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正文卷
盛苑沒想到小皇帝悟性這樣好,只一天的工夫,竟然就能做到透過現象看本質,把問題分析的像模像樣,真真很是了得。
“既這樣,皇上每日里只需課下分析一例即可。”
小皇帝沒想到有這樣的好事,當即驚喜萬分,一雙眼睛閃著快樂的光芒。
當然,高興歸高興,她卻沒忘記試探一句:“小姨,這每日里只分析一例,會不會少了些?”
“少?!臣給皇上留的功課,可不算少哩!這世上再簡單的事r若能持之以恒,成效亦是非凡,若是陛下每天都能把舊例分析透徹,堅持不怠認真以對,久而久之,自然就知曉好處了。”
安排好課外作業,盛苑開始著手準備接下來的教學:“雖說要以史為鑒,可現實的問題,還要根據現實的具體條件才好解決……所以,臣準備了大楚立朝至今各地治理的經典案例,從今日開始,皇上就跟著臣,從一村一鎮開始,來一場長期的模擬治理地方的游戲。”
聽到有戲倆字,小皇帝不禁拍手稱贊:“小姨這般寓教于樂,可真是好極哩!”
盛苑回之一笑,不緊不慢地說:“既然是復盤,那咱們就要從政治、經濟、社會、地理、人文、吏治等方面做討論。
今兒的任務,就是模擬承元年間知縣陳祁只一任之期就讓平泰縣由貧瘠到富庶的著名案例。
所以,皇上,您現在就是剛剛上任的平泰縣知縣了……初到任地,屬下人員不足、縣衙財政虛無,就連辦公地點都舊破不堪……這樣的情況下,陛下要怎么才能扭轉平泰縣的現狀呢?!”
“最近皇帝功課可還盡力?”太后盛蒽下了早朝,翻閱了幾冊奏本,忽然發現自己耳畔近來清靜許多,似乎……那群教皇帝的先生都沒再尋她告狀?!這樣的發現,讓盛蒽不由自主生出幾分警惕。
“太后,皇上近來忙于覽閱各地府縣的治理記要和政績老檔,樂此不疲的復盤研究呢!”知語笑盈盈地端著茶盤走來,輕聲細語說著小皇帝近來的動向。
“哦?!”盛蒽想了想,不僅輕笑著說:“只怕又是苑姐兒的主意……走,咱們今兒放個假,也去她那兒湊湊熱鬧。”
這般說著,她也不等知語準備,徑自邁步朝著小皇帝學習的知會宮而去。
盛蒽主仆一行人才進了知會宮大門,就見許多宮人抱著一摞摞本冊匆匆往來。
眾人見著太后,當即忙著行禮,幸好盛蒽早就安排了內侍提示不要聲張,這才沒鬧出大動靜。
“你等搬運的這都是什么?”盛蒽隨機從一個宮人捧著的托盤上抽出本冊子,翻了翻。
“回太后,這是皇上和側殿眾位‘小大人’們的政令對奏。”
“小大人們?!”盛蒽瞇著眼睛重復了一遍。
旁側的知語忙不迭小聲耳語:“太后,兩月前,次輔大人給您遞了奏疏請示,說要給皇上挑選些得用的人才。”
“原來是他們。”盛蒽回憶起這件全權交給盛蒽的事兒,當即恍然失笑,“我記得,苑姐兒當時說,要從京都官學挑選得用的孩子……好像半月前,她還帶著皇帝出宮尋摸呢,怎么著?現在就能和皇帝對奏政事了?”
微微點了點頭,盛蒽看向眼前這群忐忑的宮人,只囑咐了句“莫要驚擾皇帝”,就揮退了他們。
“走,咱們去瞧瞧苑姐兒給皇帝組建的小班子,看看他們夠不夠格成為皇帝的班底。”
盛蒽尋到皇帝時,小皇帝恰好站在一副巨大的坤輿圖前,一邊對照著冊子尋找圖上的具體方位,一邊滿臉渴望地咂巴著嘴。
“采寧,你說這里真的像小姨說得土地肥沃,糧食豐厚哇?那這兒可真適合做大楚的糧倉吶!
