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彪那性子,向來只有讓別人受他氣的,即便是親生的娘也不例外。
他與五姨娘吵了一回后,回去洗洗睡了,待第二日起床,便又是神清氣爽的一日,將昨兒那點子惱怒全數拋到了九宵云外去了,這廂去五姨娘那處吃早飯,見著五姨娘那雙紅腫的眼兒,憔悴的臉色,不由吃了一驚,
「姨娘,你這是一晚上沒睡好?」
五姨娘聽了,差點兒一口老血噴將出來,敢情我這為你操心操肺的,一夜沒睡都是白瞎了么?
我氣的要死,你這小子倒是半點沒放進心里去?
她氣得一翻白眼,回道,
「八少爺,你瞧著我這是睡好了么?」
牟彪這才后知后覺想到自家親娘還在為昨兒的事氣惱,不由嘿嘿一笑,摳了摳頭皮道,
「姨娘還想著那事兒呢,多大個事兒呢……」
頓了頓安撫五姨娘道,
「姨娘放心,她是個極好的姑娘,性子好又能干又精明,以后你見著她必是會喜歡她的,不用擔心……她以后定會對你好的……」
五姨娘聞言氣得連撫胸口,只覺得一夜未睡的腦瓜子嗡嗡作響,胸口一陣陣的發悶,
「我……我是擔心這……這事兒么?」
我喜不喜歡她有甚么打緊,要緊的是你娶了這樣門第的妻子,會被人笑話一輩子,以后你是要做大官的人,一個有錢有勢的岳家能給你多少支持?
你這傻小子到底明不明白!
五姨娘氣的不成,氣得急了嘴上說不出來,便又落起了眼淚,牟彪見她一雙眼哭得都腫成一條縫兒還在哭,
「姨娘別哭了!」
五姨娘不肯聽,還是哭,牟彪見狀不由心頭涌起一股子煩躁,想著再說此事只怕還要引得五姨娘哭個不停,當下一甩袖子,
「我走了!」
氣沖沖出去,不管五姨娘在身后呼喚,徑直騎著馬回了自己那院子,他回來時天色剛亮,四蓮還未起身,待得她下樓用早飯時,見著牟彪已經坐在了桌邊,吃了一驚,
「嘯林甚么時候回來的?」
這么早,難道是昨兒趕夜路回來的?
牟彪搖頭,低頭喝了一口粥,四蓮瞧出他心情不好,便小聲問道,
「可是衙門里的差事煩心?」
牟彪還是搖頭,看了四蓮一眼,想了想還是忍下了心里的怒氣,整了臉色,對四蓮笑問道,
「昨兒我不在家中,你做了甚么?」
四蓮應道,
「也沒甚么,就是將你教我那幾個字練了練……」
牟彪點頭笑笑道,
「你的腦子聰明,學的也快,我這幾日教你,都不過教了一遍,你就會了!」
賈四蓮一笑,心中暗叫慚愧,
「可不是我學的快,只是因著我前世里早學過了,白白領了這稱贊!」
她瞧出牟彪心緒不佳,便道,
「這幾日玩兒累了,今兒不如就在家里休息,等兩日再出去?」
牟彪點頭,想到外頭那一幫子嘴碎之人,不由暗罵自己不小心,
「前頭光想著讓她見識見識京城這圈子里的人了,卻是沒想到那些人一個個都是些嘴上把不住門的,正事不辦,最愛傳些流言蜚語,這些話傳來傳去,對四蓮不好!」
想了想便道,
「不如隔兩日我們進山去……」
避開那些人圖個清靜!
「進山……」
四蓮聽了立時有些躍躍欲試,前世里她就是在山里長大的姑娘,雖說那杭州的山不比這京城的山,這里的山又高又峻,溝深林密,但山里的樂趣可不是城里能比的,她出來幾日倒是將那些童年的記憶給勾了出來,
「好!我們進山去……那要預備些甚么?」
牟彪笑道,
「你不用管,只需吩咐他們預備就是了!」
這附近的山里往里走四五里還有人家,甚至還有京里人家在此處修了別院,可再往里走,進了山十里便是真正的人跡罕至了,除了山里打獵的獵戶,那便沒有旁的人去了。
賈四蓮接下來的這兩日便在宅子里學著騎馬,這宅子統共不過住了幾個人,不少地方都空著,有一處偏院便給牟彪養了馬,賈四蓮在這養馬的院子里學著騎馬,不過兩日時間,她自然不指望學成甚么,只要能穩穩坐在馬上,不會掉下來便成。
牟彪前頭幾年也是進過山的,便讓牟虎去叫莊子里用熟的向導,小茶知曉了,便求到了四蓮面前,只說是她親叔薛二有就是個獵戶,最是熟悉山里情形,他如今一家子就住在山里,四蓮好奇問道,
「你二叔怎得在山里,為何沒在這莊子上?」
「……我二叔是做的倒插門的女婿,公子爺派人去山口問薛二有便知曉了!」
「倒插門的女婿?」
四蓮有些驚詫,如今的世道,肯做倒插門女婿的男人可是不多,小茶點了點頭,
「我二叔給我二嬸家做了女婿,我爹恨他壞了家里名聲,就不同他來往了……」
可二叔人極好,每隔一陣子就回來看祖父和祖母,后頭祖父和祖母都離了世,二叔再回來,爹就不許他進門,二叔才少有回來了!
