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彪轉頭要將四蓮送回家,四蓮擔心道,
“你身上的傷……”
牟彪笑呵呵一拍胸口,
“無事,他那點本事如何傷得到小爺我!”
賈四蓮擔心道,
“可……你……”
不是都吐血了么?
牟彪做滿不在乎,張口就來,
“我若是不吐幾口血,如何能騙得過那老小子!”
這廂硬是將四蓮送回了賈家,五蓮與六蓮見姐姐的狼狽樣兒,都大吃了一驚,
“四姐姐,你這是怎么了?”
四蓮擺手從馬上下來,
“話說來長,先讓我回去洗洗……”
回頭又看向牟彪,
“嘯林,你也快些回去換身衣裳!”
牟彪點頭,
“我先回衙門,之后得了空再來看你!”
四蓮點頭,看著他領著牟龍、牟虎離開,自回家燒水洗浴,待她出來,兩個妹妹一臉好奇的問道,
“四姐,你們這是去了何處,怎得弄成這樣兒回來?”
賈四蓮披散著頭發,取了窗邊的木梳,一面梳一面道,
“可別提了,本是想去妙峰山上湊熱鬧的,沒想到遇上了劫道的山匪,人已經被牟公子抓住,關進牢里了……”
聽說有山匪,兩個妹妹嚇了一跳,上下打量,
“你沒事吧?”
賈四蓮搖頭,
“就是嚇了一跳,掉進了溪水里……”
妹妹們松一口氣,
“這妙峰山常年有香客進香,居然都還有山匪出沒,果然十分猖狂!”
賈四蓮連連點頭,
“可不是么!”
暗地里卻是長出了一口氣,
“今兒真是兇險,不過幸好有驚無險!”
因著賈四蓮叮囑妹妹們不許四處宣揚,所以連賈金城回家都不知曉,今日四女兒歷劫一回,吃過了晚飯,他想起來一事道,
“明兒我夜里多半不會回來,你們早些收了攤,在家中不可亂跑,要小心門戶……”
姐妹們便問他,
“爹,您又要辦差么,衙門里有大案子了?”
賈金城道,
“外城發生了一起命案,那邊衙門沒有人手,便過來請調了我與那黃仵作過去幫手,我們估摸著明兒晚上怕是回不來的……”
女兒們早已習慣他時常不著家,聞言都點了點頭,賈金城又說起心心念念的兒子,
“四蓮,你得了空……明日過去瞧瞧你弟弟,看看他有沒有甚么短少的,再給他送些吃食過去……”
想了想又道,
“再給他找一找,這幾日的衣裳應是要換洗了?”
“好!”
賈四蓮點頭,雖說賈金城痛下了決心將兒子送去了外頭做學徒,可還是怕他吃了苦,于是每隔三日便要女兒們過去瞧瞧弟弟,每回都要送些吃食,又將他換下的衣裳拿回家洗,竟是半點兒沒讓兒子打理過自己,姐妹們對他這般的溺愛很是不以為然,可如今已是比賈尤傳在家里混吃等死好上許多了,三日一去倒也不算太累。
賈四蓮回到家中自然不知曉,牟彪回轉衙門之后,卻是急急忙忙去尋了聶十三針,
“聶大夫,你給我瞧瞧,我這胸口有些憋悶呢!”
聶十三伸手一搭脈,清瘦的老臉上兩道長眉一皺,上下打量他,
“公子爺,你在外頭遇上高手了?”
牟彪點頭,
“在妙峰山,遇上了那日在南鎮撫司劫牢的江湖人,同他打斗了一場,人被我弄回來了!”
聶十三又問,
“你怎么回來的?”
牟彪應道,
“騎馬回來的呀……”
聶十三搖頭,
“當真是年輕不知事,你這傷都觸及內臟了,還敢騎著馬回來,馬上顛簸,你就不怕震傷了經脈,以后老了有的你受苦的!”
牟彪一驚,
“聶大夫,你是嚇唬我的吧?”
聶十三一翻白眼,
“老夫有那閑空同你作耍?”
說著一指一旁的軟榻,
“脫了衣裳,上去躺著,待老夫給你行針,你便知曉好歹了!”
牟彪依言脫去了衣裳,露出了一身線條分明的肌肉來,聶大夫嘿嘿一笑道,
“小子,你這身肉倒是練得不錯!”
說罷伸手在牟彪身上各處按了按,之后突然一指點了在牟彪的胸口大穴之上,牟彪只覺得胸口一疼,喉頭上又有東西堵上了,一翻身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黑血來,聶十三哼道,
“瞧見沒有……這淤血積在胸中,不想法子排出來,今兒晚上你必會發高熱,小子……你就等著在床上躺上三月吧!”
牟彪聞言嚇了一跳,
“聶大夫,我還有差事要辦呢……”
外頭有人接話了,
“甚么差事不差事的,身子養好才要緊!”
說話間,牟斌陰沉著臉從外頭走了進來,過來濃眉毛緊蹙的看了看兒子臉色,惱道,
“誰讓你身邊一個人都不帶就出城去的,不是早就讓你小心么!”
