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牟彪卻是把莊子里的管事打發出去了,
“你去外頭問問,昨兒晚上到底是甚么事兒鬧騰!”
他疑心昨兒那些人找的就是這小子!
管事的出去了,隔了兩個時辰才回來,
“八爺,昨兒是山上太子的行宮里進了人,大內高手們出來搜人……”
“太子的行宮?”
牟彪聽得眉頭一挑,
“可有說是甚么人?”
管事搖頭,
“宮里的事兒,小的可是打聽不到的!”
牟彪點頭,想了想把牟龍叫了進來,
“你去太子行宮一趟,瞧瞧今兒是誰在那邊職守,讓他下了值過來一趟!”
“是!”
小湯山太子行宮的錦衣衛頭領姓甘東南過來見了牟彪,這位論起職位來已是千戶,公子爺相召來的也是極快的,他來時牟彪已經在前廳預備齊整,笑呵呵拱手,自堂上迎了出來道,
“難得休假,又聽說甘叔在此,便叫人請了甘叔來吃兩杯酒,這樣的大雪天氣,對酌閑談最是快活了!”
甘東南生的乃是標準的錦衣衛模樣,高大威猛,短須修的極是漂亮,見了牟彪也是哈哈大笑,
“公子爺有興致叫上我老甘,自當要奉陪的,老甘我旁的不好,就好這一口啊!”
進來廳上一看,卻見得當中一個偌大的火盆,上頭架了細眼的網,小廝們正提了尖刀,將一旁殺好的肥羊,用尖刀片了,在油里浸了浸,放到網上烤制,那不厚不薄的肉片在網上一放,是滋滋叫著,肉香味兒很快就彌漫了整個廳上,甘東南見狀眼睛一亮笑道,
“公子爺果真是妙人,大碗喝酒自當大塊吃肉的!”
牟彪笑著一伸手做相請狀,
“甘叔是自己人,不必客氣,還請坐!”
甘東南笑著大馬金刀的坐下,小廝忙奉上烤好的羊肉和放在一旁早就溫好的酒,二人舉懷相碰,這便吃了起來,酒是的辣口的燒刀子,羊是半大的嫩羊,肉烤的不老不嫩剛剛好,酒卻是入口如刀,入腹似火燒,甘東南就好這一口,一口酒一口肉吃的是滿心歡喜。
又不多一會兒,外頭婆子們端上來兩個小鍋子,里頭是羊骨頭熬制的,沸騰的雪白羊湯,再各端上幾盤片好的羊心、羊肝、羊肺、羊腸等,或燙或烤自可隨意,甘東南笑瞇瞇喝酒吃肉,待得肚子里有個小半飽了,酒也下去約半斤了,這才問道,
“公子爺叫老甘過來,可是有事兒?”
能做上錦衣衛千戶之人,個個都是人精,甘東南別看生的粗獷,心眼子卻是不缺的,他可不信牟彪會無緣無故請自己吃酒。
牟彪笑道,
“無事,一來是想尋甘叔吃酒,二來是昨兒晚上我聽得外頭喧鬧不知是出了何事,今兒叫了管事的出去打聽,卻說是太子的行宮出了事兒,便想問問甘叔,昨兒行宮里怎么了?”
甘東南聽了哈哈一笑道,
“這若是旁人問了我老甘也不會說,只公子爺是我們錦衣衛的人,便是不問,今兒我是會上報給指揮使大人的,公子爺也是能看到的……”
說罷嘿嘿一笑道,
“昨兒有人潛進了行宮里……”
牟彪眉頭一挑道,
“可是想行刺?”
甘東南搖頭,吃了一口肉道,
“行甚么刺呀,那小子渾身上下不算胯下那玩意兒,就沒帶一寸有用的東西!”
牟彪聽了很是奇怪,
“人抓著了?”
“沒有,跑了!”
“那……甘叔怎知曉他身上沒帶兵器?”
甘東南哈哈笑道,
“那小子逃走時,渾身赤裸連塊布都沒穿,我跟在后頭追了他的光屁股二里地,如何能不知曉?”
“這……”
牟彪聽了更覺好奇了,
“那這小子跑到行宮做甚么?”
甘東南眼兒一瞇,喝了一口酒,嘿嘿的怪笑兩聲,
“我猜呀……怕是行宮里哪位宮女的姘頭,這是趁著主子們不在,悄悄溜進去私會呢!”
“是誰這么大的膽子?”
甘東南搖頭,
“這事兒說來也有些蹊蹺,他怎么進的行宮我們都不知曉,只是昨兒晚上,有人巡邏到飛虹橋那邊時,有人見著一個赤身裸體的男子在湯池里泡著,于是大聲叱喝,那男子受驚爬起來都來不及穿衣裳,就向外頭跑去……”
甘東南也是滿心的疑惑,
“我事后查遍了整個行宮的宮女、太監,沒一個人知曉這男子的來歷……”
“哦……那這幾日行宮里可有人來?”
