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羽峰。
一座數百丈高的山峰,幾座環繞的石山,十余里的山谷,便是所謂的天羽峰。
此地為公冶氏所有,與天孤山、支邪山相仿,擁有修士、凡人上千,仿若一座靈山仙門,卻更像是田園村落,獨守一方寧靜。
與地界的荒涼不同,天界多為草木茂盛之地,凡人之所以聚集而居,無非是便于生存罷了。再一個,凡人均為仙人的家眷、或后裔,彼此也是相輔相成,以確保各家的傳承不滅、香火永繼。而各地的風俗風貌,又不盡相同,如今來到天羽峰,不妨借機領略一番。
這日的清晨過后,一位男子走在村落間的小徑上。
他二十出頭的光景,身著灰舊道袍,腳上的靴子沾滿灰塵,周身看不出絲毫修為,儼然便是一介,唯有他棱角分明的臉頰,帶有光澤的暖玉膚色,以及濃眉下的一雙星眸,使他多了幾分出塵的氣度。
便于此時,村落間的山徑上,一位銀發女子與兩位老者迎面走來。
“于野……”
傳音聲響起。
是青衣在召喚。
于野停下腳步,轉而凝神四望。
數里之外,便是傳送陣所在的山洞。左右的峭壁懸崖,開鑿了幾排洞府。右手方向有一道峽谷,可通往山外。十余里遠處的山峰,為禁制籠罩,可見樓閣亭臺,應為仙道高人的住所。眼前的村落,則是與山腳相連,像是一個小小的村鎮,散發著難得的煙火氣息。
“這家主人有處閑置的院子!”
“唉,主人不在了,老朽代為照看而已……”
“主人去了何處?”
“抵御外敵,已命喪梵界山……”
“主人是位修士?”
“不止公冶氏,天界各地的仙人傷亡近半,老朽也是聽說罷了,便是此處——”
對話者,乃是青衣與一位凡俗老漢。邛山跟隨左右,他銀須銀發,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卻生有兩個黃眼珠子,相貌有些怪異。
于野奔著三人走了過去,神色中若有所悟。
所遇到的祁氏、風氏、秦氏,弟子不過上百人,并非后繼無人,而是各家的高手已死在梵界山。
而地界一方,更為慘烈,七十二星的高人傷亡殆盡,元昊仙帝也未能逃脫一死。如今想來,或許元昊早已知曉鴻元的詭計,結果還是陷入圈套,連累數百同道與他陪葬。始作俑者,當然是兩位仙帝。而梅祖與梅山子,又何嘗不是幫兇?
嗯,天地大戰的你死我活,只為神界之名。神界究竟個什么樣子,愈發令人好奇!
“各位仙長請便,老朽告退!”
凡俗老漢將青衣、邛山帶到一處院子前,交代幾句之后,遂告辭離去。
于野走到近前。
院子位于村落的盡頭,僅有一圈矮墻與兩間石窟,看著雖然簡陋,左右倒也僻靜。
青衣頷首示意,傳音道:“此處是位公冶氏弟子的居所,境界有成之后,便棄之不用,如今歸你我所有!”
這正是她的獨到之處,她直接找到公冶氏的晚輩弟子,假借天界修士外出游歷,輕而易舉找到了住處。
于野來到院子里,推開一間石窟的木門。
洞內四壁空空,地上落著一層灰塵。卻見地下冒出一道人影,正是見淵。青衣尋找住處的時候,他也在暗中打探虛實。
“公冶氏的家主名為公冶子,金仙修為,外出未歸,余下的弟子,不足道哉!”
見淵遞過來幾塊玉牌,又道:“本人的魂煞之體難以持久,否則難免露出破綻!”
于野接過玉牌,順手將他收入鬼戒。乃是秦氏與公冶氏的弟子令牌,表明他又在暗中施展了殺人噬魂之術。
邛山走了進來,道:“頭領,老狐在外護法……”
“不必了!”
于野又是抬手一揮,將老狐也收入御靈戒。
整個村落,沒有幾位修仙高手,院子里卻守著一位真仙,純屬是沒事找事。何況僅有兩間石窟,三個人如何安置?
一陣旋風平地而起,卷走了滿地灰塵,“砰”的帶上木門,又聽青衣喚道:“我在隔壁,有事吩咐一聲!”
于野打出禁制封住石窟,就地坐了下來,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倦態。
已是十一月的下旬。
來到天界星域,奔波了近乎一年,總算找到一個棲身之處,卻要隱姓埋名、藏形匿跡。也實屬無奈,所遇到的天界修士,不管是祁氏、風氏,還是秦氏,無不想著將他置于死地。即便追隨已久的樊玄與元桀,許是整日逃亡,始終看不到出路,最終背叛而去。
如今他身邊僅有三位幫手。
不過,見淵倒是個意外。
此人雖為鬼煞之體,心狠手辣,殘暴無情,卻遠比兩位鬼修高人更為仗義。支邪山,正是他及時出手,化解了危機,否則后果難以想象。
而他于野的對手,不僅是梅祖,還有鴻元仙帝,與整個天界星域。
嗯,終究是他不夠強大!
于野默然半晌,舉起右手掐動法訣,指尖冒出一點光芒,像是螢火之光,卻凝聚著一縷神識。
他凝神端詳,屈指輕輕一彈。
光芒脫指而出,悠悠漂浮,忽然化作一道人影,卻模糊變幻不定。
于野揮袖輕拂,人影再次變成一點光芒,微微閃動之間,倏然消失無蹤。他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星墟之戰,見淵與樊玄、元桀所施展的分身之術令他至今難忘,卻又不便開口請教,也無暇修煉,唯有暗中揣摩嘗試。
奈何他的分神術、化身術雖然強大,卻難以幻化分身!
“砰——”
一聲輕響,洞內落下一尊青色石塔,七尺高的九層塔身環繞著彩虹般的光芒,所散發出的強大威勢令人畏懼。
于野卻眉梢一展,輕輕緩了口氣。
他有龍甲護體,翻天鼎、星矢、七殺劍氣御敵,雖然縱橫四方,卻也常有受挫之時。每當他困頓彷徨、無處可依之時,九冥塔便成了他棲身、療傷與閉關之地。
而縱然已是四肢倦怠、心神疲憊,此番又能歇息許久?
于野忖思片刻,閃身遁入魔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