牟斌濃眉一緊,渾身的氣勢一沉,聶十三都退到一旁不敢說話,只牟彪半點不怵他,沖他一翻白眼道,
“我今兒是出城游玩的,帶著人礙眼!”
牟斌聞言一挑眉,
“游玩……跟誰?”
牟彪難得的扭捏了一下,躲開親爹的目光,
“爹……你管那么多干嘛!”
牟斌立時明白了,故意沉下臉來,哼道,
“哼……看來是那小丫頭哄著你帶她出去玩兒?”
牟彪見他臉色一變,生怕親爹對四蓮起了罅隙,忙一挺身又坐了起來,嚷道,
“不關她的事兒,是我叫了她出去,若不是她……今兒您再見著兒子,怕就是人手里的人質了!”
“哦……說來聽聽?”
這廂牟彪躺在榻上,一面讓聶十三施針,一面將自己今兒所遇見的事兒一一講了出來,牟斌聽完心頭暗驚,
“那江湖人居然在我府上藏身許久,府上的侍衛竟是無一人察覺,以此人潛伏功力之高,只怕是入皇城都夠了!”
想到這處他臉色一變,牟斌想了想對兒子道,
“即是受了傷,便回府里好好休養……”
牟彪不肯,
“爹,我還要辦差呢!”
牟斌瞪他,
“你受的是內傷,若是不養好,以后有的你受,待會兒便讓他們抬了你回去,好生養著!”
說罷一轉身便要叫人,牟彪見爹這是打定主意了,無奈只得轉頭問了聶十三,
“聶大夫,我當真要躺上三月么?”
聶十三一捻自己的山羊胡須,嘿嘿一笑道,
“放心,有我聶十三在,只要每日施針,再輔以藥物,不出半月便可恢復如初了!”
牟彪聞言松了一口氣,
“半月倒也還好!”
若是當真躺上三月,這骨頭縫里只怕都要長霉了!
待得施完針,聶十三又開了藥方,牟斌讓人抬牟彪出去,只八少爺深怕丟了臉面,讓人看了笑話,卻是死活不讓人抬,扶著牟虎的肩頭,硬撐著自己走出了門,緩緩爬上了馬車。
這廂躺在馬車里一路搖搖晃晃回轉牟府,五姨娘見兒子被人抬回來,又聽說是辦公差受了傷,立時就哭了出來,
“我的兒,你這是怎么了?”
五姨娘紅著眼圈兒便要往牟彪身上撲,牟龍與牟虎見狀嚇了一跳,忙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了她的兩只胳膊,
“姨娘!姨娘,您可不敢往上撲,少爺身上有傷……”
五姨娘不敢再往兒子身上撲了,只得坐到了床沿,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兒子的胸口,
“八少爺,你這是傷到哪兒了?”
牟彪沖她呵呵笑,
“姨娘,不過是些許內傷,偏聶大夫大驚小怪,不許我辦差,讓回來歇息幾日……”
五姨娘最是知曉他,聞言哭道,
“胡說,你這壞小子,最是好臉面,大傷讓你說成小傷,小傷讓你說成沒傷,甚么些許內傷,定是重傷啦……你讓我瞧瞧……”
說罷就去扯牟彪胸口的衣裳,牟彪胸口有傷,不好同她爭奪只能任她解開前襟,仔細看胸前皮膚,見果然沒有傷痕,這才稍稍放下心來,一邊哭一邊罵起來,
“都怪那老東西心狠,好幾個兒子,就偏偏讓你去當公差,他那差事是要人命的,我就你這么一個親生的,若是你出了事兒,我可怎么活呀!”
說罷嗚嗚嗚嗚的哭起來了,牟彪本就有內傷,心中煩悶,聽得她哭得越發心里發悶,剛要說話,卻是喉頭一陣發癢,
“咳咳咳……”
猛然吐出一口黑血來,五姨娘見狀嚇得花容失色,身子晃了晃幾乎要昏厥過去,
“我的兒呀!”
牟彪示意牟虎過來擦干凈了嘴角,對要撲過來的五姨娘道,
“姨娘,你若是想我死,你就在這里哭哭啼啼吵我吧!”
他這話一說,五姨娘的哭聲一窒,忙用帕子捂住了嘴,瞪大了眼,驚惶失措的看著他,牟彪嚇唬他道,
“姨娘,我這是受的內傷,最忌心緒波動,你在這里哭哭啼啼的吵得我心里難受,傷勢加重的話,兒子這小命可就不保了!”
五姨娘嚇得瞪大了眼,捂著嘴連連搖頭,抽了幾抽好不易壓下抽噎,才移開了帕子道,
“我……我不哭了,我不哭了!”
說罷,忙退到一旁,叫了金珠和銀珠給自己打了水洗臉,牟彪這才耳根子得了清靜,長出了一口氣,牟虎嘿嘿笑著看了看手里沾了黑血的帕子,
“少爺,這又吐出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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