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媽媽笑道,
“是八爺一早就讓人按著時興樣式定制的……”
又拉開一個抽屜道,
“這里頭的便是原石沒有動的,就等著您過了門再按著自己喜歡的做……”
四蓮看那一抽屜各色的寶石大小不一,滴溜溜亂滾的珠子,還有好些個貓眼兒石,還有一塊圓潤微黃又透明的石頭,里頭居然裹了一只小蟲,
“這是甚么?”
“哦……這是琥珀,是八爺說這東西瞧著好玩,讓您沒事兒拿著玩兒的……”
賈四蓮將那琥珀放到燈前細看,只見里頭的小蟲子連腿上的細毛都是纖毫畢現,不由嘖嘖稱奇,一旁的翠巧和翠喜捂著嘴兒笑,
“少夫人,這些不算得甚么,還有許多好東西,這里放不下,八爺都放在自己的庫里了,待得了空,您去瞧瞧……”
賈四蓮點頭,心中暗嘆,
“怪不得人人都想嫁入豪門,不過隨手一樣把玩的東西,便是百姓家里一輩子都見不著的……”
她在這處看了又看,眼看著時辰差不多了,又是牟虎過來問了,
“八爺讓小的過來問,說是時辰不早了,少夫人睡了沒有?”
汪媽媽笑瞇瞇應道,
“回去回了八爺的話,少夫人正在看八爺預備的好東西呢,看完了就睡……”
“是!”
牟虎出去后,四蓮也是看得差不多了,勞累了一日到這時節,倦意上涌,實在也是撐不住了,便回去床上,待得翠巧將拔步床的簾子放下,又掩上了小門,四蓮便一個人身處在這小小的空間之中,外頭有龍鳳燭的燭光隱隱綽綽,今兒的一切在腦子里走馬燈似的過了一遍,她還當自己會興奮的睡不著,結果眼皮子一搭,人就沉沉睡去了。
外頭喜宴之上,牟彪正在招待賓客,這一場喜酒呀,吃的真是熱鬧,按說牟家接二連三的辦喜宴,依著牟斌的意思就不要太張揚了,因此發了帖子的客人,除了親戚便只是平日里走的近的朋友,并沒有大操大辦。
只牟家父子不想張揚卻是抵不過外頭知曉風聲過來賀喜的,牟彪雖說不是嫡出的兒子,但他入了錦衣衛,又因著南海子秋獵,極得陛下和太子爺賞識,這擺明了就是錦衣衛下一代掌舵人的架勢,百官中自詡清流的多,但也沒人會腦抽去得罪錦衣衛的大頭目和未來的接班人,于是都派人送上了賀
眾賓客到得牟府,卻是個個都好奇議論,禮,看那牟府門前的車水馬龍的樣兒,竟是比嫡子成親還有熱鬧幾分。
“這牟八公子聽說年紀虛歲不過十四,怎得這么早就成親了?”
“是啊是啊……聽說女方家世實在不好,是衙門里的仵作……”
京城高官人家兒女成親,多是早早預備,卻是要稍等一兩年才成親,一來富貴人家成婚,繁文縟節多,要備的東西也多,二來也是慎重相看,仔細打探,輕易不結親,一旦結親,那就是官場、商場之上結成了攻守同盟,以后是要同進同退的。
不過牟八少爺娶的是貧家女,自然沒有這樣的麻煩!
“這……牟八公子雖說是庶出,但前途一片光明,甚么大戶人家的女子娶不得,怎得會娶一個仵作之女?”
有人發此疑問,有人便在一旁應道,
“這……你們就不懂了……”
這廂壓下聲音悄悄道,
“牟指揮使如今已是朝中重臣,陛下親信,錦衣衛的第一把交椅,以后牟八公子接了位,只怕也是一樣的,你讓他與誰結親?”
有些話不用說的太透,明白的人自然明白,錦衣衛的名聲在外,文官恨他們,武將防他們,百姓恨他們,同錦衣衛結了親,在這朝上朝下只怕就會被劃入可遠觀不可深交的一類之中。
在朝為官怎會沒有求到人的時候,做個純臣,不結黨不站隊,只一心效忠皇帝的有多少?
那位便說了,
“照你這么說錦衣衛的人都娶不了妻,成不了婚不成?”
“這你便不知了,下頭的人如何倒還好,可這當頭頭的自然是不同的……”
牟家本就手握實權了,再加上一門背景深厚的親家,那這皇家御用的刀……是用還是不用呢?
只怕皇帝用起來也要多想想了!
所以呀,從朝局上來講,牟八公子還真不能娶高門的女子,娶個貧家低賤身份出身的女子,反倒是最有利仕途!
眾人恍然,個個點頭紛紛稱贊,
“果然思慮深遠!”
