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文昨晚是吃好喝好了,一覺起來想到今日還有要事要辦,就爽利地起身穿好衣衫了。還沒出臥室門,管家就來敲門說有客人在外廳等了好一會了。
艾爾文搖了搖頭,直奔了前廳,發現浪云已經在那等他了。
“你來這么早啊。”艾爾文嘆了一聲。
“殿下,是你讓我一早就來的啊。你忘了嗎?”浪云無奈笑道。
艾爾文也是無奈點頭,總不好說自己是酒后亂言,再加上本來也是要和他去辦正事,也沒多說什么。
昨晚萊梧幾人抱怨艾爾文這邊任務太輕,重新分配給艾爾文好多工作。購買這幾百人的補給輜重,這任務一下子落到了艾爾文身上。他還得去把四方傭兵團的軍旗去印出來,這旗子是得交到軍務處報備用的。
反正昨晚各種零零碎碎的活都交到艾爾文這里,弄的他相當惱火,幸好浪云及時提出要在他一旁打副手,艾爾文才沒當場發作。本來夏燁也想來的,被萊梧拉住了只得去馬場審核后面的人員。
兩人一合計今天有太多的事要忙,索性早飯都不吃了,直接就往出走。才出了伯爵府外,就被一輛做工上乘的橡木馬車攔住去路。
車門一打開下來一位身著灰袍的女魔法師。
她走到艾爾文跟前瞅了兩眼,小聲問道:“你是艾爾文?艾爾文·斐烈?”
艾爾文點了點頭。
“跟我走,有人要見你。”灰袍女法師把一個制工精巧的木盒交到艾爾文手里,就轉身回了車上,架勢倒是干脆得很。
艾爾文打開木盒一看,是一朵方巾。他輕嗅了一口,就明白過來要去見誰了。
他臨走前把一袋子盧尼交給浪云,交代他仔細把事辦好。按照艾爾文的理解,浪云辦這些小事肯定比自己擅長的多。
浪云點頭應承,看著艾爾文坐的馬車遠去了,暗自感嘆“殿下的情人是真的多。”
馬車拐上鳳凰大街后直奔皇宮,這倒是在艾爾文的意料之中。皇宮的守衛見到灰袍女法師手里的令牌后,只是例行檢查了一番就放行了,并沒有為難。
一般在皇宮里,只有國王才有可以坐馬車驅馳,他沒想到持了公主的令牌,也有這樣的特權。想到公主在國王心中的地位,讓艾爾文暗自咂舌,對于他這種幾年才有機會在這皇宮里走一趟的人,坐著馬車碾過皇宮大道這種殊榮一時間讓他還有點接受不了。
馬車在一座清幽別致的寢宮前停下,艾爾文跟著灰袍法師一路快步從大廳到了二樓的公主房間門口。一路上好些宮侍看到艾爾文都露出了驚訝之色。
灰袍法師守在門外,讓艾爾文獨自進去。
他推開門的時候呼吸急促起來,深吸了一口氣佯作鎮定,手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興奮,不住的在顫抖。
進房間之后,他終于見著了這些天一直惦掛于心的女子。只見她斜倚在雕花窗前,身上裹著一層厚實的絨衫,卻掩不住那玲瓏身段。雪發上褪去了往日的光澤,那雙金色的眼眸里盡是倦意,嘴唇上一點血色都沒有。
艾爾文就這樣靜靜看著她,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么。想必他也清楚,她是看到那場“剎那冰焰”的。
“殿下。”艾爾文躊躇間還是先開口了。
“來啦?”奧妮安也不會轉過身來看他,低聲吩咐道“坐吧。”
艾爾文就近在靠窗的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
可才說完這一句,公主就捂著嘴喘咳起來。艾爾文見狀才想起身,她卻擺了擺手示意艾爾文繼續坐著。
“我有事和你說。”奧妮安淡淡說了一句,依然看著窗外。
“什么事?殿下。”艾爾文問道。