賈四蓮聽了越發好奇問道,
「那……你二叔為何要做倒插門的女婿,我瞧著這莊子上的人雖不敢說生活富足,但也沒窮到要送兒子去給人倒插門的……」
小茶點頭,
「我們莊子里都是給公子爺家種菜種稻種樹的,老爺和夫人待我們極好,遇上災年還免租,豐收年里也不加收租子,我們的日子是這附近各莊上最好的,我二叔不是因著家窮才去做倒插門的……」
說起來這位薛二有倒是個癡情人,當年他十五六歲的年紀,也是血氣方剛,膽大包天,伙著一幫子莊子里的小伙子去山里打獵,一路之上倒也收獲頗豐,于是越走越深,竟不知不覺深入大山二三十里地去,待到發覺不對勁兒時才知曉他們迷路了。
眾人在山里轉了好幾日,都沒有尋著出路,正當以為會這么死在山里時,遇上了那山里的一名陳姓獵戶,陳獵戶將一眾人帶回了家中,住了一晚,再送了幾人出山,薛二有就是這么與那陳獵戶的女兒陳花兒看對了眼,回到家中便向爹娘提了此事。
薛家二老雖對兒子瞧上一個山里獵戶的女兒有些不滿,不過拗不過兒子堅持,請了人去提親,那媒婆回來卻說是那獵戶說了,他就一個女兒,是要留在家里招贅的,薛家就兩個兒子,老大剛娶了妻,雖說現下家底子薄了些,但也不至給人做上門女婿去,薛家二老自然不肯。
薛二有卻是不在乎,在家里鬧了大半年,薛家二老咬緊了牙關不松口,他就一個人偷偷跑去了山里,在外頭一呆就是一年,薛家二老見這樣兒,知曉是沒法了,這才勉強點頭答應下來,薛二有就這么做了上門女婿。
小茶道,
「我二叔早幾年回來,都給我們帶山里的山貨吃,這一兩年不怎么回來了,那是我爹不讓他進門,不過他也私下里悄悄派人送信過來問一問我們好不好……」
說到這處小茶羞羞怯怯的看了四蓮一眼,
「四蓮姐,我……我知曉二叔在山里的日子也艱難,公……公子爺不是說了么,請向導便給銀子的,奴……奴婢就想……就想給他尋個差事,貼補一下家用……」
賈四蓮點頭,
「即是尋向導那必是要尋熟悉山里的,你二叔在山里住著定是十分熟悉山里的,我同公子爺講,你讓人先送個信過去,我們過去時,讓你二叔來見我們……」
「是,四蓮姐!」
小茶聞言立時雙眼發亮,草草行了一個禮,人一陣風似的跑出去了,賈四蓮自己去了前頭尋牟彪,將小茶家二叔的事一講,牟彪笑道,
「即是如此,把這差事給他便是……」
這乃是小事,他自然不會駁了四蓮的面子。
待到第三日天剛亮時,那薛二有卻是先尋上門了,牟彪在外頭堂上見了他,薛二有生的高壯,皮膚黝黑,眉目憨厚,見著牟彪便跪下行禮,
「公子爺,小人薛二有給您見禮……」
牟彪見他來了,便笑問道,
「原是說著我們過去時,你只要山口等著就是,怎得過來了?」
薛二有倒是老實,應道,
「回公子爺的話,即是公子爺的差事,自然當盡心些的!」
牟彪點頭,又問他,
「你到這處用了多久?」
薛二有應道,
「前頭一日晚上得了消息,小的今兒四更天便出了門……」
莊子上離山里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約也有二十來里的路,薛二有四更天出發,到得這莊上還未天明,卻不敢叫門,只在外頭等到了天亮,才敢來拍門。
牟彪聞言點頭,
「好,先去后廚里讓他們給你弄些吃的,我們待用過了早飯再出去……」
這廂打發了薛二有,牟彪便到后頭同賈四蓮用早飯,二人吃罷了早飯,便帶上牟龍、牟虎與小茶,出發去山里,臨出門時問那薛二有,
「你可是會騎馬?」
薛二有應道,
「小人以前在莊子上騎過馬,之后進了山里便有好幾年沒有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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