
者戾再次瞪大雙眼,似乎悲憤難抑,竟連連搖頭,咬牙切齒道:“與其背叛雙槐谷,得罪普元子,本人寧可一死……”
他忽然伸手拍向腦袋,像是要自毀元神。
咦?此人倒是忠心耿耿,性情剛烈!
于野始料不及,道:“且慢——”
者戾的四肢一僵,已是動彈不得,卻“砰”地炸開一團黑霧,人影已消失無蹤。崩亂的黑霧卻驟然橫卷而來,一時猶如萬鬼奔騰,聲勢驚人。
于野正在想著對策,突然狀況突發。
這位金仙長老在他的星樞法陣之中,竟敢沖他動手?
而轉念之間,翻涌的黑霧帶著瘋狂的殺機呼嘯而至。
于野揮袖一甩,星樞法陣的重天星光猛然閃爍,他又順勢掐訣一指,沉聲叱道:“既然一心求死,于某成全你!”
“哎呀——”
一聲慘叫,霧氣倒卷而去,隨之一位老者現出身形,連連出聲求饒——
“饒命,者戾求活……”
“如何信你?”
“明梵已死,無人知曉詳情,不妨留下有用之身,以便于道友差遣……”
者戾話音未落,再次身形一僵,隨之一道精血飛入眉心,他頓時雙手抱著腦袋,痛苦不堪。
“你怎會屢屢逃脫禁術?”
“啊……鬼修法門,假身之術,能否解除命魂禁制……”
“不能!”
于野又揮袖一甩,黑色的霧氣緩緩消散。那是陰氣所化的法力,瞬間已被強大的重天幻境吸納殆盡。
者戾四肢已恢復自如,他搖晃站定,一張猙獰的老臉透著驚慌之色。
于野冷冷回敬了一句,看向手上的戒子。
對付兩位鬼修高人,他的鎖魂之術能否奏效,暫且無從知曉,卻是他唯一的手段。至少在一個月之內,者戾與明梵休想逃脫他的掌控。
“咔——”
一聲輕響,于野抹去兩枚戒子的禁制,一個收納著眾多物品,一個與他的鬼戒相仿,收納著為數眾多的陰魂。他將納物戒子扔向者戾,吩咐道:“與我找出鬼修的假身之法,與驅使陰魂的法門!”
隨身物品的失而復得,意味著一時性命無虞,者戾急忙接過戒子,從中找出兩枚玉簡,又試探道:“于道友、于前輩,本人祭煉陰魂不易,敬請歸還……”
于野搖了搖頭,揮袖卷取了玉簡,分別是祭煉驅使陰魂的法門,與一篇名為《太陰經》的功法口訣,其中便有陰神的修煉與假身之法。
“是否知曉星光銀鏡?”
“未曾耳聞!”
“雙槐谷與黃泉谷,有何恩怨?”
“普元子或與黃泉谷的姜離子有過私人恩怨,卻已是多年前的往事,本人知之甚少,不知于前輩所問何意……”
于野隨意詢問了幾句,不再多說,他將玉簡與鬼戒收了起來,抬手一招。
隨著重天星光一陣閃爍,虛無深處飛出一位老者。
者戾微微一怔,道:“明梵長老,你沒死……”
正是明梵,緩緩飛到近前,沖著他點了點頭,帶著尷尬而又意味深長的口吻說道:“彼此、彼此!”
“但愿兩位言而有信,從此改邪歸正!”
于野告誡了一句,伸手在臉上一抹,變成中年人的模樣,然后雙袖揮舞,飛身離去……
幽暗的洞府之中,靜靜矗立著一尊七尺魔塔。
光芒一閃,地上冒出三道人影。
于野收起魔塔,撤去禁制,吩咐道:“煩請兩位安撫弟子,隨時候命!”
者戾與明梵尚自不知所措,忙道:“于前輩……”
“在普元子歸來之前,本人依然是敘管事,召喚樊玄、元桀前來相見!”
“遵命!”
者戾與明梵換了個眼神,各自松了口氣,推開洞門走了出去。
于野舒展雙袖,慢慢坐了下來,不忘留意洞外的情形,傳音道:“玄夜道友,借步說話!”
洞門一開一合,一位老者走了進來,一張死人臉千年不變,卻見他低著腦袋,嘶啞出聲道——
“雖說生死隨緣,卻因果有報,玄夜得以茍活,必當有所償還!”
“償還?”
于野抬眼一瞥,神色嘲諷。
玄夜,一頭數次背叛他的老鬼,卻在此處大談因果報應,著實荒唐可笑!
“嗯,本人稟報之事,足以抵償此前的恩恩怨怨!”
“哦……”
便于此時,忽聽熟悉的話語聲在洞外響起——
“敘管事,樊玄與元桀奉命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