眾人議論,那一身紅衣的新郎倌兒卻是聽了個滿耳,聞言心頭冷笑,
“你們曉得個屁,老子想娶誰便娶誰,誰去管那甚么朝局政事……”
這也就是四蓮是仵作之女,若是出身大家,自己喜歡了,一樣娶進家門,大不了錦衣衛不干了,去鄉下做個富家翁,又或是重走前世的老路,當大將軍到邊塞打韃靼去就是了!
正在暗笑間,一旁牟龍過來道,
“八爺,老爺讓您去書房一趟!”
牟彪聞言眼珠子一轉,立時明白了,
“看來是那位來了!”
那位自然就是太子爺,上回家里擺喜事時,太子爺便來過一次,按著他如今一心想拉攏他們父子的心思,必定是會走這一趟的,這廂忙整了整衣冠,便去了后頭書房。
果然,太子朱厚照已經端坐在了上座,正與陪坐下首的牟斌說話,
“太子殿下千歲……”
牟彪進去剛要行禮,被朱厚照一抬手給阻止了,他笑瞇瞇道,
“嘯林,你今兒可是新郎倌兒,你最大……不必向本宮行禮!”
牟彪連稱不敢,朱厚照笑著對牟斌道,
“今日本宮前來賀嘯林新婚,有薄禮備上……”
說罷一招手,一旁立著的太監劉瑾,雙手奉上一個托盤,掀了上頭紅巾一看,卻是一對貔貅的玉鎮,玉質溫潤,做工精致,乃是上上的品相,不過似皇帝、太子、王爺等這樣身份人賞賜的東西,東西貴不貴重已不要緊,緊要的是這份恩寵。
牟家父子見了,立時跪下謝恩,太子笑著擺手讓二人起身,
“牟指使揮,不知可否到前頭去討一杯水酒吃啊?”
牟斌笑道,
“太子殿下隆恩,微臣父子感激涕零!”
朱厚照笑瞇瞇起身,過來拉了牟彪的手笑道,
“走,本宮這回也要與眾人同樂,你這新郎倌兒可不許躲酒!”
說罷,拉著牟彪出來,二人一起進了前堂,眾賓客見了是太子爺,紛紛離席跪地行禮,太子笑道,
“諸位,本宮今日是同諸位一樣,來吃嘯林這杯喜酒的,諸位不必拘束,還請自便就是!”
于是到正堂首席坐下,牟家父子便陪坐在兩旁,太子倒是當真來吃酒的,席上言笑晏晏,頻頻舉杯,眾人紛紛附和,個個連聲祝賀,這喜宴之上倒是比前頭更加熱鬧了三分,只再沒有了前頭的隨意自如,眾人的笑容也多了幾分假意。
正吃酒間,聽得外頭有人來報,
“老爺、八爺,二皇子府派人來了……”
這廂牟斌陪著太子爺,牟彪卻是告罪起身,又去迎了二皇子府的人,來人卻是認識的,乃是二皇子身邊的總管太監德裕,德裕見了牟彪笑瞇瞇拱手道,
“牟百戶新婚,咱家奉了二皇子之命,特來賀喜!”
牟彪忙上前回禮,請了德裕進堂中,德裕進來見得太子爺赫然在座,眼中的驚異之色一閃而過,笑容滿面的上前行禮,
“太子殿下千歲!”
太子爺點頭,
“二弟讓你來送禮么?”
德裕躬身應道,
“回太子殿下的話,正是主子爺命了奴婢前來給牟百戶賀新婚……”
“嗯!”
太子點頭,德裕退到一旁,牟彪便請他去次席落坐,德裕笑道,
“殿下面前事務繁忙,咱家就不久留了,待得下次有機會必要吃牟百戶一頓酒的!”
牟彪知曉這位乃是皇家的奴才,若是今日太子不在,他坐下吃酒也就吃了,可今兒太子爺在座,他這做奴才的如何敢跟主子平起平坐,便是下頭的次席都是不成的,倒不如干脆走人得了!
當下送了德裕出去,這位二皇子府的總管太監上車之后,笑著看了牟彪一眼,
“牟百戶果然少年英才,連太子爺都親來賀喜,以后必是前途無量啊!”
牟彪忙拱手笑道,
“不敢!不敢!”
這廂目送著德裕離開,剛要回去便見得遠遠又來了一輛馬車,看制式與二皇子府的十分相似,牟彪如何認不得,這是三皇子府上的,牟彪一陣訝異,
“三皇子來湊甚么熱鬧?”
要知曉,三皇子對自己可是沒多少好感的,上回為了查案去三皇子府上時,那位可是給了自己好大的沒臉,他怎么會派人來?
不會是來掀攤兒,鬧事的吧?
依著三皇子那性子,說不得還真干得出來!
牟彪立在那處,見得車架到了跟前,有小太監扶了人下來,這位也是認識的,便是那三皇子府里的總管太監李芳庭,這位他可是比德裕見得多,畢竟人家是在詔獄里受過錦衣衛“款待”的。
牟彪上前行禮,
“李大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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