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彪長吸一口氣,攏了攏懷里的四蓮,只覺得懷里的人又嬌又小,又柔又軟,小小的一個兒不丁點兒大,仿佛自己再用點力,她就被自己給折斷一般,他是真想不出,這么一個個小小的人,怎么就能撐起賈家那一大家子,管里管外,管上管下的,這小小的身體里,哪里來的精神,天天神采奕奕的招呼客人,迎來送往的?
他低了低頭,借著亭上的燈光打量賈四蓮的臉,四蓮的眉目長的只能是清秀,離著韓五小姐那樣的傾國傾城差了是十萬八千里……
還有那尤小姐……
唔!這時他想起來了,那位尤九小姐確是生的好看!
可她的眉眼美得太過犀利逼人,讓人一看就心里不舒服,不如四蓮這眼、這眉、這嘴、這小鼻子、小耳朵,瞧著就是那么柔和順眼,瞧著就是那么好看,瞧著就是那么正正好!
瞧著瞧著,也不比她們差嘛!
牟彪就那么癡癡地看著……
直到亭子外頭牟虎被蚊子咬得受不了了,小心翼翼進來探頭一看,見自家少爺跟著犯花癡的傻子似的,就那么盯著人家四蓮姑娘的臉看,還……還把人緊緊抱著,也不怕把人給勒醒嘍!
哎呦呦!那眼神兒喲,癡呆呆地……
牟虎只覺著看著辣眼睛,這廂小聲提醒道,
“少爺,夜深了……還是……還是讓四蓮姑娘回去睡了吧!”
老這么抱著也不是個事兒呀!
牟彪這才回過神來,緊了緊懷里的人,起身,
“走吧!”
這廂抱著人回了二層的小樓,小茶緊緊跟在后頭見他放下了四蓮,忙上前去將四蓮的鞋給脫了,牟彪將人輕輕放在床上,又扯了一旁的薄被蓋在身上,賈四蓮腦袋一沾著枕頭,立時翻了一個身,面朝里,背朝外,還打起了小呼嚕,牟彪又吩咐小茶,
“去打了水來,給小姐擦擦臉……”
小茶應了一聲,打了溫水來給四蓮擦臉,四蓮實在醉得厲害,被人翻來翻去,竟是全程未醒,她這一覺睡得好,待得再睜眼時,外頭已經天光大亮了,四蓮動了動身子,只覺得渾身酥軟,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
“四蓮姐……”
小茶聽到動靜,過來隔著床帳小聲問道,
“四蓮姐,你可是要起了?”
“甚么時辰了?”
賈四蓮懶懶的問,這一輩子她好似從未睡過這么舒服的覺,小茶瞧了瞧桌上的沙漏,
“快午時了!”
“快午時了?”
賈四蓮甚是詫異,我一覺居然睡了這么久?
小茶道,
“昨兒您吃醉了,少爺把您抱回來的……前頭少爺還派人過來問,您醒了沒有……”
賈四蓮聞言臉上一紅,雖明知小茶瞧不見,卻也忍不住拉了被子擋了臉,
“好生沒臉,竟吃醉了酒讓人給抱回來了!”
想了想忙又探出頭來問小茶,
“我昨兒……沒胡言亂語吧?”
小茶搖頭,
“沒有,四蓮姐……你吃醉了便睡著了,后頭奴婢跟少爺給您脫鞋擦臉,你都沒醒……”
賈四蓮的臉更紅了,把頭埋在被子里半晌,好不易臉上紅潮退去,這才探出頭,
“小……茶,你……打水,我要起身洗漱了!”
還好,還好,昨兒吃醉了酒只是睡了,沒有胡說八道沒出丑!
可嘯林昨兒晚上抱了我……
無妨,無妨,我……我吃醉了,我甚么都不知曉……我就當做甚么都不知曉便好了……
前頭……前頭他不是也這樣吃醉說酒話,動手動腳么,我……我也是當做甚么都沒有發生過的……
對,就當甚么都不知曉,沒發生!
小茶依言出去,賈四蓮鎮定了心神,這才起了身,下床坐到妝臺前,照了照自己銅鏡前的自己,睡了這么久,氣色竟是出極的好,眼兒黑黑甚是精神,小臉水水潤潤的,小茶打了水過來,賈四蓮站過去洗臉,又坐回妝臺前梳頭,下頭有人在喊,
“小茶,四蓮姑娘可是醒了?”
小茶站到外頭應了一聲,
“醒了,在梳頭……”
“那……便讓她們上飯菜,這都午時了,該用午飯了……”
賈四蓮洗漱完下樓之后,牟彪已經在下頭等著了,見她來便笑道,
“來的正好,飯菜剛做得了,我們吃了飯便到外頭轉轉去……”
賈四蓮過來坐下,二人吃罷了飯,便騎了馬到外頭打轉,臨出門時牟彪給四蓮帶上了帷帽,
“外頭太陽大,遮一遮……免得曬傷了!”