“前方戰事緊急,我父皇明日就要率大軍去緬因了迎戰庭霄人了。”奧妮安輕聲說了一句。
艾爾文點了點頭,心想陛下調集大軍效率還是很高的。
“我曾經和父親求了幾次了,他不愿帶我去前線。”公主這才轉過頭來看著艾爾文,“和皮洛老師說了幾次,他也讓我在薩留希安心養傷。”
“那殿下你的意思是?”艾爾文看著奧妮安的臉色,他心想公主這次的傷受的定然極重,不然不至于看上去這般憔悴。
“我聽說,你和你那幫不務正業的朋友組建了個傭兵團?”奧妮安挑眉問道。
“殿下,你不是想說。。。”艾爾文吃了一驚。
奧妮安點了點頭,“是啊,父皇和老師他們都不愿意帶上我,那我只能找你了。”
“這怎么可以啊,殿下。”艾爾文惶急地站了起來,“你重傷未愈,這一路上要是有個什么閃失,我。。。”
“你莫不是忘了我救過你幾次?”奧妮安冷冷地望著艾爾文說道。
艾爾文被這一句話噎了回去,公主在枕劍會上幾次救他于危難,這份恩情他確實還沒償還呢。他低著頭不敢回話,畢竟看著公主現在這個身體狀況,實在不適合隨軍出征。他心想,這途中要是出了什么狀況,那國王陛下和皮洛大師斷然不會放過自己,萊梧這些人估計也得被牽連。
“你放心把,我身體已經好多了。不會拖累你的。”奧妮安點穿了艾爾文的心思。
“殿下你別唬我了。你嘴唇上白的像是沾著層面粉一樣,你現在這個樣子哪里叫好多了?”艾爾文急道。
“那你想怎么樣?你以為我是來和你商量的嗎?”奧妮安氣勢徒變,金色眸子里冒出一股凌厲之色。
艾爾文被她唬的一愣,他從來沒見過奧妮安這個樣子過,即便上次她跳到他肩頭咬那一口,也不是這般模樣。想來那日四強賽以后,奧妮安和他就生分了不少。
“這個事,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我今天根本不是找你來商量的。”奧妮安不再看他,回過臉去望著窗外,“這次就當是把你之前欠我的一筆勾銷了。”
“不是,我就不懂了。”艾爾文疑惑道,“這次去打庭霄人,為什么殿下你非要去呢?這是連性命都不要了?”
奧妮安才想回他又咳了幾聲,捋順了氣才低聲說道:“現下對外宣稱說伽弗·雷薩是中了庭霄人的魔藥才會那個樣子的,但是我問過父皇和老師,他們都沒言明到底是誰做的這事。要我推斷的話,應該是朝中某位大臣,不過應該不是雷薩親王。”
艾爾文想起了那日和父親的談話。
“但是雷薩親王此番受辱回了緬因,心中難免有怨懟。”公主說道,“父皇親率大軍前去緬因,一來是抵御進犯的庭霄人,還有另一個目的,你說是什么?”
“殿下,你的意思是陛下還想。。。?”艾爾文這才明白過來國王這次御駕親征還打算趁勢剪除雷薩親王的勢力。不過,他也挺驚訝公主會和他說這些。
奧妮安也沒答他,顧自嘆道“所以你說這次我能不跟著去嗎?父皇此去可以說是虎伺狼窺。前有庭霄人,后有雷薩親王,身邊還有佞臣作祟。”
“可是公主你的傷還沒好,去了也做不得什么啊。”艾爾文勸道。
奧妮安不再過多解釋,只是轉過身來瞪著艾爾文,冷冷瞪著他一言不發。
艾爾文被她瞪得感覺脊背發涼,感覺像是這大冷天的被人拔了衣衫,有冰雹落在自己背上,不禁打了個寒顫。
“好吧,公主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吧。”艾爾文無奈道,“反正都怪我用了那春賴狐魔藥,不然殿下你也不至于丟了半條命。都是我欠你的。”
奧妮安不理他這番吐苦水,牽起嘴角看著他問道:“父皇這次若是和雷薩親王動起手來,你心里想著你那位嵐姻姑娘,到時候該如何自處?”
