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老宅在蕓城昌榮區。
離御水灣足足六十多公里，將近一個小時的車程。
林晚父親葬在昌榮區七平山上。
征求林晚的意見后，李彥辰決定先帶林晚去墓地祭拜父親。
來到這個世界，除了綜藝直播，以及御水灣附近，林晚從沒跨過區。
不同于御水灣附近都是高樓大廈，昌榮還沿襲著以前的老建筑，放眼望去，都是兩層小樓，古色古香。
離七平山越來越近，周圍便越來越荒涼。
林晚可以肯定，這個地方她沒來過。
山下看守墓地的大叔，看到李彥辰走了上前：“今年怎么提前來了？”
“晚晚，這是楊叔，這里的守墓人，楊叔，這位是我妻子，也是林老的女兒。”李彥辰互相介紹著。
“你找到林小姐了，你們還結了婚？林小姐，彥辰值得托付終身，這些年，他有空就來給林老上墳。”楊叔夸起了李彥辰。
七年前，林學真下葬在七平山，李彥辰當時便打點了楊叔，多清掃林老的墓，因為他沒時間常來。
“晚晚，我們不來時，楊叔會幫忙清掃爸爸的墓地。”
“謝謝楊叔。”
“我們上去了。”李彥辰牽著林晚的手。
七平山的墓地在半山腰上，周圍是松樹。
“晚晚，以前我帶你來過，你應該不記得了，往前走轉彎第一個就是爸爸的墳墓。”李彥辰走在前面：“這里路窄，小心腳下。”
林晚知道李彥辰的意思，男人還是覺得自己是開始了第二人格所以忘記了過去。
不一會兒，兩個人在一座水泥澆筑的長方形墓地前駐足，墓碑上刻著林學真三個字，旁邊一行紅色小字。
墓碑看起來有些年頭，但墓前連片樹葉都沒有，可見楊叔一直在盡心盡力地清掃。
李彥辰放下花束，拿出一瓶花雕，直接席地而坐：“爸爸，以后我就改口了，我帶著晚晚來看你了。”
林學真，林晚心里默念著這個名字，她確定沒聽過，以前每次李彥辰提起原主父親，都是稱他為林老，林晚也沒問過林老具體的名字。
學著男人的樣子，她也坐了下來。
墓碑上還有一張黑白照片，照片里的人短短的頭發，帶著一副眼鏡，他的笑容很慈祥。
“爸爸……”林晚小聲喊道。
李彥辰在墓前撒了一杯酒：“爸爸，敬你，現在晚晚很好，很開朗，您放心。”
對林晚來說，林學真是個陌生人，她不知道該跟原主的父親說些甚么，她甚至不知道原主是不是還活著。
女人低著頭。
“爸爸，中元節我們可能沒空過來，你在那邊也好好的，不要擔心我們，我們都挺好的。”李彥辰撫摸著林老的墓碑。
“晚晚，磕幾個頭吧。”
林晚跪在地上，心里一陣刺痛。
如果原主已經不在了，眼前的老人會不會怪她占據了女兒的一切？或者是不是原主本來可以好好活著，但因為她的到來，原主才消失了。
她也叫林晚，但她不是林老真正的女兒，因此她說不出一句我很好之類的話。
林晚的眼淚滴在墓地上。
李彥辰一只手攬過女人的肩膀，另一只手輕輕擦掉了她臉上的淚水：“晚晚，爸爸在天有靈的話會覺得很欣慰。”
女人低頭看著墓碑上的字，沉默了好久。
紙錢燃盡，李彥辰起身：“晚晚，你要不要跟爸爸單獨說會兒話，我去那邊等你。”
李彥辰記得小時候每次去看父母，總會在他們墓前說很多悄悄話，他想，現在的林晚也一樣。
林晚點點頭。
男人坐在了石頭上，遠遠地看著林晚。
林晚靠在墓碑上：“我應該叫你爸爸還是叔叔。”
“我不想回到以前的世界了，你會怪我嗎？最近我總是想那個林晚會不會去了我的世界，在那個世界替我活著，她有沒有遇到楊若昔，有沒有去看院長媽媽。”
“不對，也許她和我一樣，也沒有另一個身子的記憶，但我的世界比這里溫柔多了。”
林晚絮絮叨叨講著另一個世界的日常。
忽然，秋風刮起山上的落葉，墓前沾上了星星點點的金黃。
林晚的頭發也被風吹到了嘴角上。
坐在石頭上的李彥辰感覺到了忽如其來的涼意，他抬頭看到天空仿佛被蒙上了灰布。
可能要下雨了。
男人走到林晚旁邊：“晚晚，下山吧，變天了。”
林晚一片片撿著地上的枯黃的樹葉，扔進垃圾箱后準備和李彥辰下了山。
楊叔值班室。
女兒做了可樂雞翅和西藍花。
“爸爸。”她拎著保溫杯，跳到了楊儀仁面前。
“昔昔，回家也不告訴爸爸，還突然出現嚇爸爸。”楊儀仁放下手里的搪瓷杯，一臉慈祥地看著女兒。
“爸爸，我到家冰箱里找了找，就找到這點東西，奶奶要去買菜，我怕晚了趕不上你吃飯。”女孩子伸手抱了抱楊儀仁。
“爸爸，你是不是還有兩個月就退休了，奶奶年紀大了，我還在留學，她一個人在家，你放心嗎？”
提到母親，楊儀仁一臉愧疚，老人嘆了口氣：“我想申請返聘，對園子有感情了，何況這里還葬著你媽媽，平時能跟她說說話。”
“可是媽媽已經去世十幾年了，爸爸，你應該有新的生活，你要愿意的話，可以再組個家庭。”女孩子不知道能不能勸動父親。
楊儀仁眉頭緊鎖：“昔昔，我答應了你的媽媽永遠都不離開她，就是對不起你奶奶，好了，不說了，先去看看你媽吧。”
楊儀仁拿出休息室里一直準備著的錫箔：“爸爸和你一起。”
女孩子挽住父親的胳膊：“快下雨了，我們得快些。”
楊儀仁鎖了休息室的門上山，剛走到黑色柵欄邊，一陣大風刮走了手中的冥幣，他和女兒隨著風的方向去撿還在地上跳舞的紙錢。
幾張錫箔飄到了林晚腳邊，撿紙錢的女孩子抬眼。
手里原本抓著的祭品全部掉在地上。
天地安靜，時間也仿佛靜止，林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你嗎？昔昔。”林晚伸出一只手覆在楊若昔面頰上。
掌心的溫度如此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