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主動刪除聯系方式的人很難過,還是被刪除的人更難過呢。
明明已經記住電話號碼還要刪除,這又是為什么呢。
終于體會到有些人,為什么會干出這樣幼稚的事。
像極了幼兒班的小朋友宣布不再和你玩了。
甚至有的人會刪完拉,拉完再刪。每一次下定決心按鍵刪除的那一刻,大家又都會在想些甚么呢。
貝伊斜倚在飛機上,看著外面的云彩。
她和林泉的結局像部爛尾小說,配不上他們那浪漫的開頭。
開頭猝不及防,一見傾心。
現在花開兩朵,還天各一方。
很喜歡,很短暫,很遺憾。
可能過些年,林泉就會像翩翩舉例的那般,成為別人的丈夫,別人家的女婿,別人生的孩子的爸爸。
那樣的他,到時之于自己又會是什么呢?
是裝在心底永遠的少年吧,很榮幸遇見這個時期的他。
貝伊在窗戶上,用手指臨摹她的“倒騎驢”。
而在這個過程中,自己有沒有錯呢?
是有的。
貝伊心想:
談戀愛真的不能讓男人覺得自己太懂事。
要不然他會有錯覺,覺得你什么都能整理好。
原來能“作”的真的會好結果,不能作的,就相當于是家里那個懂事的孩子。因為你懂事,就要禮讓吃穿。因為你學習好,就不該讓父母在你學習方面操心。因為你有能力過得好,家里的財產就不用分給你。然后父母就放心地將錢給了弱點的孩子,更多的關注和關心也給予不省心的孩子。
這個比喻,她不知道對不對。
至少林泉給她就是這樣的感覺。
他也是這樣解釋的。
他說,以為她“優秀”,就不會不自信地去胡思亂想在別人眼中的形象,以為她“冰雪聰明”就能猜到他是怎么想的。
她會改掉這一點。
而除這方面要改,貝伊才知道原來自己也是很挑剔的人。
貝伊納悶過,要按照夢里顯示的那種糊涂日子,不是也能對付過下去嗎?不過要說,就是夢里閃過那幾個糟糕鏡頭,也能猜出是自己“懂事”和好說話這點,才成為別人變本加厲欺負她的籌碼。什么婆婆、老公,亂七八糟的都是。
你懂事的覺得沒必要就不會亂買東西,忽然有天你亂買,那么別人就會脫口而出,你買它干什么。你懂事地覺得婆婆是長輩,不要頂嘴,卻讓她誤會甭管你有多優秀,她都有資格教育你。反正你的涵養擺在那里,又不會大喊大叫。
唉。
貝伊嘆息一聲,人際關系真難,唯男子和小人難養也,不作竟然也能成為錯誤,所以要改。
話說回來,那為什么到林泉這里就忍不了,林泉不比那夢里的境況強多了?
又是哪來的底氣呢。
是才十八歲吧。
是有常人沒有的系統?
