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氏說罷轉身出去尋麻繩,要把銅板兒串起來,賈四蓮趁機從袖子摸出兩錠碎銀子,
“爹……”
賈金城接過來一看,登時明白了,父女二人心照不宣的點了點頭,
“時辰不早了,你回去睡吧,明兒讓你娘出攤去……”
“好!”
賈四蓮出去,此時灶間已是熄了火,也沒熱水了,便就著冷水洗了一把臉,進去屋子里睡了。
而向氏與賈金城那屋子里,卻是點了許久的燈,第二日一早賈四蓮在睡夢之中聽被向氏的聲音驚醒,
“兩個躲懶的小蹄子,你們還不起來!”
這回她叫的是五蓮和六蓮,向氏昨兒晚上也是睡得晚,卻被賈金城叫醒一早出攤,正自惱火之間,對女兒們便沒有好臉色,進來看見三蓮與四蓮好夢正酣,心下有氣,故意大叫大嚷,女兒們都被她驚醒了,三蓮猛然坐起來,只覺得頭重腳輕,身子晃了晃又倒了下去,向氏見狀氣哼哼的把五蓮和六蓮拉了起來,嘴里一勁兒念叨,
“呸……不就一晚上少睡些么,小賤蹄子就累到了?那么金貴……又不是大家的小姐……”
她罵罵咧咧帶著五蓮和六蓮出攤去了,三蓮和四蓮這才得了些許安穩,待再睡醒時,已是天色大亮,賈金城在外頭叫她們,
“三蓮、四蓮,起身啦!”
二人爬起身,穿好衣裳給賈金城和賈尤傳做好早飯,四人吃完早飯,賈金城剛出門沒多久,外頭六蓮便跑回來了,
“三姐、四姐,娘讓我回來叫你們,說她累了要回來補眠……”
二人應了一聲,便出去替了向氏回來,這年后的生意不比年前,倒是沒有那般忙碌了,四蓮看三蓮臉色,覺著有些蒼白,不由關心問道,
“三姐,這是怎么了?”
賈三蓮摸了摸額頭,
“許是昨兒在外頭吹了些風,覺著有些……有些不爽利……”
賈四蓮伸手去摸她額頭,覺著有些發熱,心知這怕是受了風寒,這樣的天氣,得了風寒,一個不好怕是要大病一場的,當下忙叫了五蓮與六蓮,
“你們帶了三姐去醫館里瞧瞧……”
說著摸出一錠碎銀子,幸得她留了一手,將牟彪給的銀票在回來的半路上,同一間鋪子里的掌柜的換成了兩錠碎銀,只給了賈金城一塊,剩下的自己留著,現下便派上用場了!
總歸爹娘都靠不著,只有姐妹們自己抱團取暖了!
五蓮與六蓮這就帶了三蓮去醫館,四蓮想起一事,追在她們后頭喊道,
“在醫館里取了藥,就在那處煎服,讓三蓮在那里睡一覺再回來……”
若是回家中熬藥,向氏知曉了又是一樁事兒。
姐妹們去了,剩下四蓮一人看著攤子,好在現下生意不算好,倒也能忙得過來。
這廂眼看著要到晌午了,也沒人來叫攤上的人回去吃飯,賈四蓮估摸著賈尤傳必是在外頭玩瘋了沒有回去,向氏一定還在補眠,兒子不回來叫,她是不會起身做飯的。
賈四蓮便索性在攤上煮了一碗面,才將自己的肚子給填飽了,便見得有一輛馬車緩緩駛來,有人撩了簾子往外頭瞧,賈四蓮記憶好,瞥見那車里的人露出的半張臉,立時想起來了,
“這不是昨兒晚上那圓臉丫頭么?”
對方似是也瞧見了她,回頭沖車里說了句甚么,馬車到了這處便停下了,那圓臉的丫頭下了馬車,過來問她道,
“你昨兒說制元宵的法子,七十兩可還賣?”
賈四蓮愣了愣,沒有回過神來,那圓臉丫頭一挑眉毛,
“你不會坐地起價,漲了吧?”
“呃……不是……不是……”
賈四蓮回過神來,不由一陣詫異,
“你……你當真要買?”
那圓臉丫頭點頭,
“是不是七十兩?”
賈四蓮點了點頭,眼神有些飄忽,
“牟公子果然厲害,他說有人買還當真有人買!”
那圓臉丫頭又問她,
“你會不會寫字?”
賈四蓮有心想說自己會,卻又憶起自己如今是窮家女兒的身份,便搖了搖頭,
“不會……”
那圓臉丫頭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那好……你講給我聽聽……”
賈四蓮點頭,便將那元宵的做法講給了圓臉丫頭聽,圓臉丫頭聽了連連點頭,又問了幾處細節,賈四蓮都老實應了,她這才回身去馬車當中,不多時她回來了,身后跟著馬夫,馬夫雙手抱了一個鼓鼓囊囊的布袋子回來,
“給你……”
賈四蓮一臉如在夢中的表情,從馬夫手中接過錢袋,那重量扯得她手上一墜,忙使勁兒牢牢抱住,
“你……你真給我?”