甘東南道,
“往年里太子爺是要到這處住上幾日的,可這幾日太子爺剛回朝,事務繁忙自然也沒過來,太子妃倒是前頭來住了十日,這不眼看著要年關了,便也回宮去了……”
頓了頓,瞇眼笑道,
“倒是有一位太子爺的嬌客昨日才來了行宮,不過也只帶了兩個隨身的丫頭……”
“太子爺的嬌客?”
牟彪眉頭一挑,
“是哪一家的小姐?”
甘東南笑道,
“聽說是姓高……”
“姓高?”
牟彪立時想到了英兒,或者現在應當叫做高英兒了,這男人不會是跟著她進去的吧?
這高英兒跟那山道上的劫匪難道是有甚么干系不成?
可他們這一路回京,自己一直派人留意著高英兒,并未見她與旁人有何聯系,這男人是怎么找到她的,又是如何悄悄潛入小湯山行宮的?
看來……還是要等那小子醒過來才能知曉的!
牟彪略一思索,便笑了出來,
“總不能那位嬌客出來泡湯還要帶著自家姘頭吧!”
甘東南也笑道,
“那位小姐我遠遠見過一面,生的雖說有些姿色,但在宮里可稱不上頂尖兒……”
頓了頓想起來,
“那位高小姐聽說是太子爺從外頭帶回來的,你一路陪著太子爺回京,想來應當是認識的!”
牟彪點頭,
“確是知曉的,那位極得太子爺看重,聽說明年選秀便會入宮的!”
甘東南聽了哈哈大笑,
“即是攀上了太子爺的高枝,她怎敢同外頭的野男人有勾連,還帶進宮里來,這是有多想不開?”
不對,應當說這是有多缺男人,一刻都離不得?
牟彪也笑道,
“甘叔說的是!”
說完這些,二人便將這話題拋之腦后,再不提起了,這一頓酒吃了足足一個下午,待到天色漸黑,甘東南才打著酒嗝,由屬下們扶著回去了。
牟彪送了人出莊門,回來就問,
“去后頭問問……那小子醒了沒有?”
牟虎不多時回來報道,
“醒倒是醒了,不過極度虛弱,說不了話……”
“那就再等等!”
左右他有時間,只要人沒死就好!
第二日沒有下雪,牟彪興致來了,便騎了馬帶著四蓮出門看雪景,四蓮窩在他懷里,躲在厚厚的大氅里頭,把小腦袋埋在他胸膛之上,緊緊的抱著他,卻還是感覺那嗖嗖的冷風從縫隙處鉆了進來,不由埋怨道,
“這雪景有何可看的,非得跑出來吹風!”
她這一世可是北方長大的姑娘,多少雪沒見過,還用得著特意出來瞧?
牟彪一只手拉了韁繩,一只手緊了緊她,讓她貼著自己更緊些,笑道,
“以往看雪是你一個人,如今看雪是兩個人,怎么能一樣……”
說罷抬頭看了看前頭,突然道,
“你瞧那不就有好東西……”
四蓮聞言果然從他懷里探出頭來看,
“甚么好東西……”
卻是唇上一熱,被人偷了一個香,那偷香賊哈哈笑道,
“這不就是好東西!”
四蓮知曉上當,白了他一眼,見他得意洋洋的樣子,又覺甚是不甘,左右看看,見這道路之上只得他們二人一騎,道旁的人家,家家關門閉戶,也不見人行走,便壯了膽子抓著他的前襟,直起身子一口咬在他的下唇上,
“唔……”
牟彪唇上刺痛,捂著了嘴低頭看她,眼中兇光閃爍,惡狠狠道,
“好啊……你敢咬我!”
卻是抓著人的腰,往上一提,一口咬向了四蓮的小臉,
“啊……”
四蓮見他模樣兇狠,好似一口要咬掉自己的肉般,嚇得一縮脖子,用腦袋死死抵著他的胸口,怎得都不愿意探頭了,牟彪見狀也不惱,哈哈笑著,拍馬往山上而去,一路行至半山之上,尋了一處開闊的地界,翻身下馬,又抱了四蓮下來,
“你瞧瞧……這處可是好看?”
四蓮一看,原來二人來到了一處梅林,此時梅花正當盛放,粉白、嫣紅、嫩黃各自俏立枝頭,三朵五朵擠擠挨挨,隨風輕擺,林間幽香沁人,行在當中聽得腳下吱呀作響,果然是好景!
四蓮大喜拉著牟彪就往梅林深處而去,牟彪笑著側頭看她,見她小臉被寒風吹的通紅,明眸閃動,粉唇微啟,眉宇間終于少了在娘家時的輕愁,真正的快活了起來!
“你看……”
四蓮眼尖,瞅見林間有灰影兒晃動,拿手一指,
“有野兔!”
這樣的大雪天氣,仍有兔兒跑動,它們會用有力的后腳蹬開雪面,啃咬下頭藏起來的草根,牟彪看了不無遺憾道,
“早知曉,我就帶把弓出來了!”
今兒說不得能吃上新鮮的兔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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