“我一個小人物,我能怎么辦?”艾爾文沒好氣的答道。他心中卻想,倘若真有那一日,可能會只身去尋她吧,有機會就一塊逃了,沒機會大不了就一塊死了。
“呵,只怕你已經開始計劃著要去找她了吧。”奧妮安無情戳穿了他。
“我是不是想什么都瞞不了你啊。”艾爾文一臉惱怪地看著她。
這也許就是聰明女人讓男人著迷和恐懼的地方了。尤其是奧妮安這種長得萬里無一的聰明女人。艾爾文感嘆自己估計遲早得死在這樣的女人手里。
“那你有沒有想過,要是雷薩親王贏了怎么辦?”奧妮安抬眼意看著他味深長地問道。
他想了一想,長嘆了一聲“那我就不知道嘍”,而后窩在沙發里伸了個懶腰,苦笑起來:“到時候只怕得帶著你這個流亡公主跑路了。”
奧妮安聞言不禁“噗嗤”笑了出來,今天倒還是第一次從她臉上見到這樣的笑容,“那我是不是應該謝謝你?這一碗水倒是端的很平。”
艾爾文其實心里怕的很,任何一種情況他都怕。奈何還是那句話,他只是個小人物,對于這些滔天權貴間的較量,他最多是個卑微的旁觀者,什么也改變不了。想明白這些,就讓艾爾文很泄氣和受傷。
“先不說這些事。我仔細想了想,你混在我這五百人的雇傭兵團里,要是到了前線,被庭霄人發現了怎么辦?”艾爾文蹙著眉問道,“你這雪發金瞳的樣貌,辨識度也太高了吧?到時候庭霄人派大軍圍剿,只怕你還沒幫到陛下,就被庭霄人擄走了。”
“你傻嗎,你忘了我可是學了這么多年魔藥的,染個頭發還不簡單嗎?”奧妮安嘲笑道。
“可是我們都是一大幫大老爺們,你到時候是打算女扮男裝嗎?”艾爾文不禁問道。
“看我心情吧。”奧妮安笑道,“還有這事你我知道就行,你那幾個朋友就不必知道了。人多嘴雜,你也不想這消息隨便泄露出去吧。”
“可人家也不是瞎子或者傻子啊。”艾爾文瞪大眼睛道。
“那我可管不了那么多,這些你自去想辦法。”奧妮安耍起無賴來,他一點辦法都沒。
艾爾文氣苦,又追問道:“殿下你受這么重的傷,一路上誰來照顧你?是不是得帶一些隨行侍女照顧你的起居?”
“不帶,一個都不帶。”奧妮安調笑地看著艾爾文說道,“本公主這趟就依憑你照顧了,我要是在途中有個三長兩短,你自己想辦法去和父皇解釋。再說了,我帶那么多人,不是更容易讓人察覺嘛。”
看著艾爾文一臉苦惱的樣子,公主有些得意,可還沒得意多久,就劇烈的咳嗽起來。艾爾文剛想扶著她到床上休息,手卻被她一把拍掉。
“別碰我,我可不是那王府小姐,任著你揉捏。”奧妮安冷聲道。
這方才還說的好好的,瞬間這人又冷若冰霜起來,艾爾文簡直無法適從。
奧妮安自己利索的鉆進被窩里,就剩一張小臉露在外面。
艾爾文吃了癟無奈搖頭,“殿下,那明日在哪里碰面?”
“你不是副團長嗎?你說了算呀。”奧妮安眨著眼說道。
“那就早上八點,在伯爵府門口等我?”艾爾文盤算了下時間問道。
奧妮安點了點頭,然后也不看艾爾文就擺了擺手,把他遣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