鼴鼠斂眼看了一眼，朝他伸過來的手，纖細的手指凍得青紫，終是沒有說話，也沒有躲開，任由姜晚扯掉自己臉上的面具。
莫名的，姜晚在這個時候感到一絲緊張，她也不知道為什么緊張，就是莫名的。
大概是因為這個纏繞她幾年的代號，被無數人民又罵又愛的名字，最終由她揭曉答案，這份期待還真是讓人，忍不住的緊張呢。
青蔥般的手指捏住無臉男面具邊緣處，一點點的扯下來，面具下的真實面貌漸漸顯露。
劍眉星目，是很好看的單眼皮杏眼，皮膚沒有很白，是健康的顏色，典型的東方膚色，東方長相。
臉型棱角分明，看上去很養眼，這讓姜晚莫名的想起一部國產動漫里的人物，楊戩！
是張熟悉的臉，一張認識的臉。
姜晚扯著嘴角笑了，“是你，怎么會是你呢？”
“為什么不能是我呢？”
姜晚想了會，“是啊，為什么不能是你呢，我早該想到的！”
嚴文！
那個用雷霆手段拿下冠世集團的嚴文，怎么不可能是鼴鼠呢？
一些被姜晚忽略的細節，現在全都清晰的涌入她的腦海。
比如，當初鼴鼠送她玫瑰，搞得她心態崩潰的時候，嚴文以心理醫生的身份出現在她家。
那個時候，他一定是去看好戲的。
比如，姜晚在富人區張貼海報向鼴鼠發出邀請，要求見面的時候，嚴文出現在她的身后。
那個時候，他一定在心里得意的不行。
比如，姜晚在殺死假鼴鼠，差點被炸死的時候，嚴文出現在現場幫忙尋找。
那個時候，他一定是想第一時間知道姜晚死沒死。
比如，嚴文從巨型蜘蛛手里救她出來，姜晚要求他脫掉衣服包扎傷口，嚴文寧可疼著，打死都不脫。
那個時候，他一定是在擔心姜晚發現他右臂的燒傷，發現他的身份。
從最開始想要姜晚的命，到后來為姜晚舍命。
這中間發生什么了呢？
鼴鼠知道了姜晚是江南古鎮里，那個每天給他準備食物，還曾試圖救他的小姑娘。
他差點死掉的低谷時期里，她曾是他唯一的光！
他的小時候過的很慘，長大后找到嚴家復仇，搶走冠世集團，這些確實鼴鼠能干出來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是誰算計我？周吉找到了嗎？”姜晚的腦袋靈光些，重新想到這些問題。
“你自己看吧！”
嚴文帶著她出了山洞，外面的風雪很大，她想掏出一個護目鏡，才想起來她和空間斷去聯系了。
遠處是重迭的山脈，近處是連天的炮火，時不時的黑煙滾滾，雙方打的火熱。
周吉背著炮火跑到姜晚的面前，“姐，你沒事吧？”
“你沒失聯？什么時候出來的？”姜晚眉頭緊蹙。
“失聯？什么失聯？”周吉莫名，凌厲的面容上，添上一絲疑惑。
姜晚突然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你怎么在這？”
“我本來在別的地方執行任務，鼴鼠讓人給我傳信，說你遇到了危險，我什么都顧不上，就跑來救你了！唉，鼴鼠呢？他也來了的！”
周吉這才注意到抱著姜晚的嚴文，看了又看，眼睛都瞪圓了，“你就是鼴鼠？”
姜晚讓嚴文放下下來，雙腳落地，渾身的骨頭差點化了，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周吉眼疾手快趕緊扶著她。
“你怎么了？他們欺負你了是不是，我給你報仇！”周吉神情一凌，像出鞘的劍，一身殺氣！
他當初從軍就是為了有能力保護姜晚，保護家人。
他這個人沒有立場，姜晚就是他的立場，誰傷害她，誰就是他的敵人。
姜晚拉住他，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不遠處炮火轟炸的地方，滿臉沉痛。
那里是她剛到這的時候，陳隊帶人駐扎的地方！
不需要周吉和嚴文多說什么，她全都明白了。
原來她看到的醫療隊，不是為失聯人員準備的，是特意為她準備的。
