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亮的天空升起了第一縷曙光,耀眼得好似輕薄透明的金片。
晦暗的陰云覆蓋占據了二分之一。
這樣一番奇景本該好好欣賞。
白梟沉此刻卻并無半點心思考慮這些,他站在過道走廊的位置。
清晨的風從走廊盡頭吹至背部。
涼意就仿佛一塊寒冰緊緊貼著肌膚。
男人緩緩伸出手掌,指尖觸碰著房門。
神情瞧著有些猶豫與糾結。
“沒什么可猶豫的。”
白梟沉輕輕低語一聲,隨即推門而入。
燭光映照出冷峻完美的側顏。
他記得這四周的蠟燭早就熄滅了吧。
心里中不由得有些犯嘀咕。
瞥見床上躺著的小團子,內心稍稍安定了幾分。
白梟沉突然有些慶幸,這會兒苓蘿不是醒著的。
他并沒有要逃避的意思,雖然心里有那種想法。
可是腳步卻仍舊無法挪動一絲一毫。
白梟沉慢慢走到了床邊,不由得伸出手將小家伙的腿放回床上。
大字型的睡姿還真是不太好看。
一只腳懸在半空,要是再來一個翻身肯定要摔下去。
這么大一個床都不夠她一個人睡的。
白梟沉就那么安靜著望著那張精致可愛的小臉,頭一次心底生出一種滿足。
就仿佛空蕩的胸口被什么填滿了那般。
他其實有些窘迫,確切來說是害羞。
那樣的悲慘黑暗的童年被人看到了啊。
對象是一只弱小的血族幼崽,而且還是自己收養的女兒。
白梟沉莫名就不想被人知道,強大如他也有那樣不愿提及的過往。
哪怕曾經在夢中獨自經歷過無數次,從一開始被嚇醒,逐漸到后來的麻木冷漠。
明明都已經習慣了,偏偏還有人非要自作主張去揭開這一切。
本質上白梟沉是一個比較倔強的人。
他寧愿選擇死亡,也絕對不會主動坦誠任何有關于自己的事情。
那樣會讓人覺得是在博取同情。
而白梟沉最討厭這樣的目光,甚至可以說是厭惡至極。
他不需要任何憐憫與幫助。
曾經需要的時候,無論如何虔誠地求神問佛,都無人回應。
如今的自己已經強大到足以面對一切暗潮浪涌了。
這種脆弱又愚蠢的東西……
呵,根本不需要。
白梟沉試圖將這些經歷抹去,只是他沒想到傷口會被揭開。
雖然表面已經結痂愈合了。
那么懦弱又弱小的人,怎么可能是自己呢?
或許正應驗了物極必反的道理。
一個人越是表現得毫不在意,內心就越介意這件事情。
這世上從來就沒有所謂的不在意,只要是人都會有七情六欲的。
既然有感情自然就避免不了牽扯,有了牽扯就會源源不斷產生交集。
白梟沉只有變得強大冷漠,才能徹底和過去斬斷一切聯系。
‘你還是一如既往地不了解自己呢。’
男人聽著腦海里響起的聲音,似是有些習以為常了。
他沉默著沒有任何言語,修長地指尖卻輕輕摸了摸苓蘿軟乎乎的臉頰。
小團子醒著的時候,自己是不會有這些舉動的。
白梟沉向來不是一個愛表現的人,或者說是沒有人教過他到底應該怎么做。
哪怕進入人類世界,所走的每一步路就像是摸著石頭過河,必須萬分小心翼翼,就算如此也時常會有受傷的時候。
白手起家從來都是最難的。
所幸他堅持到了最后。
冰涼的觸感讓小團子感覺臉上好似貼這冰塊,本來就迷迷糊糊的狀態,這一下瞬間就清醒了許多。
她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模糊的視線里有一個熟悉的人影。
“唔,粑粑?”
“嗯。”
低沉醇厚的嗓音里帶著一絲冷冷的溫柔,就像是清涼的風卷攜著花香沁入心脾。
苓蘿聽到熟悉的聲音,紅寶石色的眼眸浸潤著水光,整只團子一副懶懶散散的模樣,唯獨微微上揚的嘴角,泄露了她此刻愉悅的心情。
嘿嘿嘿,粑粑是來看窩的嗎?
“再睡一會兒吧。”
白梟沉轉頭望了一眼尚早的天色。
聽說小幼崽嗜睡,現在多睡一會兒,下午就不困了吧。
“不嘛,蘿蘿不困,粑粑抱抱。”
小團子期待地朝著對方伸出猶如玉色藕節般的胳膊。
純粹紅寶石色眼眸就只裝著白梟沉一個人。
好似自己就是她的全世界。
男人鬼使神差抱起了苓蘿,奶呼呼的香氣充斥著鼻息。
比起香甜的血,似乎這種味道也挺不錯的。
當然這種念頭僅僅只有一瞬間,很快就被拋之腦后。
“粑粑,你為什么要說對不起啊?”
白梟沉難得沉默了片刻,他倒是差點忘記那件事情了。
雖然確實想要坦白,可是又覺得實在難為情。
“其實我身體里有兩個人。”
“啊咩?”
小團子發出一聲囈語,疑惑的表情有些似懂非懂。
粑粑再說什么啊,身體里面怎么可能有兩個人。
049聞言腦海里電光火石之間所有的線索串聯在了一起。
它就知道,原來是這樣啊。
難怪了當初白梟沉掐崽崽的時候,總覺得給人的感覺非常不一樣。
那種陰冷陌生的氣質與現在完全不一樣。
“確切來說,他也是我。”
白梟沉說到忍不住頓了頓,好像在組織通俗易懂的語言讓蘿蘿明白自己要表達的意思。
“我出生的時候生而知之,他也是在那個時候出現的。”
“換句話來說其實是另一個人格,那個時候我并沒有意識到對方的存在。”
“直到三歲的時候,我的另一個人格主動出現了……”
男人隨意簡單地敘述著事情經過,他卻省略掉了中間有關于自己的事情。
049知道這些話看似沒問題,實則漏洞百出。
那個人怎么出現并沒有明說。
可是它已經猜到了。
只是那個答案讓人有些無法接受。
白梟沉患有精神分裂。
所謂的人格分裂是指遭受到某種巨大刺激,意識為了保護自己從而誕生了另一個人格。
結合那個時候克萊勞拉家族發現白梟沉的廢材天賦,可以想象到底是什么樣子的境遇。
別人都以為白梟沉什么都不懂,正因如此才能肆無忌憚地說著一切最惡毒得語言。
一個剛剛誕生沒多久的嬰兒又怎么能承受這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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