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風講故事的貓:、、、、、、、、、
然而此時,城墻上的將士已經倒下了大片,留下的,身上也或多或少有傷,秋水城下的將士也已瀕臨絕境。
白檀深的戰甲上亦是血跡斑斑,他的血混著敵人的血,濃郁刺鼻。
濃煙滾滾中他殺紅了眼。
而他們在前門征戰時,秋水城的后城門淪陷,大慶的輕騎兵魚貫而入。
意識到遠處有動靜,白羨魚立刻趕到瞭望臺,城樓上風聲很大,她一路奔跑,耳邊仿佛有人在吹竹笛,不知是踩到了誰,她猛然跌了一跤,馬上又站起,到了地方,她站到了最高的位置,清楚的看見了“大夔”的旗幟。
可這還不夠,邊境同樣有武宣帝的軍隊。
她不能判斷這是援軍還是他的人。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白羨魚不自覺地傾身,全神貫注地盯著那個方向,流箭險險從她身邊劃過,可她一丁點都沒有察覺。
終于,后面的敵軍也意識到了后面的動靜。
看到他們驚慌失措的動作,白羨魚的心更緊張了,直到后方的人群大喝了一聲“殺”,她才開始喘氣,眼眶微熱,“來了。”
終于來了。
這兩個字像是耗費了她所有的力氣,可下一瞬,她抓起丟在一旁的號角,用力吹了起來。
號角聲有力粗獷,像是猛獸的怒吼。
所有人都下意識往她的方向看去。
白羨魚看著他們所有人,眼尾發紅,竭聲道:“堅持住,我們的援軍來了!”
她站在高處自然看得清楚,可低處的人看不到,這樣危險的時候,也沒有人會注意遠方的動靜。
大慶的士兵正是得意之際,前排的人聞言不以為然地嗤笑,“白日做夢!你們不可能有援軍的,六皇子殿下早就把你們的援軍困在了梧州,短短兩日功夫,他們絕不可能有辦法過來!”
聽了少女的話,本來振奮的士氣瞬間又低落下來。
是啊,怎么可能會有援軍來。
要是有援軍,他們也不會被逼到這一步,白羨魚,應該只是為了鼓舞士氣,殊死一搏。
可白檀深相信,小魚兒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給予希望,又讓希望在他們面前破碎,他抹去眼睛上的血水,透過血跡糊住的眼皮,太陽和天空仿佛也是血紅色。
他復述了一遍,“援軍來了。”
這一聲沉穩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氣勢。
眾人的眼睛逐漸亮起。
將軍也發話了,那援軍定是存在的!
此時,遠處的馬蹄聲也由遠及近,終于有士兵看到了遠方揚起的土,一時聲淚俱下,“是真的,有人來救我們了!”
白羨魚抬起號角繼續吹。
高昂的號角聲讓士氣瞬間暴漲。
所有人心中都只有一個念頭。
有希望了。
他們想要保護的人,身后受傷未愈的弟兄,與他們同生共死的將軍,他們……都有希望了。
懷揣著這樣的信念,力竭倒下的士兵奇跡般的又有了力氣,難以忍受的劇痛此刻他們也能拼命承受,每個人都死死握緊手中的武器,咬牙血吞。
不要小看身處絕境中人的潛力,何況他們本就是最堅毅的那一批人。
大慶人忽然發現他們的敵人變得十分棘手,就算在他們身上砍了一刀,他們也有驚人的力氣揮動刀劍,有人滿身中箭,卻還有力氣和他們同歸于盡!
這種不要命,幾近瘋狂的舉動讓他們心生膽怯!
白羨魚也用自己的方式在與他們并肩作戰,淚水接連不斷地落下,她眼前早已模糊一片。
大慶方不得不接受援軍到來的事實。
主將眼神陰鷙,“所有人聽我號令,全部圍攻白檀深!”
他們耗費了這樣大的代價,必須給皇上一個交代!
“是!”
與其同時。
浩蕩勇猛的前鋒營看到了她。
騎馬提劍而來的謝行蘊也看見了她。
白陌淮、白景淵、白錦言、姬霜、蕭正、白離,南詔王和平南王。
所有人都看見了她。
少女一襲白裙,無所畏懼的站在瞭望臺,長發飛揚,鐵甲如黑云壓城之際,她仿佛日光透過云彩投下的一束光。
代表了生的希望。
謝行蘊心驚肉跳地看著這一幕,狹長的鳳眼頓時血絲遍布,心臟被寸寸絞緊,細細密密的痛意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還記得就在不久前,她過泥坑都怕弄臟繡花鞋,坐久點的馬車就會腰酸腿痛。
她曾是那樣嬌氣的女子,可現在他隔著這么遠都能看到她裙身上的臟污,發髻凌亂,渾身狼狽,她暴露在最顯眼的位置,用力到渾身顫抖。
那樣中氣十足,氣勢磅礴的號角聲,也不知道她那樣貓兒大的力氣是怎么吹出來的。
他心如刀割。
然而,城樓上忽然冒出了幾個戴著大慶頭盔的人頭,直奔白羨魚而去。
謝行蘊渾身發冷,身體僵硬一瞬,頃刻后瘋了一般單闖入敵軍。
“公子,你不要命了!”
“快回來!”
他充耳不聞,潮水般的敵人將他團團圍住,馬兒的腿被打折,謝行蘊滾在地上,立刻爬起,刀劍砍在他的身上,他也完全沒感受到疼痛,眼睛死死盯著城樓上的女子。
“妹妹有危險!”白錦言是第二個發現的,他臉色當即白了,“快,快去救小魚兒!”
城樓上的防守幾乎已經崩潰,從后城門涌入的敵軍很快就殺光了駐守的人。
白羨魚忽然覺得有些疲憊。
手指和唇瓣因為用力過度輕微發顫,她有些遲鈍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一手的血。
那里不知何時穿過了一支箭。
耳畔陣陣發鳴,眼前發黑,她往后一看,身后不知什么時候站滿了敵軍。
歹毒陰狠的目光鎖住她。
看清援軍的數量時,他們的臉上又露出驚慌的表情。
他們一步步地圍著她走近。
“活抓她,她是白檀深的妹妹,他不會看著她去死!”
“抓了她讓白檀深放下武器,到時想要他的命易如反掌,就算等援軍到了城下,他也必死無疑!”
“我們也好交差了。”
他們的交流聲很小,在這躁亂的戰場上幾乎聽不見。
可眼前的少女仿佛能讀懂他們的心聲。
她平靜地看了他們一眼,忽然笑了笑,接著,緩慢地,往后退了一步。
腰抵上數丈高的城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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