根本就沒有什么奇怪的磁場，周吉也沒有在雪山中失聯。
一切都是陰謀，針對她的陰謀。
因為她沒有交出空間，他們就準備動粗了是嗎？甚至不惜她死，也要拿走她的空間，拿走棠系元。
“帶我走！”姜晚不想待在這了，一刻也不想！
“去哪？”嚴文重新將她攔腰抱起！
“回家！回豫州！”
姜晚料想過元宇宙農場的秘密被人發現以后，早晚會有人對她下手的。
她甚至還猜測過敵人會是誰！
某位資本家，奉獻者聯盟，還有各國的人，都可能會對她動手，但她從沒懷疑過席雋，沒有懷疑過紅心嶺！
所以，紅心嶺說需要她幫忙，她就來了，哪怕他們不用周吉做幌子，她也會來的。
紅心嶺為國為民，怎么會因此就要殺她呢？她不也是民嗎？
她也為國為民啊！
她能為人民做的，真的都努力做了，她拿到的所有科技，都給了席雋！
除了不能將棠系元交出來，她何曾藏過私？
可到頭來呢？
前世她生活在底層，最后被放棄，可以說是紅心嶺的無奈之舉。
那么這次呢？
為了得到空間，而不惜她死，也是無奈之舉嗎？
姜晚的內心，突然生起一股怒氣，一股被辜負，被傷害，被舍棄的怒氣。
她上次這么生氣，是蘇小妖死的時候，她滅了嚴家！
“你說的話還算數嗎？”姜晚被嚴文放在直升機的座椅上，給她扣上安全帶。
姜晚目光涼涼，聲音冷冷的，“你說只要我愿意加入奉獻者聯盟，整個奉獻者聯盟都聽我的，這話還算數嗎？”
“算數！”嚴文的目光閃爍，帶著些驚喜。
他還算了解姜晚，他知道，姜晚接下來可能要搞大動作了。
“你說，你成立奉獻者聯盟，是為了人民的自由而戰，你的終極目標就是還人民自由，而不是被那些掌權者來定義他們的生死，是真的嗎？”
姜晚的臉色蒼白，嚴文又給她蓋了層衣服保暖！
“是真的！”嚴文的語氣很堅定！
他過去的二十多年，都找不到人生的意義，他不知道活著能做什么，反正就活著唄！
但是在天災來臨的時候，看著財閥們收斂物資，看著百姓苦苦掙扎的活著，突然就有了目標。
他看不慣這個世界，憑什么他們能活的那么自在，憑什么嚴家的那個畜生，能活的那么滋潤。
憑什么底層的人民，只能依靠這些財閥們丟棄的那點殘羹剩飯過活，憑什么他從出生到現在，都活的這么苦，乞討，被人打，活在黑暗中。
反正他這一生注定挺沒意思的，不如搞點事情！
他要顛覆規則，他要資源重新分配，他要公平，他要每個人都有掌握自己命運的機會！
而不是弱者只能等著被人定生死！
于是他成立了奉獻者聯盟，專門與那些財閥們作對！
“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姜晚緩緩閉上眼睛。
她在等著棠系元回來！
只要她不死，棠系元會回來的！
依照藍星現在的科技，竟然也敢對棠系元下手，不自量力！
“姜晚，不止奉獻者聯盟，冠世集團也給你！”
他這沒意思的一生啊！
創建奉獻者聯盟是為了找個目標，搞點事情干干！
他搶冠世集團，是為了報復嚴家。
名，利，財富，這些東西在他眼里狗屁不是，他想要什么呢，他不知道，有時候他連自己的命都不想要！
可就是這么一個連命都不想要的人，做出來的事情能讓很多人睡不著覺，如果他是敵人的話，無疑是可怕的，他曾經也確實沒少讓姜晚頭疼。
可，現在他是盟友！
他將自己有的都給了姜晚，當是還她當年的投喂之恩吧！
順便看看，被顛覆規則之后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樣子的！
“好。”姜晚沒有睜眼，輕輕的應了一聲。
她頭好痛，她想睡一會兒！
可她睡不著！
她身上的每根筋，每根骨髓，每個細胞都在痛，就像被大卡車一遍遍的將她碾成泥，重組，再碾成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