圓臉丫頭一臉當然如此的表情,傲然道,
“我們家小姐是何許人也,自然是說話算數的……你要不要稱一稱?”
賈四蓮連連搖頭,
“不用了……不用了!”
圓臉丫頭又道,
“不過,我們回去……若是做出來有偏差,恐怕還要你上門來當面做一遍……”
“當然……當然……”
賈四蓮使出吃奶的勁兒,緊緊抱著那錢袋,連連點頭,
“您有吩咐,自管到這處尋我就是……”
說罷又指里頭,
“我們家就住在這胡同里,您找賈家的四蓮便成了!”
圓臉丫頭點了點頭,轉身回去馬車上了,賈四蓮目送著馬車離開,一臉如夢似幻的表情,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我……不是做夢吧?”
她低頭看了看懷里的錢袋,緊了緊懷里的袋子,里頭堅硬的東西甚是硌手,她才回過神來,四下里張望,
“都說財不露白,這么多銀子……我……我可怎么辦喲!”
賈四蓮有些后悔讓三姐在醫館里耽擱了,早知曉讓她們早回來,自己也好想法子藏銀子啊!
正焦急不知怎辦時,有人騎著馬過來,遠遠見她抱著個袋子,呆呆立在攤前,
“四蓮?”
牟彪到了近前,好奇的問她,
“你這袋子里是甚么?”
賈四蓮一臉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的表情,
“牟公子……你果然說的沒錯,竟然真有人買下我制元宵的法子,整整……七……七十兩銀子呢!”
那位小姐……不是……不是腦子有病吧?
牟彪聞言嘿了一聲,笑道,
“嘿……我就說嘛……柯家老三還是肯為我二姐花銀子的嘛!”
賈四蓮搖頭道,
“不是昨兒那位公子,是一位小姐……”
“一位小姐?”
牟彪詫異,見賈四蓮抱著那袋子甚是吃力,便回頭叫了上來的牟虎,
“你把這袋銀子拿到街對面的銀鋪里換張銀票……”
“好嘞,少爺!”
牟虎翻身下馬,接過賈四蓮手里的錢袋,大步去了對面錢鋪,賈四蓮這才得以空了手,過去給他煮面,牟彪問道,
“那買你法子的小姐是哪家的?”
賈四蓮搖頭,
“不知曉……”
想了想突然憶起昨兒晚上那小姐說的話,
“好像……是你們家的小姐呢……”
“我們家的?”
牟彪的眉頭挑得更高了,
“你怎么知曉是我們家的?”
賈四蓮便將昨兒晚上,那位后來的小姐說的話給牟彪學了一遍,牟彪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說是那位小姐的姐姐……”
他口中喃喃道,牟秀娟在家里排的是老二,前面就一個牟秀美了,她買那元宵制法做甚么,難道是為了做給二姐吃?
一道小吃而已,柯三公子買那是為了討心上人歡心,牟秀美買來做甚么?
她雖說是庶女,但牟家里嫡庶也算和諧,后院爭斗的事兒雖不少,但有劉氏鎮著,又有自家老子是個明白人,似自家姨娘受寵,旁的姨娘們不過背后說說酸話,也沒人能翻出甚么浪花來,牟秀美犯不著為討好牟秀娟花銀子!
再說了,牟秀美哪兒來的那么多銀子?
牟秀美可不是自己,她是女兒家,不在外頭走動,又沒爹私下里貼補,她每月就靠著那點子月銀過活,一個月十兩銀子,七十兩銀子,她是打算大半年不買胭脂水粉了嗎?
牟彪想不明白,便對賈四蓮道,
“她若是再找你,你就告訴我……”
“好!”
賈四蓮點頭,又伸手將那塊腰牌取了出來,
“牟公子,多謝您昨兒相助,這腰牌很是有用呢!”
牟彪聞聽幫到了她,也甚是高興,臉上難掩得色,
“我們牟家在京城里,不大不小也算有些名頭,憑著這塊腰牌,他們見著你怎得也要給些方便!”
賈四蓮含笑應是,
“正是如此呢!”
牟公子好生熱心,自己說些小謊,哄他高興也是應當的!
之后牟虎取了銀票回來,主仆三人吃罷了面,便離開了,賈四蓮將那銀票藏在懷里,又是喜又是憂又是擔心,時不時伸手摸一摸生怕掉了,一整日都心不在焉,這廂好不易盼到三蓮她們回來,
“大夫怎么說?”
五蓮將剩下的銀子還給了四蓮,
“大夫說了,三蓮就是受了風寒,連著吃上幾日藥便能好!”
四蓮點頭,把銀子給了三蓮,
“三姐你收著,這些銀子吃幾日藥應是夠了!”
三蓮有些擔心,
“這銀子你從哪兒來的,娘可知曉?”
四蓮應道,
“是昨兒客人賞的,我給了爹一半,自己留了一半……”
無彈窗相關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