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中,氣機旋轉、禁制變幻。
于野坐在厚厚的靈石碎屑之上,隨著他掐動法訣,一道道無形的禁制隔絕天地,瞬間又猛然一收,景物變化,氣機停滯,緊接著白光一閃,三丈方圓的山洞頓如冰窟,繼而魔煞之氣籠罩四周,便是他本人也是窒息難耐,急忙再次打出法訣,寒冰般的禁制倏然消散……
天禁術,已修至鬼字訣,來自魔修傳承的天魔禁,也修至五層境界,兩者合二為一,竟然能夠施展出冰封禁制,雖為小試鋒芒,而威力已足夠強大。
「哧、哧——」
于野抬手一指,山洞內響起劍氣的破風聲。劍氣并未激射而去,而是盤旋環繞,形成一道道無形的旋風,猶如劍陣般的密集,并且愈發的凌厲。他不斷屈指連彈,口中默念:「殉殺、妖殺、義殺、仁殺、將殺……」
劍氣不斷變化,且威力倍增。
當他念出將殺二字,盤旋的劍氣忽然變成一片幽冷的光芒,猶如寒月綻放,森然的殺氣猛地橫掃八方。他急忙收功,而劍氣的余威依然不減,便聽「轟」的一聲悶響,霎時禁制崩潰、石屑紛飛,四周的石壁已然多了一道寸余寬、尺余深的劍痕。
于野微微愕然,又面露喜色。
僅用了一分的法力,七殺劍氣的第五式便如此驚人,倘若全力施為,豈不是要削去半個山頭?
「于頭領……」
「于兄弟……」
劍氣毀了洞府的禁制,封閉的洞門也被震開一道縫隙,便聽老狐與姬圣等人在洞外叫喊。
于野舒展雙袖,慢慢站了起來。
看著腳下厚厚的一層靈石碎屑,感受著修為的變化,與諸般神通的提升,他竟然不想走出洞府。
又過去十余年?
修為已踏入化神九層的初期境界,化身術、分神術、遁法、護體、縱目等神通大有精進,七殺劍氣修至第五式,天禁術修至鬼字訣,《天妖術》、《天罡經》與魔修傳承也有了更高的感悟。
不過,如今的修為依然與煉虛高人相差甚遠,而且未能處置翻天鼎中的九寶、九芝、濟源,亦無暇顧及青蘿與兩頭蛟龍。
他倒是寧肯繼續閉關,專心于修煉之中,享受著天地玄妙,與境界提升的樂趣。或者再給他五十年、一百年,待他有了足夠的手段,收拾了三位煉虛高人,再重回魔域、妖域,與各方強敵爭鋒。
奈何紛爭仍在,兇險尚存。人在濁流之中,總是身不由己……
「頭領,奎炎破門而入了——」
是奎炎在叫嚷,便聽「轟」的一聲巨響,石門四分五裂,一道粗壯高大的人影沖了進來。
「放肆!」
于野叱呵一聲,身形一閃,雙手一推,「砰」的一道人影倒飛出去。他就勢走出山洞,揮袖拂去撲面的煙塵。
洞外站著朵彩、邛山、姬圣,均是目瞪口呆的樣子。
奎炎凌空飛出去七八丈,翻身落在山崖之上,又是尷尬,又是驚訝,道:「哎呀,我擔心頭領的安危呢,卻好大的力氣……」
「咦?」
「于頭領?」
「于兄弟,你總算是出關了!」
「頭領,你不僅力氣大了,個頭也長了……」
不管是朵彩、邛山,還是姬圣、奎炎,均已發現異常。
只見于野負手而立,相貌還是那么的年輕,刀削般的臉頰棱角分明,一雙濃眉透著莫名的威勢,淡定從容的神態一如往日。而他的個頭卻高了一截,臂膀腰身也粗壯一圈,使得他的道袍顯得破舊短小。
「頭領,三十余年未見,你竟然長了個頭,莫非剛剛成年……」
于野沖著奎
炎瞪了一眼,這才發覺他的衣著寒酸,也一時無暇顧及,沖著姬圣問道:「姬兄,究竟出了何事?」
「哦,且聽我道來!」
姬圣松了口氣,道出羌齊與辛九遇險的前因后果……
奎炎與邛山、朵彩依然是好奇不已。
于野不僅長了個頭,四肢強壯,他的修為也似乎更為高深,若非他的相貌年輕如舊,真的像是換了個人。
「……我等遭遇圍攻,羌齊前輩與辛九、辛悔等人躲入一山谷,我僥幸逃脫,返回辛家嶺求救,有朵彩收到的傳音符為證。」
「確有此事,朵彩收到辛九的傳音符,她與羌齊、居右失散,說是藏身的百云谷與千云峰有關,卻并未求救……」
「與羌齊、居右失散?」
「百云谷乃是靈鷲城的一處禁地,或有變故也未可知。而辛九心性高傲,借口相會,實為求救,而羌齊前輩也生死不明,請于兄弟務必施加援手!」
姬圣與朵彩道明原委,確認辛九與羌齊遇險,只是各自的說法有所出入。
「百云谷,千云峰……」
于野默念著兩處地名。
百云谷,頭一回聽說,而千云峰,并不陌生,好像是辛九族中長輩的洞府所在,后來成了狄欒魔尊的靜修之地,兩者有何關聯?