是確定自己的未來,一定比夢里強很多嗎,然后理應就該匹配更好的。
還是這就叫作人性。
人性本身就是利己的,會隨著自己各方面提高,然后就會去要求另一半也要隨之更完美。
還或許不是人性,那不過是借口罷了。
貝伊陷入自我懷疑:難道自己就是有自私和惡劣的一面?那別人有沒有呢。
比方說,覺得自己好像不錯,和夢里預示不會一樣,并且有大把時間可供選擇,就不怕……那讓糟糠之妻和之夫不下堂的配偶,人品才叫真的高呀。
“噯噯噯?”想想就跑偏。
老嫂子系統無語,這孩子之前琢磨的挺好的,這怎么琢磨到后面,竟然埋怨上自己了。
雖然她常常對貝伊說些討人嫌的大實話,但是不可以真的照鏡子找自身缺點,也不要試圖把人性看那么透。
咱就中庸,中庸才是大道,半明白不明白絕對夠用啦。
“貝鼻,甭管到什么情況下都要對自己好點,能怪別人的就不要怪自己。你還是接著琢磨那小子的缺點吧。”
貝伊:“你說過,沒到國內,和我說話就會抽自己。”
“你是怎么上課的,我一個旁聽的都記住了,咱國家的飛機,關上艙門就是我們中國的領土。現在算國內。”
小丫頭片子,還想看我抽自己安慰你嗎?想得美。
看貝伊終于有點兒精神頭了,還知道和她頂嘴,老嫂子系統心想,得給這孩子分散分散注意力,昨天就沒怎么睡覺,這七個小時飛機也不睡,這么下去可不行。
“乖,聽嫂子話,不就是分個手嗎,你以為這就到人生低谷啦?你錯了,其實你還有很大的下跌空間。比方說,你這趟花了十二萬八,我這小本本都給你記著吶,你拿什么堵這個窟窿。”
果然,貝伊的注意力立即轉移到錢上。
她開始心算,是啊,去除來時團費交通費,回來是林泉強制給她們升得頭等艙,懶得廢話這些就不提了,也就是說還沒算回來的升艙錢。
她只買東西就花了十二萬八。
就這,還沒看貴包也沒買手表,只是將助理買東西的那些錢,大致給了林泉,放在禮物盒里。
他用自以為對她好的方式,讓助理自作主張,勸又勸不聽,退又退不回,連發票都沒有。
她為已經分手了就不該占人便宜的面子工程。
就造成了現在的窘境,談戀愛真費錢,虧著有中獎錢頂著,要不然就完犢子了。
看貝伊終于想起這茬,老嫂子繼續道:“所以說,別看命只有一條,但要命的事兒可不止一樣。往后趕緊為錢財夜不能寐吧。你是社會主義接班人,豈能只有兒女情長。快琢磨琢磨開學這陣,能掙點什么錢。”
“什么什么錢。”
“比方說,要不要拐一下去批點床單,正好新生開學賣。你不是有個破網店嗎,我和你講,往后的買賣形式,可不是你媽那代人的方式了,那都講究個刷流量。正好你那小破網店連個人都不進,你整點小卡片印上鏈接發一發……”
“等會兒,嫂子,你不是說,你不能給我出主意嗎?出了就會受懲罰。”
“啊?我妹出主意,這不是你和你媽聊過的迭石橋,我就是提醒你一下。”
“可你提了流量、網站。”
貝伊話還沒說完,就聽到轟一聲,給她嚇一跳,也急壞了,不停地在心里呼叫:“嫂砸,嫂砸?”
過好半響,老嫂子系統才回答:“艾瑪,給我劈的外焦里嫩,頭發都劈叉了。”
真的假的?
但貝伊確實是忽然就沒了“短暫交錯、尾聲潮落”的愛情傷感。
穆微先示意空姐不需要毛毯,等空姐離開后,才對翩翩用嘴型說:“你看,貝伊笑了。”
孫翩翩看眼貝伊,嘆口氣,心想:唉,或許是很難過,又很難準確表達出來,笑是笑了,是不是真的開心又有誰知道呢。
飛機準點降落到首都機場。
貝伊邊往外走邊開機,剛打開就有電話進來。
貝伊看眼那一串異國號,深吸口氣,掛了。
再打,再掛,凡是陌生號都不接。只恨諾基亞這么貴的電話,為什么沒有拉黑功能。
