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原本牽著小阿玉在街上逛，因為去年的花朝節，小阿玉差點出事，今年劉氏說什么也不肯讓小阿玉離開自己的視線。
“阿娘，那不是光頭叔叔嗎？”小阿玉突然看見人群中，有一個閃亮的光頭。
那個光頭側過臉，小阿玉一下子就認出了他。
劉氏還沒反應過來：“什么光頭叔叔？”
順著小阿玉的手指看過去，劉氏只看到一個腦袋。
長著短發茬的腦袋。
在大昌，只有兩種人是光頭。
一種是剃度出家的出家人，他們有特殊的剃頭方法，一般來說，頭發是不會再長了。
另一種就是曾犯過重案的犯人，但又因為罪不至死，會被剃頭。
這一種人出獄后，頭發會慢慢長出來。
劉氏只在說書先生的口中聽過這類人，沒想到竟然在鎮上看見了。
鎮上自從外鄉人多了以后，這些亂七八糟的人，竟然也混進來了。
她的手一緊，把小阿玉拉在身邊：“阿玉，街上也沒什么好逛的，我們先回去吧，家里才熱鬧呢。”
小阿玉“哦”了一聲，原本正準備跟著劉氏回去，她也覺得今天的街頭實在太擠了。
感覺比去年還要擠呢。
其實不過是由于小阿玉長高了一截，去年可以在人群的腿間穿梭，今年就只能人擠人了。
寶，先別走，還記得昨天給你買的糖丸嗎？
小阿玉聽見團子的聲音，立刻停了腳。
糖丸，小阿玉當然記得。
那是一個價值10個積分的糖丸，放在平時，團子是絕舍不得兌換的。
但是昨天，團子給小阿玉兌換了這個糖丸，告訴她可能會有任務。
小阿玉這才忍住了饞，沒有偷偷吃掉。
“是要給誰嗎？”小阿玉的腦袋左看看，右看看，只可惜她長得有點矮，在高大的人群里，只能勉強看到一些腦袋。
就是你剛才看到的光頭叔叔，旁邊有一個穿著灰褐色衣服，腰間別著一把銀劍的人。
穿灰褐色衣服的人很多，但是腰間有劍的卻很少。
畢竟來逛鎮上的大多都是附近的村民，還有那些前來游覽的客人，沒事兒也不會配個劍。
小阿玉拉住了劉氏的袖子：“娘，我可不可以再玩一會兒？”
劉氏笑著：“當然可以，只是現在人太多了，我們選個人少點的地方。”
“我想去客棧那邊，柳兒和夫子在那邊幫忙寫對聯呢。”小阿玉說。
既然女兒有要求了，劉氏當然沒有不答應的，當即就牽著小阿玉的手往那邊去。
客棧并不在南河大街最繁華的地方，相反，它是在入口處。
那里也是一條通往普濟寺的岔路。
到了客棧門口，果然看見楊夫子正支了一個小攤，面前擺好了筆墨紙硯。
柳兒正在幫忙磨硯。
楊夫子動作行云流水，一會兒就寫好了一幅字。
拿到字的人高高興興道了謝，忙不迭走了。
說來也是巧了，此時青木學堂的一位先生，正在旁邊默默欣賞。
楊夫子的學問，可能比不上青木學堂里的先生們，但他卻寫得一手好字。
就連青木學堂里的先生也經常夸贊。
只不過，他們不太贊同楊夫子免費給村民們寫字。
畢竟先生們認為，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尤其是夫子寫的字，怎么能給那些凡夫俗子隨意觀覽？
他們也看不懂，無非是對牛彈琴罷了。
“楊夫子，柳兒！”小阿玉歡歡喜喜朝著他們跑過去。
柳兒看到小阿玉，也笑彎了眼睛，她先是跟劉氏問了好，然后再對小阿玉說：“阿玉，你也來啦？今天你們家很熱鬧，我們還沒去道賀呢，爹爹說，等我們再寫10張字，就要去你們家拜訪了。”
劉氏聽到這話，忙說：“不妨事，不妨事，你們先把正事辦了要緊。”
本身劉氏也在楊家私塾里，雖然算不上是正兒八經的先生，但孩子們也認，楊夫子對劉氏也算敬重，兩家的走動就更加頻繁了。
楊夫子見到劉氏，倒也笑著和她寒暄幾句。
這次鎮上共有30余名考生通過了最初的篩選，前去童試，老王家就去了8名，雖然只有一名考上，但也說明，老王家現在也算得上是書香之家了。
在鎮上，一家人只要出了一個秀才，那絕對是普通人家眼中的飛上枝頭變鳳凰。
更何況，王家那7個落選的孩子，并不是因為智力不足，只是因為才學了一年，本身知識儲備就不夠，考不上那才是正常的。
但只要他們繼續學下去，下一次說不定就能考上一批了。
到那時候，老王家真是要刮目相看，但凡有點腦子的，現在都要等他們家多走動起來。
起于微末之時的陪伴，絕對要比錦上添花要好得多。
楊夫子對劉氏的態度，自然也更加親切。
兩個人說著說著就攀談起來，原本旁邊青木學堂的先生有點看不起劉氏。
女子怎能做夫子？更何況還是一個并沒有多少學問的女子，只是教孩子們認認物，竟然也好意思承擔一個夫子的名頭。
他其實還有些恥于劉氏為伍的。
可見劉氏與楊夫子攀談時，毫不露怯，甚至偶爾還能有兩句引經據典的話，便也對她有一些改觀。
不知不覺就一起聊了進去。
小阿玉看劉氏沒注意自己，輕輕牽了柳兒的手，晃了晃：“好柳兒，你陪我去送個東西吧，我馬上就回來。”
柳兒覺得好笑：“你自己去也可以啊，為什么非要帶上我。”
“我娘不允許我一個人走，只要帶上你了，就不算是一個人啦！”小阿玉狡猾地眨眨眼，“等下我們快點回來，說不定他們還沒聊完呢！”
這就是小阿玉的目的，他知道只要劉氏見到楊夫子，兩個人一定會寒暄。
大人們總是這樣，無論平時聊的多還是聊得少，只要在街頭遇見了，總是忍不住站在一起說話。
他們說話了，小阿玉才有時間去完成任務呀。
柳兒說不過小阿玉，只好依著她。
歐陽長徑原本正在等車夫將馬車擠出來，忽然，他的手心一暖。
像是有什么東西塞進來了。
因為人多，守護在歐陽長徑身邊的侍衛沒辦法靠得太近，反而讓人有了接近的機會。
畢竟在人擠人的地方，想空出來也不行。
歐陽長徑第一反應就是有刺客。
他嚯地一下拔出劍來，劍刃唰地朝后一比。
把后面的人嚇了一大跳。
“干啥呀？！”那人拍拍自己的胸脯，“腦子不好就不要帶劍出來玩，傷著人了，那可怎么好！”
說完后，那人就走了。
歐陽長徑就聽見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叔叔，這個糖丸是我送給你的，要記得吃哦。”
他順著聲音低下頭，就看見一個還沒有自己腰高的小女娃，奶白奶白的小手正舉著。
黑亮的眼睛望著他，像是穿透了重重時光，就這么立在他面前。
“阮阮？！”他忍不住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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