四蓮笑著自己動手系了頜下的絲絳,牟彪扶了她上馬,自己翻身上去坐在她身后,一拍馬股,胯下的馬兒便如離弦的箭一般,一陣風似的奔了出去。
這樣夏日的午后,鄉間的小道上,兩旁的樹蔭遮住了艷陽,二人順著河道一路向前,沿路有河風吹面,竟是半點兒不覺得炎熱,只頭頂上吱哇亂叫的夏蟬有些惹人厭煩。
牟彪在她身后指了身邊的小河道,
“瞧……這處的河水清澈,明兒我們尋一個地方,下河去游水……”
賈四蓮左右看了看,見得不遠處就有人影晃動,遠遠還能見著同她一般頭戴帷帽的幾名女子騎在馬上,緩緩走在道上,
“這河邊人來人往的,怕是有些不雅……”
即是下河,那自然不能穿得太多,人來人往的瞧著怕是不好吧!
牟彪笑道,
“無妨,這附近的莊子不少都是京城里富貴人家買下的,一到夏天便有女眷下河游水,屆時只需讓他們扯上簾子,擋上一擋,你可隨意在里頭游水,不會有人靠近的……”
賈四蓮這才放心,隱隱有些興奮……
前世里她在山村里,山村里的孩子們便時常去山澗小溪之中戲水,照顧她的媽媽只說她是千金大小姐,身份與旁人不同,不能同這山村里的孩子們混著玩兒,卻是從不許她進山里玩水。
結果一直到她十歲那年,她都沒有學會游水,不過她卻是不知曉,她走后……卻有人敢陽奉陰違,背著媽媽偷跑出去游水,在一眾山里娃兒里得了一個浪里白條,澗中白龍的渾號!
牟彪在她身后似是也感覺到了她的興奮,當下笑道,
“我們先順著河往前跑,帶你去前頭瞧瞧……”
說罷,一拍馬股,馬兒長嘶一聲,二人一騎在鄉間小道上飛奔向前,路上見著不少衣著華麗的男男女女,也有同四蓮一般帶著帷帽的年輕女子,見他們過來,便側過臉打量二人,有那認識牟彪的少年人,沖著他拱手笑道,
“牟八少爺,久不相見,一向可好?”
牟彪在馬上回禮笑道,
“一切都好,文山兄可好?”
這廂與人寒暄一番,眾人都是好奇打量坐在他前面的嬌小女子是何人?
這親親密密的同坐一騎了,難道是未婚的妻子?
沒聽說牟八公子定親呀?
只那女子戴著帷帽,安安靜靜并不搭話,牟彪也是一力回護,一副不愿與人多談的樣兒,這倒是越發讓人好奇了!
牟彪與眾人寒暄一番之后,打馬奔向了前頭,直到離的遠了,牟彪才在四蓮耳邊笑道,
“這都是些世家的公子,高門的小姐,以后你若是與我成了親,必也是要同他們打交道的……”
這廂又將其中幾人著重講了一遍,
“這幾人里頭,有些是與我們家來往極密的,也有爹在官場上相熟的,也有些是母親娘家那邊的……”
賈四蓮一一聽了,點頭,她心知這是牟彪正一點點為自己鋪路,要知曉自己這樣的出身,對京城官場那是兩眼一抹黑,那些大家的夫人,高門的小姐自小便知曉的事情,她卻要從頭學起,若是想要嫁給牟彪,那便是必要學的東西。
她轉回頭撩了帷帽的輕紗,滿是感激的看了牟彪一眼,牟彪見她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不由嘿嘿一笑,
“不急不急,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讓你認認他們,不是讓你去討好他們,只混個臉熟,以后遇上了,你只管報我的名兒便是!”
賈四蓮心里感激,撩紗回眸一笑,笑得他心猿意馬,左右瞧了瞧,見四下無人,忍不住湊過去在她臉上親了一口,賈四蓮臉上緋紅人都僵在當場了,還聽這登徒子在自己耳邊喃喃道,
“其實……我……我昨兒晚上就想這么做了,不過你那時酒醉,我要是親了你,實在非君子所為!”
賈四蓮聞言狠狠瞪了他一眼,敢情你現下親我,就是君子所為了?
她那烏溜溜的大眼兒,未語意先到,牟彪嘿嘿一笑,
“我這不是情不自禁么!”
賈四蓮實在羞得不知如何應對,只得轉過臉去,放下面紗,任迎面吹來的涼風吹散面上的燥熱。
一下午他們都在外頭騎馬打轉,馬兒走得累了,便下馬來放了它去河邊喝水,賈四蓮在河邊撿石頭玩兒,牟彪則下河去掰了石頭尋螃蟹,這河里的螃蟹個兒極小,頂天了不過半個巴掌大,牟彪抓住了便拿去嚇唬四蓮,四蓮倒是半點不怕,伸手抓過反揮舞著去夾他的手,二人在河邊打打鬧鬧,竟是不知不覺就到了太陽落山。
這廂肩并肩坐在河邊的大石上,看著一輪紅日斜掛天邊,賈四蓮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我好似……從來沒有這般放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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