還有這里,這里有好多好多的銀礦吶!嘖嘖嘖,還有這里,這里……只要把這些海島打通連上,就能到達那片大陸,若是在那里扎下根,就能控制當地兩條海峽通道!
若能辦成,以后大楚坐著就能從往來商船上抽取大額稅收!有了這個托底,大楚百姓就能少繳些稅額!更重要的是,這樣做還能確保大楚和海外其他國家海貿商貿之路的安全。”
越說越興奮地小皇帝拍了拍手,扭頭看向側首那群交頭接耳討論的幫手:“諸位同學怎么看吶?!”
“陛下,待學生學業有成考取功名,愿效仿漢使出使此間各國,以大楚之德說服之。”
盛蒽站在窗外,聽聞此言不由特意瞧了瞧對方。
知語在旁跟著看去,見是個頗有英氣的女郎,略一思索便想起了盛苑給的花名冊上的畫像,登時湊到盛蒽耳畔,小聲說:“這是九江書院初級學院甲班的魁首,姓何名甄。”
“嗯。”盛蒽點點頭,剛要說話,就聽一個男童聲不甘示弱地響起。
“陛下,若是學生為官,當聯合工部研制巨型寶船,載一方駐軍沿海而行,以大楚之德平四方不平之事,從而昭彰大楚皇帝之威儀圣明,從而使四海咸服五洲敬仰,自歸大楚!”
“這位是現在的鄭國公的孫子,名叫鄭鐸,是云棲書院工學院的學生,成績優秀不說,還是文武雙修,小小年紀方才十二,竟已經考上武舉人了。”
“是個好苗子,倒是沒愧對他的先祖。”
盛蒽點點頭,又把目光放在和皇帝說話的女郎身上。
“這是……鄭三娘的孩子?!”看著這個側顏和好友若出一轍的孩子,盛蒽眼前閃過回憶。
“太后好記性,這是鄭三娘子的次女,名叫文其兮,是國子監小班的學生,擅五種藩國語,是個可好的人才呢!”
“陛下,以學生之見,出使藩國還當宣我文化揚我國威,當使諸國同講我大楚語言、習我大楚文化,才能令其敬服。”
“文同學莫不是要教化那些蠻夷?只怕不大容易,他們雖然底蘊不夠,可是也有他們自己的習俗文化,恐有守舊派多加阻撓欸!”
鄭鐸才剛感慨了一句,就聽文其兮淡聲說:“怎樣讓守舊派不守舊,那就是帶隊使臣要考慮的問題了。”
“……”盛蒽沒想到這小女郎瞧著乖乖巧巧的,說起話來卻是這般聲勢,竟和她的好友全不相像。
“苑姐兒倒是會挑人啊!”一連聽了五六個學子的發言,盛蒽不禁發出慨嘆,“這丫頭是從銅豌豆罐子里挑的學生嗎?!”
知語不由輕笑:“太后,以奴之見,只怕次輔是對著鏡子、照著她自己挑的學生呢!”
“哼!確實!都是一樣的不知懼怕!”盛蒽輕搖著頭,挪開了腳步。
“太后不進去瞧瞧嗎?”知語見她轉頭要走,不由有些詫異。
盛蒽無語的看她一眼:“皇帝和她們聊得熱火朝天的,我若是進去,豈不是攪了她們興致?!既然清楚她們的交流模式,以后盯著些就是了,無需過去驚擾那群學生。”
“太后之前不是打算親自見見這些學生?”
“聽見他們的發言,我卻不想見了。”盛蒽搖搖手,嘴角噙著笑,看向知語說,“這群學生的性格……就該皇帝自己恩威并施以駕馭,我貿然接觸,反而適得其反。”
言至此,見知語似懂非懂地看著自己,盛蒽笑著拍了拍她肩膀,輕嗔:“好咯!我桌案上還有許多奏疏要瞧呢!若是磨蹭下去,只怕今兒又要熬夜咯!”
聽到“熬夜”二字,知語登時清醒,一邊快步跟上盛蒽,一邊小聲勸說:“太后可不能總這樣,御醫和太醫令之前都說了,叫您定要好好休息、多加休息呢!”