「老狐,你我逃出仙域至今,已過去多久?」
于野忽然問了一聲。
「三十二年。」
閉關三十二年,算起來于野已有二百五十多歲,到了筑基修士的大限之年。他倒是不用擔心壽元,卻不知曾經的好友是否無恙。
這一刻,他的眼前忽然浮現出現一道俏麗的人影,縱馬踏水,沖他撞來……
「于兄弟!」
姬圣催促道。
「哦!」
于野回過神來,道:「姬兄帶路,即刻趕往百云谷!」
「于頭領……」
邛山欲言又止,與奎炎、朵彩換了個眼色。
「不必啰嗦!」
于野揮袖一甩,將三人收入御靈戒,又禁不住舉起右手。
他的鬼戒中,青蘿的身影凝實,或已魂體大成,不再吐納調息,而是在研修功法玉簡;御靈戒中,兩頭蛟龍的身軀也好像長了一截,首尾足有九丈之巨,并散發著森然的龍威。
姬圣換去破爛的道袍,又吞服了幾粒丹藥,道:「于兄弟,隨我來——」
于野也更換了一身青色的長衫與一雙靴子。
兩人飛身而起……
辛家嶺,與靈鷲城相距萬里。百云谷,位于靈鷲城西南方向的三萬里之外,與金羽城的千云峰尚有數萬里之遙,著實想不明白兩地有何干系。
山野之間,于野跟著姬圣御風疾行,卻不忘拿出魔域的圖簡查看,并散開神識留意著遠近的風吹草動。
閉關三十年,再次闖蕩魔域,他不得不多加小心。
誰料念頭一動,竟然能夠看出五千里之遠,卻為崇山峻嶺阻擋,依然難以留意到遠處,或溝壑、山林深處的動靜。由此可見,強大的神識并非無所不能。
姬圣倒是頗為振奮,趕路之余,分說著各方的動向,辛九與靈鷲城的恩怨,以及打聽來的消息。
據他所說,當年于野、羌齊與玉麒城的濟源相繼失蹤之后,狄欒魔尊派人前往妖域,意外獲悉于野、羌齊并未返回妖域,因而斷定兩人依然帶著同伙躲在魔域,便一直在尋找眾人的下落。而尋找多年無果,此事已漸漸平息下來。
不過,九寶、九芝的失蹤,引起了蓋義妖尊的猜疑,他已打聽到兩位妖王并未前往鬼域,而于野又擅自前往仙域、
魔域,不免使得靈野九城風起云涌。羌齊為了于野著想,便急著返回妖域,卻接到辛九的求助,一時難以推辭,誰料又遭遇不測……
傍晚時分。
兩人落在一處幽靜的山谷之中,
山谷中有個隱秘的山洞,藏著一座傳送陣。
「此乃辛九設在各地的傳送陣,我暗中記下幾處,否則難以脫困,更休想及時返回辛家嶺。」
姬圣與于野踏入傳送陣,光芒閃爍……
片刻之后,兩人出現又一個山谷中。
天色已黑,姬圣飛到山頂查看方向,帶著于野直奔西南而去。夜深時分,再次尋至一處隱秘的傳送陣,隨著陣法開啟,繼續傳送而去……
午夜時分。
兩人穿過夜色而來,無聲無息落下身形。
月色朦朧,群山聳立,便在兩座高山之間,出現一道峽谷,卻深淺不明、吉兇莫測。
「這便是百云谷!」
姬圣抬手一指,悄聲道:「我與羌齊前輩、居右、辛九、辛悔等人逃到此處,遭到魔修的圍攻。本人僥幸逃脫,羌齊前輩與辛九被迫撤往谷中。而荀關修為高強,且魔修眾多,只怕是兇多吉少!」
「既為靈鷲城禁地,辛九為何以身犯險?」
于野打量著幽深的峽谷與高聳的群山,眼光中透著幾分疑惑之色。
「呵呵!」
姬圣苦笑搖頭,道:「你該知曉,辛家與靈鷲城大有淵源,或許辛九有所依恃,否則她豈肯自尋絕路!」
「嗯,所言有理!」
于野點了點頭。
他雖然知道辛九的來歷,并且打過交道、有過交情,卻始終看不清那個魔女的真面目。而此前之所以救她,也是出于私心,結果尚未返回妖域,反而帶來了麻煩。
卻不知是她遇到了難處,還是又一個圈套。
便于此時,峽谷中突然沖出來幾道人影,氣勢洶洶道——
「靈鷲城禁地,外人莫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