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風講故事的貓:
在面具下悶的久了,乍一接觸到空氣,白羨魚還有些不太適應,“是我。”
余副將早有猜測,可一直不敢確認,現在聽到少女親口承認,臉上驚訝更甚,“你不是在三年前就已經……”
“三年前的事情,說來話長。”她打斷他的話,“我們該走了。”
要是換個身份,是她被敵人圍堵在了秋水城,大哥也絕不會棄她而去。即使最后的結局不盡人意,可她起碼沒有丟下大哥逃走,那她也沒有什么遺憾了。
余副將沉默良久,終于下定決心,眸中堅毅,“嗯。”
秋水城并不似它的名字一般詩情畫意。
嶙峋山峰像是貫穿了它的腹部,又在經年累月的侵蝕下與它融為一體,四面皆山,水路亦是崎嶇。奇形怪狀的石頭突兀地出現在各種地方,人們早就見怪不怪,也沒有挪開它的意思。
有的石頭深入地底,有的石頭往下挖不到盡頭,仿佛亙古時也曾是山巒。
白檀深站在城樓上,居高臨下地望著不遠處密密麻麻的一片,面色凝重。
“將軍!”
有人急急跑了上來,“將軍,已經清點完了!”
“還能堅持多久?”
“最多……七日。”
白檀深仿佛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稍頓了片刻,“知道了,好生看管。”
“是!”
前幾日夜里撤退,即使再小心,數萬人的規模也鬧出了不小的動靜。
西夷的大軍還未到,兵馬不足,經過一場拼殺,基本殺出了重圍,可他們也并不求能留住他們,而是一開始就奔著前方的糧草來,干柴烈火,一點就著,盡管竭力保護,卻也損失不少。
白檀深頷首,叫來幾人坐在案前,開始商議下一步的計劃。
七日,也應當夠了。
按照小魚兒說的,援軍在這三四日內就能趕到。
他們只需要死守。
過了用午膳的時間,城外隱隱傳來如同悶雷一般的聲音,白檀深微微側眸瞥了一眼,繼續點兵,雨水淌過他棱角分明的臉龐,落在地上濺起水花。
“將軍!好多人!好多人圍過來了!”
白檀深目不斜視,“西夷?”
“是……西夷和大慶!!”
他還未來得及說話,又從旁側沖來一個士兵,“將軍不好了!剛才的大雨把山路沖毀了,雨洪沖跨了放置糧草的屋子,幾乎有大半全部掉進了河里!可現在雨勢大,水流湍急,把不少下去撈的兄弟都給卷走了!”
白檀深瞇了瞇眼,望向黑沉的天,“不用撈了,立刻把剩下的糧草放置好,絕不能再出錯。”
“是!”
去了一半,相當于最多撐不過三四日,鹿死誰手,當真不好說。
白檀深登上城門,冷箭四面八方地射來,他穩穩握住一支射向他咽喉的箭,折斷,大慶和西夷因為西夷太子之死鬧得不可開交,可此時大慶卻也派了人來圍攻他。
看來,他們都很想讓他死在這。
不過西夷太子之死也并非毫無作用,大慶十數萬軍隊,來了不過數萬之眾。若是秋水城被攻下,恐怕下一個開戰的就是西夷和大慶,所以大慶也不敢把所有人都放來對付他。
白檀深冷冷一笑,披甲迎敵。
“六皇子殿下!太子殿下的信,你可要看一看!”
“六皇子殿下!”
六皇子莫臨風端坐在馬上,皮笑肉不笑道:“二哥此時能有什么事?無非是要我留白檀深一命。”
追上來的人拿著信函,小心翼翼道:“殿下,這已是太子殿下來的第三封信,若是您再不回,怕是回去之后太子殿下會責怪。”
“行軍打仗,腦袋都能丟,一封信為何丟不得?”六皇子不以為意,他平時最恨旁人提起白檀深的名字,仿佛不管他做的多出色,打了多少勝仗,都永遠擺脫不了白檀深的名字,永遠應該排在白檀深的后面。
如今有這樣大好的機會,可以親手殺死白檀深,揚名立萬,莫臨淵想要阻止他,簡直是癡人說夢。
于公,白檀深乃是大慶心腹之患,于私,他是他唯一認可并憎恨的對手。
殺了白檀深不僅可以一雪前恥,立下赫赫戰功,更有可能動搖莫臨淵的位置,于公于私,殺死他都百利而無一害,他又怎會為了所謂的兄弟情誼放他一馬。
“我為了大慶而戰,此戰父皇極為重視,白檀深作為頭號勁敵,我豈有放過他的道理?”
“可是陛下,太子殿下他……”
“二哥曾經求親過白羨魚的事,也不算什么秘密了,即使她死了,他也四處奔走想要為她報仇,呵。”莫臨風似乎覺得很好笑,“可我大慶皇室并非都是情種。他要留他,我可不是什么會給自己留后患的人。”
“六皇子……”
“閉嘴。”
身后終于沒了動靜,莫臨風偏頭問,“那人查出來了沒有?”
在他左側騎著馬的男子愣了一下,羞愧道:“尚未。”
“繼續排查,一個一個查,我就不信他能從我們中間消失!”
當著他眼皮子底下殺了西夷太子,眾目睽睽之下不見了蹤影,這對他而言簡直是奇恥大辱!
莫臨風狠聲道:“一旦抓到人,先給本王去了手腳,再帶來見本王!”
“是!”
繞過重重青山,白羨魚的裙擺底下沾滿了泥污,身上卻不染塵埃般潔白。
小船靠岸,她身形晃了晃。
“小姐,前面就是了。”
白羨魚點了點頭,她想要進去并不難,身上的暗器藥粉和聯絡工具一個都沒少。
可這次,白羨魚看著遠處聲勢浩大的軍隊,沒有第一時間發信號。
余副將拔出了刀,時刻準備著。
少女卻用柔軟的手捧起了一杯水,“水往這邊流……我們這是上流?”
“是。”
白羨魚頓了片刻,做了個極為大膽的決定,從懷里掏出來兩包藥粉,這是銀隨離開之前交給她的。都是極為珍稀的毒物。
生門用的毒素來都是最好的,最好的有最好的用處,關鍵時刻,說不定能救人一命。就比如說現在。
“大慶的軍隊也來了,如今西夷和大慶是臨時集結在一處,肯定就地在村莊取水,這里有河水,沿著河水進去定能看到他們的人。”
余副將看到她手里拿的東西,就已經猜到她想要做什么了,可是面色卻猶豫,“小姐手中的毒必然不是一般的毒。可是放在河水中,也如同水滴匯入江洋,起不了什么用處,怕是還沒有流到他們那,毒性就已經被稀釋干凈了。”