“唔,本宮好像還要去一趟東閣,知語啊,你先回覽政殿好啦!啊!”盛蒽揉著耳朵,示意近侍一眼,忙不迭帶著幾個宮人換了方向離開。
“太、太后!”瞧著近乎小跑著走遠的盛蒽,知語無奈地翻了翻眼,“總說不曉得皇上那脾氣像誰,要奴說,皇上就是隨了您哩!”
順寧六年春,一向有序熱鬧的安城侯府,忽然秩序大亂。
府里能主事的兩位,都跟府里呆著不假,可這兩位一個都指望不上。
誰讓安城侯府大亂的源頭就是侯爺安嶼呢!
什么?讓侯夫人、當朝首輔盛苑去管他?!
嗯,可真是個好主意欸!
只可惜,盛苑此刻顧不上他哩!
啊?!您問為啥啊!
因為盛苑這會兒正在產房抱著肚子大口吃面呢!
“侯爺!侯爺!您別急,奴已叫人給老興國公和老夫人報信兒了!”管家急匆匆跑過來,一邊擦汗一邊匯報,看到的卻是自家侯爺扒著門縫要往里沖,頓時,他的眼角又抽了抽。
“別急!別急!你甭跟我說啊!你跟孩子說啊!這和太醫說的大致生產時間也對不上啊!咋就這樣急哧咔嚓地要出來呢!”安嶼抹了把臉,而后再度對著門縫嗷嗷著給盛苑打氣。
管家在他后面,隱隱聽著里面傳出自家夫人那鏗鏘有力的怒吼聲:“滾!滾!滾!”
偏偏自家侯爺不以為意,還跟那兒嘚啵呢:“苑姐兒啊,再給你盛一碗面怎樣?!再加三個雞蛋?”
管家揣著袖子悄悄翻了翻眼,而后果不其然聽見自家夫人再度怒吼:“以身做球,給我滾!”
“苑姐兒……”
“哇啊”
安嶼剛要順著盛苑的話安撫兩句,就聽到一個快要把房頂掀翻的嬰兒聽哭聲響起,當即驚喜得傻在原地。
管家雖然懷疑這孩子是給氣出來的,可眼見侯爺傻愣在原地,當即顧不得腹誹,忙不迭上前提醒:“侯爺、侯爺,生出來了!生出來了!小主子已經生出來咯!”
這番言語興奮之極,可卻沒能把安嶼立刻激醒。
管家見此,忙抬手,打算親自把侯爺推醒。
恰在這時,又一聲“哇啊”地嬰兒啼哭聲爆響。
緊接著,安嶼就跟活過來似的,一蹦三尺高地嚎叫著:“生了!生了!真生了啊!”
“恭喜侯爺,夫人生了一對千金!”
穩婆滿臉喜色的小跑著出來匯報。
“夫人怎么樣了?!”
“嶼哥兒,苑姐兒怎么樣了?!”
安嶼剛問出聲,就聽自家老丈人兩口子的匆匆問話大外面傳來。
“您們二老可算來了!苑姐兒剛生了,是倆閨女呢!”安嶼滿臉喜色的拱手行禮,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當即一把把穩婆扯到二老跟前兒,自己則頭也不回的朝產房跑去,一邊跑、一邊躲開仆人的阻擋、一邊高聲喊著,“您二老問穩婆吧!我去看苑姐兒哩!”
剛還滿臉焦急的盛向潯和鄭氏見狀,當即就放心了。
行吧,只要依舊不靠譜兒,問題就不大。
“苑姐兒剛剛說了啥?”安嶼看著熟睡的盛苑,心疼的摸摸她的臉頰,扭頭問小遙。
小遙看看左右,小聲說:“小姐說,果然是兩個,真好,自家倆爵位都有人繼承了。”
安嶼怔了怔,旋即恍然地點點頭,滿臉笑容地豎起大指:“還真是!沒浪費!太好啦!”
小孩子見風就長,前兒還嗷嗷待哺,轉眼就已經會爬了。
難得有一個長假的盛苑,正美滋滋享受著假期的尾聲,趁著大好時光努力修養調整呢,卻不想知語竟親自從宮里跑來見她。
才見面,對方一句話,就讓盛苑從躺椅上面驚坐起:“三小姐,皇上跟太后鬧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