沒一會兒,在后面抱著大列巴的翩翩,她的電話響了。
這特大號列巴是貝伊的,但翩翩怎么可能讓貝伊拿。
別說分手了心情不好,理應照顧。就算沒有,人家美女抱這個?不匹配。
孫翩翩先將大列巴放一邊,這才掏出電話說道:“噢噢,我知道是學長,你放心吧,我們平安落地了,謝謝學長這些天的安排。”
凌晨四點四十,林泉披著黑色的開衫坐在窗口,對孫翩翩干巴巴問道:“她這一路還好嗎。”
“……嗯,好。”
孫翩翩一個好字斟酌好幾秒。
她來回琢磨,分手后,到底在男人面前表現的灑脫點是正確的,還是痛苦點的答案會顯得更好。
最終,她覺得還是要帥氣一些。
林泉掛斷電話,慶幸張瑋來了,張瑋那里有孫翩翩的聯系方式。
“咳……”林泉忽然咳嗽起來。
張瑋頂著雞窩的頭發,他根本就沒有倒時差,從到了后就馬不停蹄伺候喝多大吐特吐的林泉。
一杯熱水放在林泉手邊:“別這樣,想開點,啥都大不過身體,再說只要她沒有男朋友就還有機會。”
你看,這時候就體現出是校友的好處了,這要是在別處認識的女孩,分手不好再找尋,但一個學校的,圈子都一樣。貝伊不搭理林泉,還能不搭理他嗎。完全可以從長計議。
與此同時,作為貝伊的好朋友孫翩翩。也在看著電話感嘆。
只不過她和正常人的腦回路不太一樣。
孫翩翩就琢磨啊,自己有沒有對象真沒所謂,但一定要有姐妹團,最好像貝伊這種好姐妹能多認識一些。
這樣的話呢,閨蜜和男朋友在一起時,她可以吃糖。分手了是吃瓜,一輩子都有熱鬧看。
嘖嘖,你聽聽電話里林學長那股頹廢勁兒。
太精彩了。
“翩翩?”
“噯,來啦來啦。一一,你想不想知道電話是誰打的。”
“不想。”
“好吧,那我回頭準備個小本子,把對話都記上,以防等你哪天想知道了,別再我忘了。咱們去郵禮物。”
噯?貝伊四下翻兜。
“怎么啦?”孫翩翩和穆微都在忙著填單子郵東西,直接就在機場郵走,帶不起了。
像孫翩翩現在填寫的單子就是貝伊的。
貝伊的東西太多。
貝伊拿出兩個包寄給媽媽和小姨。套娃給蛋蛋,兩個望遠鏡給兩位堂哥,香水給堂嫂,至于大列巴和伏特加是給爺爺還有兩位伯伯,以及一對紫金耳釘送給姥姥。
貝伊又翻找一遍,確定沒有才說:“好在身份證隨身放著,但我錢包好像丟了,”
不會是掉在飛機上了吧。
“啊?!”這是這幾天沒睡好的后遺癥嗎。要不然貝伊心很細的。
鹿佳急忙問貝伊:“錢包里有多少錢。”
首都機場,葉清宇的助理王亞東,正翻看一個五顏六色的小錢包,這東西是被他在洗手池撿到的。
“嘿,賊巧,居然是老鄉掉的錢包。H大,貝伊。咱們那面的大學生。”
王亞東有句話沒說,小妹妹在學生證上的照片,看起來很甜美。
葉清宇掃眼錢包:“里面有多少錢。”
“五十二塊錢,小半包紙巾,還有一張學生證,再就沒別的了。”
王亞東回話的功夫,葉清宇的電話震動起來。
他一邊大步流星往前走,對電話嗯嗯兩聲后,一邊對身側的王亞東說道:“來不及送服務臺了,車已經到了,回頭你想著送到H大,交給學校。”
五十二塊錢,不至于是全部家當回不去家。
葉清宇和王亞東剛剛離開,貝伊就跑了過來,一個錯身間,和五十二塊錢錯過。
貝伊想起來了,自己來過這里。
一天后。
貝伊和孫翩翩披著塑料布,坐在去往迭石橋的蹦蹦上。
迭石橋是個鎮,這輛小蹦蹦是她們租的車。
老嫂子系統抹把臉上雨水:“這大雨天給你淋明白沒有?這說明沒有男朋友可以,沒有雨傘絕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